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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如愿以偿 ...

  •   那外国人看起来还想过来搭讪。但刚走过来,就看到两人搂在一起,也愣了一下。估计也是想不明白,这俩人怎么就忽然搞上了。

      墨镜青年一手搭在女子肩上,似笑非笑,右手架着支掐灭的烟。这个动作很熟练。有时候,即使你想隐瞒什么,但还是可以从细微的肢体动作表露出来。那外国人打量他们,估计还是想挑战一下,抬手整了整头发就走了过去。但他绝对猜不出此刻墨镜青年心里正在想什么。

      谢笙心说,即使你过来搭讪,她也不一定能听得懂。就相当于跟十岁小孩交流嘛。见过有人跟小学生谈情说爱的吗?

      你在这献殷勤还不如给她一只棒棒糖。
      那老哥不信邪,一个劲地对她说生硬的中文,无非是夸她漂亮之类的。

      她果然没听懂。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不知所措,就一个劲往他身后躲。一面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他都觉得胳膊疼。

      直到那纤细的指甲隔着冲锋衣都感觉掐进了肉里,他皱了皱眉,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于是不再看热闹,走出来站在两人中间,打了个哈哈。把那外国人打发走了。

      她确实很漂亮。眉眼如画,典型的东方女人,浅色的杏眼像杯温凉的苦艾茶,确实是很能吸引外国人的那种。

      他清了清嗓子,琢磨应该怎么让她松开手,刚要开口,忽然眼前飘过一道影子。

      是个小喇嘛。穿着一身红袍,从殿后面走过来,很快就走过去了。谢笙愣了下,没想到这破庙里还有人。

      赶紧上前叫住。

      那喇嘛站定,回头看他。双手合十弯了个腰,嘴里还说了句什么,不过是藏语,他没听懂。

      不过这不是问题。这次他们的队伍里特地带了个会藏语的小伙子,是个蜂鸟,老家是青海那边的,叫单子。谢笙招了招手,那年轻人就走了过来。

      “生哥。”小年轻点头。

      “你帮我问问,这附近有兵站吗?”

      单子点头,用藏语对喇嘛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接着他扭过头来,“这喇嘛说,有。”

      谢笙挑了挑眉,这答案似乎出乎意料的容易,于是继续追问,“在哪?”

      单子又跟喇嘛说了几句,翻译道,“他说,走出去,抬头,就看到了。”

      谢笙皱眉。“我们就是从外面走进来的。怎么刚才没看到?”

      单子也有点为难,刚要继续追问。忽然,那喇嘛主动开口了。

      单子听后愣了一下,扭过头来看谢笙,似乎是犹豫了一下。

      “...生哥,这喇嘛刚才说——‘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去找’。”

      谢笙也挺意外,挑眉,“为什么?”
      单子不得已又去和喇嘛交谈。但这次交谈短了很多,基本上都是单子在问,那喇嘛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一分钟后,单子扭过头来,一脸很无语的表情。“他说,没有为什么。世间光怪陆离,本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是么?”谢笙抱臂站在两人旁边,听了就笑,“有点意思。”

      “这喇嘛劝我们,现在天色不早了,从哪来,回哪去。”单子无奈道。说完,翻了个白眼,没忍住还是骂了出来。“去他妈的天色不早。现在太阳不是才出来吗?狗日的这死秃驴在搞我们。”

      单子也很无奈,这喇嘛脸上没什么表情,惜字如金,总共就那几句话,还翻来覆去地说。无非就是让他们快走。

      一旁的谢笙还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单子刚想跟他说什么,忽然这喇嘛这就要走了。单子瞄了眼谢笙,见他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单子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心里郁闷,放这喇嘛走了。

      没成想,临走时,那喇嘛又开口了。

      不过,这次不是对他说。

      而是对谢笙说的。

      单子听了一愣,是句古文,密宗佛经里的话。谢笙似乎也很意外,扭头看他,意思是让他翻译一下。

      “...世间多如恒河沙,但千言外语终归不二法。”单子翻译道。

      “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清楚。生哥。我小时候家里人念佛。所以我才听过。”单子回忆了一下,“是《雍仲昌盛法界经》里的一句话。大概是说,世间的一切都是人的本性。本性是不可更改的。凡事不要太执着。”

      喇嘛说完这句话,很快就走了。那喇嘛是寻常西藏面孔,皮肤黝黑,脸上有高原红,身材偏瘦。庙里的烟雾缭绕在喇嘛的红袍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时庙里寂静。没人说话,只有呼啸风声。

      几人又在这座破庙里待了一会。直到秋山洋子不耐烦地砸了咂嘴。
      已经修整了这么长时间,是时候该走了。陆琪瑞说了句什么,众人都站了起来,背自己的行李,刚想往外走。

      忽然感觉脚下一震。

      谢笙反应最快,“快跑!有炸弹!”

      但还是晚了。他几乎刚说出“炸”这个字,整个破庙就十分应景地炸了。

      横梁都塌了,柱子断裂,香炉和神像炸成无数碎片,屋顶直直地压下来。这些所有的东西混成一股热浪,往脸上糊过来,冲击力极强,能让人五官移位的那种。

      早不炸,玩不炸,偏偏等着这时候炸。
      分明就是要他们死。

      屋顶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的时候,谢笙什么也看不清,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跑出去的还是被爆炸波给扔出去的。

      后脑一阵剧烈的眩晕告诉他,应该是后者。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逃出庙里就好。

      刚跑出庙。但他很快就后悔了。
      这是在山上。雪山。顾名思义,到处都是雪。
      一旦爆炸,必定雪崩。

      他站在狭窄的山路上,抬头看去。那一刻很难形容。就像整个雪山上忽然浮起了一层“雾”。

      耳边有瞬间的寂静。

      然后,那雾猛地碎裂。

      * * *

      “别出来!”他看见江远俊在不远处,也在跌跌撞撞往公路上跑。谢笙只来得及冲他喊这么一句。

      接着,天崩地裂。

      * * *

      那场面很壮观,如果不是他都快死了,甚至还是想好好欣赏一番的。

      雪崩了,头顶的雪像泥石流一样塌下来。他弯腰护住脖子,否则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之下,他可能早就颅骨错位了。

      足有几公斤的雪重重砸下来,他胸前一闷,几乎窒息,接着就感到喉咙一甜。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墨镜里也全都是雪水。

      不过顶住了这么一下,就好多了。这里毕竟还有间破庙挡着,那些雪噼噼啪啪地砸在庙上,算是为他减少了很多冲击力。他几乎整个人被埋在雪里,又等了很久,雪才停止。

      耳边静了很多,只有小块的雪球落在木头上的声音。

      他从雪里钻了出来,擦了擦墨镜,眯眼。

      一眼就看见了她。

      原来她也跑出来了,但情况不太妙。她抓着一根松枝,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手。

      这里本来没有悬崖的。

      只是因为雪崩。地底下原来都是厚厚的雪。这下被一震,全都塌下去了,露出一个几十米的深坑来。

      他低头看去,看不清底下的雪有多厚。如果不厚,掉下去必死无疑。

      他匆匆走过去,弯腰去拉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他心想,比他的还要凉。

      “...我抓住你了。”他深吸一口气。“别怕,上来。”

      她的头发上也落了很多雪,眼睫上也挂着水珠,整张脸湿漉漉的。然后她抬头,看他。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她哪里不对劲。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看到了什么怪物。但这附近什么也没有。就连她的棕褐色瞳孔里,也只有他的身影。

      接着她动了动唇。

      “放手。”她说。

      自从失忆以后,她很少说话,即使说话,也是“喂,哎,耶”之类的小孩子般的只言片语。但这次,不一样了。

      是那种他曾经很熟悉的语调。发狠也罢,漠然也好,总之不再是小女孩了。

      她想起来了。

      可能是爆炸冲击波所产生的强性刺激,她回忆起了一切。

      “放手。”她又说了一遍。

      “...放手?我可以放手,季小姐。但你就掉下去了。”他低头看她。

      “无所谓。”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果断,或许是她的脸太漠然。总之他忽然心里升起了一种感觉。像有东西在啃食他的心。

      他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于是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恨我。但是,现在,你先上来。”

      “我说了,放手。”说罢她就向后仰去,想挣脱他。

      在她的挣扎中,松枝剧烈地颤了一下,一小捧雪直直地坠了下去,摔进她脚下的悬崖,无声无息。那一刻,他的大脑里,好像有一根神经被挑断了。他忽然失去了所有耐心,咬牙道,“你要是再乱动,我就——”

      “就怎样?”她忽然问。

      此时此刻,她仰头看着他。她看起来很平静,像是即使下一刻他忽然给她一枪,她也不会有丝毫意外。
      是那种看敌人的目光。没有丝毫的信任感。哪怕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不应该收获到的那种眼神。

      “......”他低头看她,脸色有些苍白。

      接着他抿了抿薄唇,低低地说,“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服从你的意愿呢?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想利用就利用,想丢弃就丢弃,偶尔心血来潮,就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寂静中,她的声音像轻飘飘的羽毛,纠缠在风里。

      她忽然抬起手来,从袖子里拿出一片刀片。是那种很小的刀片,很薄,却很锋利。她一直带着它。
      这件事其实他是知道的。但自从她失忆以后,她就失去了一切自卫能力,他也就没有让人搜身。从前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会在枕头下藏刀片。可能是出于安慰性质的恐吓道具,可能是给自己增加安全感的防身刀具。他虽然看到了,但他知道,凭她的身手,是不可能伤到他的。

      可能是这种盲目的自大导致了今天这样的结局。

      她抬手,把刀片插进他的手背。他的手抖了一下,但依然没有松手。

      血从他的指尖滴落,滴在她的脸上。

      她拔出刀片,忽然凑了上来。

      他有一瞬间将那个动作误会成一个吻。就像她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然后胸前忽然炸开尖锐刺痛。

      她将刀片反手扎进他的胸膛。

      一边动了动唇,说,“谢笙,你是不是不明白,我已经不爱你了?”

      条件反射地松了手。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瞄准心脏扎的。如果是的话,扎的还挺准。

      有进步。

      她就那样掉了下去,消失在一片雪里。

      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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