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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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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躯壳似乎正在无底的深渊里疾速下落,但你很快意识到这是你的错觉。事实上,是你的存在本身正被这个世界剥离,从那具残留着一定温度的躯壳内。
你与那具尘世的躯壳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终于绷断,一整个世界的斥力轰然向你压来,你的意识在一瞬间被弹出,归于世界之外的虚空。
好像有人在叫你,会是D吗?他在说什么,是在喊你的名字吗?
你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到头来,你连一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啊……
被未知的引力牵引着拉向黑暗中的漩涡时,你思绪乱飞:就算没有你,想必D也能过得很好。不,不如说,少了你这个阻碍,他的梦想才更有可能实现。但……这还是充满遗憾的死亡。
对廷达罗斯猎犬而言,“死亡”是一个陌生的名词。至少在尘世它们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只会被驱逐。
但你不一样。
那位在虚空中俯瞰一切的伟大者势必要定期回收自己的力量,连同附带的情感与记忆,无论你同意与否。相比你之前的几百个孩子,祂给你宽限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就像飘落的叶片终将化作根部的养料,被这个世界彻底排斥在外后,你将不可抗拒地飘向你的根源,重新化作祂的一部分。
在这个还可以继续下去的游戏里,唯有你的结局早已写好——径直走向既定的终点,你的来处,以及你永恒的安眠之所。
之后,那位伟大者想必会分裂出一个新的触须,继续与D的约定。
尽管D的举动堪称胆大妄为,但故事的展开无疑取悦到了祂,祂自然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只不过,那不会再是你罢了。
也许终有一日,那位伟大者会厌倦这场很可能看不到结局的游戏,恹恹地移开视线,世界在祂的叹息中无声湮灭。
也许等不到那天,这个『书』中的脆弱世界就会在伟大者的力量侵蚀下倏然破碎,哪怕祂全无恶意。
不过,既然你是祂的一部分,你们的性格也应当有部分共同之处。
这很有可能,因为,你讨厌孤独的个性,或许正是源自在虚空中独自度过亿兆年漫长时光的祂。
祂的眷族全都缺乏理智,只能凭借本能狩猎活物。作为一群疯狂、痴愚、混沌的猎犬的王,祂唯有与孤独和饥饿作伴。
几乎所有伟大者都偏爱混乱与毁灭,但说不定祂就是“所有”中唯一的例外,会和你一样,为玩家达成happy ending而欣喜。
大佬的爱好总是与众不同。作为廷达罗斯猎犬这个种族的顶端之一,就算祂倡导“爱与和平”,也没有谁会觉得哪里不对。
这样想来,故事的结局应当不会太坏。
我们不妨乐观一些,也许D已经找到了最终的解决方案,只不过你在溽暑消散前的夏夜提前倒下,没有机会看到他为你创造的happy ending了。
我们不妨再乐观一些,说不定你和伟大者的联系从未断过,你就是祂意志的延伸,祂就是你意志的放大。
也许祂正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悲喜交加的扮演游戏中,正乐在其中呢。只是祂暂时地蒙蔽了自己,故意削减自己的影响力,为了使游戏看起来相对公平一些,也为了不让玩具过早地损坏。
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是可以略微期待一下故事的结局?
你的意识如一滴水落入大海,在这一刻停止了思考。
…………
这一天,有人在横滨港口看见许多异能者登上了一艘通体纯白的巨轮,其中不乏里世界巨头,譬如“钟塔侍从”、某mafia的成员和一些举世闻名的超越者。
此外,还有两名青年在巨轮旁的码头上逗留了许久,但没有谁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
“我还有一事不明,”鸢色眼眸的青年说,“对你来说,要消灭所有异能者,也并非完全做不到。为什么偏偏选择这样一个……”这样一个俗套的happy ending?
“您似乎搞错了什么,”有着紫葡萄般眼珠的青年扭头看向那艘由Guild提供的巨轮“白鲸号”,“我们的立场暂时是相同的。”
“跟您对弈固然尽兴,但很可惜,这一局我的对手是神。”
他的声音消散在海风中,思绪亦随风飘去。
D曾在梦中见过神。
祂的外形属于人类的审美尚不能接受的范畴,而绝大部分人无法窥见祂的真身,只能看见祂狼形的化身。
“奇怪。能直面我真身而完全保有理性的人类,你是第一个,”神看到他后说,“有趣的孩子,我很乐意为你做点什么。”
回应他祈祷的并非他所信仰的三位一体的天主,而是自亿万光年之外而来的外神。但如果夙愿得以实现,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要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
“好啊,”神说,“那就把你的梦想实现给我看吧。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于是,祂拉开了游戏的序幕。
作为约定的一部分,祂将分裂出一根触须送给他,但如果故事的走向不能令祂感到满意,祂会收回那根触须,回溯时间,然后重新分裂一根。
每一根分裂出的触须都会长成一个相对独立的个体,拥有穿梭时空的能力,但各有强弱,继承到的性格也各有不同。
除此之外,祂会根据他的要求,在世界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回溯任意长度的时间。
表面上看,他占据了绝对优势。但他逐渐意识到,神并没有承诺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这个不讲道理的神有时会加大游戏难度,临时追加规则,让他不得不把快要胜出的棋局掀翻重来。
他还听到过一个不幸的传言:不管那位伟大者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每一个得到祂关注的世界都摇摇欲坠,或业已陨灭。
而这个世界,在饱经外神力量摧残的现在,已然如布满裂痕的玻璃弹珠一般。
也许这次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不过,他有七成的把握。
“也许,”他突然出声,“这是我的‘罚’。”
…………
与此同时,一座小山岗上。
“又死了啊……”属于年轻魔术师的叹息萦绕在山岗上,久久不去。
青年一铲一铲地挖着土,填到刚掘好的坑里。坑底静静地躺着一个黑发女孩,似乎正在酣眠,对已经埋到胸口的土毫无察觉。
青年停下来用袖子擦擦汗,喃喃低语,似乎在和即将被埋葬的女孩说话:“你看,还是我对你最好吧?”
突然,女孩的鼻翼翕动了一瞬,让他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他凑近了点,刚好与不知何时醒来的女孩大眼瞪小眼。
哦豁,活了。青年带着点轻松愉快的神情,仍不失戒备地打量着突然坐起身的女孩。
“有趣,”抖落身上的土,祂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欢迎指点。
第二人称充满了误导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