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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9    她被算做了帮凶,为了脱困会不得不投靠百花楼,这就是他们的算计。

      不是阴谋,是赤果果的阳谋。

      珠儿一肚子气,悄悄地潜回了瓜棚边。

      车夫正百无聊奈地薅草玩,一根又一根,他身边的草地已经秃了一片。

      差人们早已带着如枫公子从大道走了,浑然不知的孙车夫疑惑地瞅着珠儿,只见她板着脸,与来时判若两人。

      珠儿盘腿坐在了车厢里,双眉紧皱,手指不自觉地跟如枫公子一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自己的大腿上。

      那人不在耳边聒噪,孙车夫还有一时不适应,朝虚空里“啪”地甩了一鞭子。

      听到车外的动静,珠儿眼中一动,挑帘坐到了孙车夫身边。

      孙车夫斜睨了一眼,距离近得能看到珠儿脸上细细的绒毛,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如兰如麝淡淡的幽香。

      珠儿若有所思,完全没有发现孙车夫异样的举动。

      孙车夫的胆子大了些,又连着多看了好几眼。

      小姑娘的脸白里透红,还带着些婴儿肥,下巴上圆滚滚让人很想捏一把。那双大大的黑眼睛笼着水汽,水汽多得好似眨眨眼就能流出水来。小巧的鼻子上三五点雀斑,有点好笑,却不难看,象是调皮的邻家小妹妹。

      她长着一张惹人怜爱的娃娃脸,胸前却高耸着,腰杆笔直,皱着眉装成大人样,孙车夫终于忍不住笑了:“急吼吼地赶过去,我还当要等很久,没料到一会儿就来了。”

      珠儿象是被提醒了,抢过孙车夫的缰绳一抖,大声喝道:“驾!”

      拉车的是一黄一黑两匹马,早已听惯了孙车夫低沉的嗓音,蓦地变成了清亮的女声,而且变得急了,两匹马儿有些没弄懂状况。黄马想的是主子有令,不敢不从,黑马却有些犹豫。虽说黑马有些犹豫,却还是起步了。它虽说起步了,步伐却比黄马慢得多。

      两匹马跑得一快一慢,车子顿时朝黑马的方向倾斜,好险就要翻车,孙车夫忙抢过缰绳,口中急急地吼着“吁”“吁”!

      他连喊了十几声,那两只畜牲神奇地听懂了呼叫的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以及正确的口令,居然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车子晃了晃稳住了,孙车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姑娘,你这么做是要出人命的!我们全家唯有这一份吃饭的营生,上有高堂老母,下有三岁孩儿要养,可出不得差错!放牛娃买不起牛,马车若是砸坏了,得要赔钱给永福客栈,这个钱是我出还是姑娘出?”

      自知理亏,珠儿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这姑娘长得赏心悦目,却是个怪脾气,不是死催,就是抢缰绳,惹不起,孙车夫再也不敢找她搭话了。

      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马车辚辚而行的声音。

      过了一个三岔路口,珠儿厚着脸皮,悄悄地又将手伸了过去。

      这回孙车夫早有防备,立马象是个被轻薄的小妇人般叫了起来:“大姐,你干嘛?”

      他家孩子三岁了,然后管她叫大姐……珠儿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跳,堆起满脸的笑容:“我就是闲得怪无聊的,寻思着赶车挺容易,就想着试一试。我们乡下的牛车也曾赶过,不成想马车不一样。”

      “能一样吗?”孙车夫仍是心有余忌,恼火地说:“你那是牛,这是马,当然是两回事了!一匹马倒还好点,这是两匹啊!乡下人没有见识,胆子倒是挺大,不要命吗?”

      珠儿吐了吐舌头:“赶个车还有这许多门道吗?我瞧着不过是甩几下鞭子,喊两声,也不难。我还没拿鞭子抽它们呢,谁知它们就自顾自地跑起来了,能怪得了我么?”

      “你以为是胡乱叫的么?”孙车夫的气不打一处来,“马儿早已经习惯了,声音大一点,小一点,快一点,慢一点都是有讲究的!还有,别忘了你手里拿的是两匹马的绳子!”

      “哦!”珠儿学到了一招,眨巴了一下眼说,“大哥真有本事,能教教我吗?”

      被个俏丫头崇拜地瞅着,瞅得孙车夫那颗年轻的心扑通扑通跳,暗暗觉得对不起孩子他娘,又有些得意。

      “你以为赶车很容易,三朝两日就能学会么?”孙车夫扬起下巴,一本正经地说,“你看到全城共有几辆拿得出手,象永福客栈这么好的马车?不是因为人家买不起,是找不着好车夫,得要有我这么好使的脑瓜子才能做得好。没听那些肚子里墨水的男人说么?千里马好找,车夫难寻!”

      离城还有十里路,旅途当中最怕的就是寂寞,偏生他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和小姑娘打发时间也不错,

      因着孙车夫他老子娘是师爷家主厨的妹子,这才揽上了好活计。永福客栈不是车行,用车的时候很少,不过是有备无患,并拉开与同行的房价。孙车夫没有多少活干,整日里就是吹牛侃大山打发时间,这些话他说得很溜。

      “是啊,我一看就觉着大哥聪明,简直是天纵英才,英明神武。”珠儿心知肚明,却嘴里抹了蜜,将从如枫公子那里学会的溢美之词囫囵冠到了他的头上。

      孙车夫听不太懂,却感觉出是在夸自己。

      自打给永福客栈赶车以来,小费倒是赚了不少,可毕竟低一人等,尊重一点的客人眼里跟没他似的,恶劣的还欺负人,好难得今儿个有人捧着,不禁有些飘飘然。

      “先得说好了!”孙车夫严肃地说,“我教你可以,但是你不能动手。”

      不动手还学啥?珠儿只一愣神就又绽出最甜美的笑:“我不会动手的!方才只是一时好奇想试试,试过后差点翻车,人家心里好害怕,哪里还敢再来?这一路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大哥跟我聊会儿不成么?难道我还会抢了大哥的生意,大宅门里体体面面的丫环不做,倒去永福客栈赶车?”

      珠儿抚着胸,说话声音甜得发嗲,差不多学出了百花楼里姑娘们五成的功力。

      这五成的功力已是足够,孙车夫看直了眼,忘记了她差点酿成车祸,身不由已地说:“好,好好,我教你。”

      赶车这活计其实不难,说起来止是两句话的事,很快孙车夫就说完了。

      珠儿的眼珠骨碌碌转了转,脸上带趁他不注意,手又落到了缰绳上。

      孙车夫一激灵忙止住说:“小祖宗,这可使不得!要试你回府上,用你家老爷的马车试,放过小的吧!”

      珠儿后悔自己一开始操之太急,只得再次忍住恶心,边抛着媚眼边说:“我是那种不知死活的人么?在府里我是出了名的胆小鬼,从来不敢有半点的行差踏错。我们府上是有马车,可我不敢碰,生怕被我家夫人抓着把柄赶出府去。”

      孙车夫急忙摇头:“不行,这是我们全家吃饭的家伙,闪失不得!”

      “要不然我不开口总行了?”珠儿狠了狠心又说,“你握着我的手,我就不能乱动了,也不行吗?”

      孙车夫低头看了看那双青葱般的小手,想想身后的一大家子,艰难地把持住了,问道:“为何你死活想学赶车?你一个女孩子家,一辈子也不会干这种活儿,学了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了,而且是大用!

      学会驾车对于她很重要,非学会不可!

      只不过是摸摸小手而已,能救公子就好。

      珠儿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钱的散碎银子:“大哥横竖都不肯,莫不是小女子没交学资?这一钱银子买车是够不着,请大哥当师傅不知够不够?”

      能摸着姑娘的小手,还有钱赚,这生意世上哪里找去?

      平日里帮客人赶车,赏钱顶了天去也不过十几文,一钱银子够他全家半个月的嚼口,天外飞来一笔巨款不要是傻子!

      战战惊惊恍恍惚惚,孙车夫将手放在珠儿的柔荑上,那美妙的触感让他的心一颤。

      这辈子,除了他家那黄脸婆,这是唯一一次摸到别的小姑娘的的手。

      他的左手得寸进尺地绕到了珠儿的身后,再向下两寸便能揽住她的腰,而她的全部精力都在缰绳上,似乎并不会惹来激烈的反抗。

      他只是为了教她学赶车,是她自己求着学的,名正言顺。

      这时,孙车夫的耳边仿佛响起父亲的责骂,娘子的怨言,眼前仿佛看到儿子纯真的小脸,身上仿佛挨了他老子娘的苕帚,那只想要作恶的手又缩了回去。

      珠儿的嘴角撇了撇,他胆敢越雷池半步,永福客栈的差使就不要做了!

      结果,珠儿觉得学得太慢,而孙车夫觉得她学得太快了。

      轻轻的,珠儿突然间“驾”了一声。

      这回马儿没有受惊。

      孙车夫又好气,又好笑地打了珠儿一下:“不是那样,是——驾儿!”

      不知不觉间,两个关系越来越融洽,孙车夫竟然允许珠儿也学着叫了两声。

      珠儿真诚地说:“孙大哥真是好人啊!”

      自己是好人吗?早已用不着手把手地教了,孙车夫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那只偷腥的手。

      离城还有一里地时,珠儿已经坐上了孙车夫的位置,孙车夫缩进阴凉的车厢里享福去了。

      进了城,珠儿从车上跳了下来:“大哥先回客栈吧,我还要在城里买点东西。”

      “时候已经不早了,不回去吃午饭吗?”孙车夫竟然有些不舍起来。

      艳遇什么的实在说不上,这时孙车夫看着珠儿就像是自家蹦蹦哒哒的小囡囡,关心她饿着了,关心她要淘气。

      “不了。”珠儿挥了挥手,很快就消失在人潮之中。

      已经被通缉,珠儿不能回永福客栈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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