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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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四年了，每天都是天一亮就起床干活，今天终于可以睡个懒觉。
等睡够了，时辰应该也差不多了，去百花楼帮柱子干点活儿。
天刚蒙蒙亮时习惯性地醒了一回，珠儿翻个身又睡了。
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珠儿披衣开门，见到了眼泪婆娑的柱子。
珠儿心一惊：“怎么了？李豪又打你了？”
“没有。”柱子扑到珠儿肩头痛哭不止，“你要我在百花楼盯着……可是我见不着雪梅了，她不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珠儿将柱子拉到桌边坐下：“你别急，慢慢说。”
柱子冒了个大大的鼻涕泡：“珠儿，雪梅回不来了。”
珠儿用手帕帮他擦了擦，柔声问：“雪梅怎么就回不来了？她被张如松买下了吗？”
这样一来倒好办了，但天底下恐怕没有这等好事。
柱子摇头道：“不是，雪梅死了，回不来了。”
雪梅死了，回不来了，他就不能完成珠儿交待的任务，就不能离开百花楼，不能跟珠儿在一起，这对于他来说比天塌了还可怕。
珠儿如遭五雷轰顶，惊得跳了起来：“昨天还看她活蹦乱跳的，怎么就死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柱子咬着手指，呆呆地瞅着珠儿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你再说一遍！”珠儿将柱子拎了起来，“人命关天开不得玩笑，你听谁说的？百花楼里的浑话你也拿来说吗？”
是的，一定是他听着了姑娘们的浑话，好比“死鬼”，“想死你了”，“最近你死到哪里去了”。“折腾死奴家了”诸如此类。
柱子瑟缩了一下：“他们都这么说……李豪说，郭妈妈说，后厨里的人说，还有……烟儿也说……”
“烟儿……烟儿回来了。”珠儿失魂落魄地坐下，“我还是不敢相信，不如,你去百花楼再打听打听。”
从百花楼里请假，到乡下走一趟就死了，这个罪名会他们要安在如枫公子的头上，如枫公子完了。
李豪说过，害了如枫公子之后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付她了。
计划被打乱，不是她太笨，是他们太残忍。
千算万算，算不到他们敢杀人。
雪梅算得上是百花楼的台柱子之一，也朝她下手，真舍得本钱！
珠儿脸上神情变了，柱子有些害怕，如蒙大赧地朝外跑去。
“别去！”珠儿又跳将起来，一把拉起柱子，严厉地命令道，“不要回百花楼了！从现在起，一步也不能离开永福客栈！除非我带你出去，不准跟任何人走，听到了没？”
郭妈妈毫不在乎地说了出来，肯定留着后手，再也不能自投罗网了。柱子回到百花楼就会变成人质，逼得她也非得回去不可，一旦落到他们手里就再也无法脱身了。
生怕柱子听不懂，珠儿再三嘱咐。
屋子里还有零食，珠儿一狠心锁上了门：“你不要出来，吃完了就上床睡一觉。”
里面传出柱子不满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反对。
从门缝里看到柱子又在数那些鱼皮花生，珠儿这才真的走了。
半路上遇着了阿贵，珠儿又求他看着点柱子，不让他出去。
花了足足五十文才借到了永福客栈的马车，出门前珠儿特地到了门口的柜台上。
掌柜的趴在柜台上正打着瞌睡，珠儿敲了敲桌面才将他唤醒。
“我得要出去办点事儿，几个时辰后才能回来。我的房中有人，他的脑子有些不太灵光，我已经将门锁上了，他不能自己跑出去，我最怕的是他被人骗走。他不可能自己走，那么，等我回来后没见到他，便是你们店里的缘故，我不会甘休的，我会……”
“住嘴！”迷迷糊糊的掌柜一下子跳了起来，“没有这种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道这家店是谁开的吗？你不要寻思着讹我们！想要吃霸王餐？美得你！信不信拉你到对面的衙门里说话？”
珠儿心里稍安，却板着脸说：“并非讹你们，我只是担心不在的时候我的朋友被人骗出去。”
掌柜上下打量着珠儿，终于确定了不是心中所想的狡诈之人，仍然气不顺地说：“只要是在我家店里，没有得到客官的同意，一根针也不会被带出去。当然了，店钱也一个子儿也不能少。上次有个想赖账的，你猜怎么着？被扒光了衣裳从店里丢出去，那可是在寒冬腊月里！这会儿是七月间，但你一个姑娘家……”
不管他言之意下，珠儿挑了挑眉：“如果是百花楼来人呢？”
“除非是衙门里拿着签子来拿人！”掌柜的挺直了腰杆，“百花楼算什么东西？那腌臜钱也只有张如柏肯从下水道里捞。”
张如松的亲弟张如柏！
原来百花楼是张如柏的生意！
两人都是嫡子，张如松没考上科举，走门路当了个押司，在他的庇护之下张如柏才能赚得着百花楼的黑心银子。
想想也对，凭郭妈妈一个妇道人家，不过是几句嘴皮子上面的功夫，手段黑一些，没有人在后面撑腰，怎么能开剑南道最大的青楼？
珠儿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敢情这梁子早就结下了。
并非如枫公子的名号能唬人，而是他们早就打算对付他了。珠儿成了如枫公子的丫环，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盘中餐，自然不在乎她在百花楼里进进出出。至于替柱子赎身，他们更不在乎了。
如果不是狠心花大价钱住进了永福客栈，如果不是和掌柜的一席话，她不会知道早早就被算计好了人生，珠儿一阵后怕。
快到午时了，气温升高得很快，好在马车上有点风。
珠儿早就没耐心坐在车厢里，跟皮肤黝黑的车夫一起坐到了前面，不停地催促着。
“已经很快了，再快就得飞起来了！”孙车夫无可奈何地说，“瞧见我这两匹马没？出了一身的汗了！姑娘若是赶得急，早先为何不租马就好？马车终归要慢着些，好在舒服。”
珠儿的眸光闪烁，不再言语了。
一路的田园风光早已看腻，终于到了山坡下，上了山再右转就到村子了。
“停住！”珠儿喝道。
孙车夫很纳闷：“你不是要去青山村吗？改变主意了？”
珠儿指着左边的小路说：“往那边走。”
这是个奇怪的客户，孙车夫皱了皱眉，没有多问，将车赶了过去。
走了大约百多步，珠儿让车停在了一个瓜棚后。
从正路经过，不绕过来绝不能发现这辆车，珠儿嘱咐孙车夫稍等，独自一个朝村子走去。
远远只见炊烟升起，有狗吠声传来，一路却没见着人。
这会儿应该都在家吃午饭，珠儿在保长家门口停了一会儿，想了想继续朝自家走去。
走着走着听到有嘈杂的人声，珠儿脚步放轻，警惕地打量四周。
旁边两处住户门是虚掩着，却似乎里面没人，人到哪儿去了？
离家已经很近了，是家里出事了么？
沿着墙角走，绕了一个圈，珠儿这才看到家门口围着许多人，交头结耳议论着。
人太多，只怕全村老少都来了，却都在院子外面不进去。
十几匹高头大马栓在路边的树上，每匹马的马臀上都有个圆圈的烙印，配着统一的马鞍。
官家！官家来人了！
他们来得太快，珠儿的心沉到了谷底。
没一会儿，围观的人群让开，皂衣吏押着五花大绑的如枫公子走了出来。
一声号哭，保长婆娘冲了过去。
在如枫公子身后，面色惨白的玉儿也被押了出来。
“她是我的女儿，与如枫公子没有关系。”保长沉声说。
见到爹娘，玉儿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真是玉儿，不是珠儿！你们看我的手，连一个老茧都没有，怎么可能是珠儿？你们怎么看不出来？我真不是珠儿啊！”
皂衣上镶了红边的是巡检，他虎着脸说：“我只负责拿人，户籍上写着这家一主一仆，她不是珠儿，谁是珠儿？”
“没事儿，到了县衙能说清楚。”保长安慰他婆娘道，“大不了我跟着走一趟，下午就带玉儿回来。”
保长的婆娘拍开了他的手：“规规矩矩的姑娘家进了那种地方，以后怎么嫁人？不管，你不能让他带走玉儿！”
“人家是执行公务……”
“女儿就要被人带走了！你还是不是男人？”保长婆娘刚撒了泼又嘤嘤哭了起来。
“她不是珠儿。”如枫公子沉声说。
巡检揪着如枫公子的衣领逼问道：“她不是珠儿，谁是珠儿？”
这才是巡检最关心的事！
珠儿的背紧紧贴着墙，一阵凉气袭上心头，好险！
如枫公子没法挣扎，偏了偏头：“这里人人都能证明她不是珠儿，如果你还是非得带走她也只能由得你，大不了被青山村老少爷们都看出是蠢猪罢了。嗯，想用她交差是打错了算盘，也许县太爷也会和青山村的老少爷们一样想。”
这种说话的方式，这样痛快淋漓地骂人，他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哪怕被五花大绑着。
巡检又问：“珠儿在哪里？”
“珠儿么？”如枫公子仰头望了望天空，轻松地说，“你们这些蠢猪动静太大，打草惊蛇了，她早就跑了。”
“怎么可能？”巡检愕然。
在他们看来，即使李豪传了话也不打紧，珠儿不会这么绝决地离开如枫公子，所以大喇喇来拿人。
所以，是她太狠心了吗？珠儿的嘴里有一丝苦涩。
巡检还想用玉儿来逼迫如枫公子，当众又受了几番嘲讽，再加上所有村民的作证，不得不承认拿错了人。
最终只有如枫公子一人被带走，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散去。
保长犹豫了一下，追了上去，冲如枫公子施了一礼：“多谢公子相助，不知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做的。”
如枫公子摇了摇头，想一想又改口说：“如果珠儿回来，求保长照顾一二。如果保长能为她找个媒人安排一桩婚事就再好不过，反正……反正她的要求不高，只要是个男人，能赚钱养家就行。”
珠儿差点就要被感动，转瞬又气得三尸神暴跳，恨不得冲过去在他吹弹可破的脸上留下五个手指印。
玉儿躲在她娘亲的身后，朝着如枫公子的背影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没发出声来。
那句情话还没说出口，他对她也没有承诺，他们之间的爱情还没发生，算不上无情。
玉儿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遗憾，她与如枫公子半点关系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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