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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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张如枫！”珠儿一跺脚，扯开嗓子大叫。
这声量太大，在耳边响了个炸雷，如枫公子惊得手一松，珠儿象条活鱼溜了出去。
山坳下，周校尉还没有走远，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已经转了个弯，看不到了，看不到也能想得出来，那就是两口子在斗嘴了。
爱情的小苗连根都没了，周校尉苦笑，甩了甩头走下了山梁。
“别闹了。”如枫公子摸了摸鼻子，“赶紧收拾收拾回去，这里不是你小孩子闹着玩的地方。还有，这是第二次了，你又连名带姓地叫我，还这么大声，礼数呢？被人知道是我家的丫头太丢人了！你光知道别家的奴才有月例有赏钱，知道他们怎么平日伺候主子的么？象你这样的丫头是要通……咳咳，知道他们家主子是要打就打，要罚就罚的么？”
越是做错了事，他的话越多，越是要倒打一耙，珠儿气极：“你不能胡说！我知道了，你已经变了。你背着我到青楼喝花酒，看中了一个biao子，还想娶她，你在百花楼里学坏了！你知道自己方才说的什么话？那些圣贤书你读到哪里去了？我倒是不打紧，你还没成亲，名声也不要了？你想要破罐子破摔，日后洗白了冤屈，也不娶妻生子？这辈子我没有别的指望，自己怎么样都不打紧，死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过得好就够了，你偏生要让我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我的命真是太苦太苦了！”
想起自己的身世，又想起背负的两座大山，珠儿快要透不过气来。
忍了两个多月，她让自己忙得没时间悲伤，这会儿说着说着却实在是无法自抑，鼻子一酸哭出声来。
自打珠儿进了家门就从来没见她哭过，哪怕是那次吃撑了在他背上也是一边喊疼一边笑，如枫公子慌了：“谁要你到采石场来的？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这里全是些饿狼般的大男人，你就敢混进来，不怕被人家给吃了！真以为戴一朵小白花就没事了？寡妇门前是非多，我说你是我的女人是为了你好，你懂其中的道理么？”
“你道我为何要到这里来？这里是采石场，有金子捡么？”全是为了他，还要挨骂，珠儿不哭了，太不值当！
“这……”答案明摆着，如枫公子还是傻乎乎地问，“你来这里干啥？”
“我来……”珠儿压低声音，恨声说，“我来救一个自己找死的笨蛋！”
说完，珠儿转身就走。
如枫公子忙拉住珠儿：“等等！你说你要救我？你一个姑娘家打算怎么救？早就说了，本公子不用你救，你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我担心就成。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求我出去，你不要瞎折腾了！上回就告诉你不要管，你偏要管，结果在祠堂吃了亏，你不记得了？”
“没有我多事，你已经被问斩了！”珠儿气不打一处来，“你有本事在采石场过得风声水起，还不是因为我求过杨师爷的缘故？你有什么法子出来？这回你得听我的，别坏了自己的事，那可是你自己的小命！”
真是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珠儿又走，如枫公子在后面追。
横竖珠儿不听他一句，他一说她就捂耳朵。
两人走着走着，不觉间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没有发觉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神，直到听见小声的议论。
珠儿飞快地擦了把脸，转身瞪了一眼：“跟着我干嘛？回去！”
如枫公子眼珠一转，脸上乐开了花儿，亲亲热热又拉住了珠儿的手。
一看他这样子就又要使坏，珠儿气疯了，一脚朝他的要害踢去。
如枫公子痛苦地弯下了腰：“你这是要谋害亲夫呀！”
珠儿才不管他疼不疼，飞快地跑开了。
她刚一走开，如枫公子便直起腰来，板着脸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两口子拌嘴？”
有一个平日里关系好的问道：“她不是你妹子吗？”
如枫公子叉着腰：“谁说她是我妹子？她是我女人，特地来看我来了！”
“两口子？如枫公子什么时候成亲了？前天不是说和我们一样都是王老五吗？”
“才一个多时辰，这么快就勾da上了，如枫公子厉害呀！”
“是啊，我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如枫公子到底是有学问的，知道先下手为强！”
“整个采石场，就止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如枫公子抢了先，我们怎么办？”
虽说受到重用，到底只是一个囚犯，没有人怕他。再加上如枫公子与他们相处融洽，士兵们肆无忌惮地开起了玩笑。
如枫公子鼓着腮帮子，瞪圆了眼，象是火冒三丈的样子，转瞬却噗嗤一乐：“你们一个两个，都羡慕我了吧？”
他的巧舌如簧，男人们很快就相信了那些谎话，大家勾肩搭背笑在一起。
珠儿跑出了老远还听得到男人们的笑声，心道坏了事，自己一张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他，这下子会被逼得非离开采石场不可了。
心好累，脚步变得沉重，珠儿在一块大山石上坐了下来。
人与石的影子从脚下一点点慢慢拉长，向□□斜。
是，如枫公子逼她走是为了她好，可也不能用毁人名节的法子呀！
她是这世上唯一能救他的人了，她走了，他打算怎么办？
为了她好，他情愿在采石场过一辈子，她就可以正中下怀，然后无牵无挂地转身就走吗？
有阴影笼罩了过来，珠儿突然一惊，抬起头只见毛嫂子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
“我……”珠儿惭愧得说不出话来。
毛嫂子坐到了珠儿身边，也不言语，轻轻叹了口气。
已经瞒不住了，珠儿难为情地说：“对不起。我非得到采石场来不可，所以才……”
“好了，知道了。”毛嫂子拍了拍珠儿的肩，“我就寻思着汪寡妇不是刻薄的女人，那种没良心的事儿做不出来。难怪你肯嫁个病秧子，原来是为了你家相公。虽说你骗了我们，也是不得已。”
珠儿有些不敢相信：“你原谅我了吗？”
“我们都是女人啊！”毛嫂子感慨万千地说，“若是我家那口子也到了采石场，我非得被逼疯了不可。张先生为人谦和，没有架子，整天都乐乐呵呵，还有本事。我们村上就只有村长识得几个字，请他念封信得说许多好话，临走时还要顺走一只鸡蛋。自打张先生来了以后，我有事儿就找他了。张先生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还肯教我识字，我学会了就回去教我家燕子。等燕子长大，会识字的女娃儿能嫁个好人家。说句不中听的话，张先生能到采石场来对于我来说是桩好事，这里很多人都巴望着他再也不走了。你能嫁给张先生是福气，难怪为了他什么都敢做，还做了那么多。你放心，我瞅着张先生不是个没良心的，将来他一定会对你好的。”
珠儿几次想开口，可毛嫂子说起话来连个停顿的工夫都没有，压根就不给她插话的机会。
实在忍不了，珠儿嚷了起来：“我不是他的娘子，真不是！到底要我怎么说，你们才信呢？”
毛嫂子无比同情地瞅着珠儿：“我信不信不打紧，可是总兵大人……总兵大人很生气，他找你去问话，兴许不会准你留下了。可怜见的，你辛辛苦苦寻了来，却还是要分开。”
一个囚犯在采石场还能与妻子长相厮守，传出去任谁都会以为总兵大人拿了好处。无缘无故，总兵大人怎么会肯？
即使没有任何惩罚，珠儿也非走不可了。
所有计划全落空，珠儿傻了眼。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毛嫂子安慰道，“现在最最要紧的是养好胎，顺顺当当将孩子生下来。只要你好好养大孩子，比什么都强。张先生不会怪你，还会感谢你的。”
珠儿委屈得要哭了：“我没怀孕，没孩子。我说的是真的，真没骗你，你看我的样子象是要生孩子了吗？”
“看起来还真不象，你自己就象是个孩子。”毛嫂子低头瞅了眼珠儿的腰身，“在肚子里呢！过几个月才能看出来有喜了。最多还能瞒两三个月，你真觉得有必要吗？”
“不是！”珠儿腾地站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他是我哥，我哥最爱开玩笑，他闹着玩呢！他想要赶我走，他才胡说的！”
“好，好好，你别急，我相信你便是了。无论怎么说，张先生对你是真心的好，你就不要跟他使小性了。”毛嫂子的眼里却分明是不信。
“我要怎么说你才肯信？”珠儿急得一跺脚，“我可以围着采石场跑一圈！这样你总该信我了吧？”
说干就干，珠儿拎着裙摆就跑。
毛嫂子忙追了上来：“别，小心别动了胎气！”
珠儿哪里肯依，甩开了毛嫂子：“你看着，我真没怀孩子！”
一个淡蓝色的身影卯足了劲头，围着采石场跑开来了，两根长长的辫子在身后甩来甩去。
寂静的采石场变得热闹起来，士卒们停下来看，囚犯们趁机得到了休息。
“那不是刚来的小寡妇吗？她在后厨干活，为啥到处乱跑？”
“人家不是小寡妇，是张先生的女人，怀着孩子来找男人了！”
“有喜了怎么还能这么跑？不行，会闹出人命的！”
“她说了，她没怀孩子，是张先生骗人呢！张先生想逼她回去！”
“还有这种事儿？自己女人好不容易混上山来了，两口子不聚一聚，就赶着走？”
“听说她没怀孩子，他们也不是两口子。这小寡妇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跑给咱们看哩！”
听到这些议论，珠儿跑得更来劲了，全身是汗也不觉得累。
跑着跑着，珠儿突然发现如枫公子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两手交叉在前胸，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象是在说“跑死也没用的我两句话就能说回来”。
难道他不明白她跟一只猴子似地上窜下跳是为了谁吗？
珠儿气得要揍他，左上腹却突然间绞起来般疼了起来，疼得她直不起腰，再也跑不动一步了。
毛嫂子忙上前来扶住：“你怎么了？”
“唉，要你别跑，你偏跑！”如枫公子急急地跑了上来，口中埋怨着，一把将珠儿打横抱起，“你还怀着孩子呢，赌什么气？有你这样当妈的吗？若是孩子有半点闪失，看我不休了你！”
珠儿差点没背过气去：“我只是岔气了，孙子才有了你的孩子！”
可惜，骂起人来也没有气势，音量还比不过一头羊叫唤，连近在十步之内的毛嫂子都没听见。
不是她疼得没力量嚷，只因她不想让他丢尽了脸面——他混成了采石场的“张先生”，不容易。
唉，到了这份上还是为了他委屈自己，珠儿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刮子，却将脸藏进了如枫公子的怀里。
“哦，老公抱老婆喽！”一阵群嘲。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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