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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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如枫公子面子大，居然安排了一个山洞当住所。
这个临时山洞比不得山下总兵和士兵们的石头房子，却又比囚犯们的草棚子强很多。
距离县城太远，上一次山不容易，而下面的草棚子怕下雨，故此建了山洞屯些米粮。
一大半都是满满的粮食袋子，只有一个小角落里安放着张单人床，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两人只好坐在了床沿上谈话。
好在这里很僻静，完全不用担心被人听到。
山洞的木门关上，只剩下他们二人，珠儿有些不自在：“这些日子你还好么？嗯……看起来还行，习惯不？你在采石场怎么不用干粗活？我的意思是真的太好了!没想到，我是真的没想到，还以为你在受苦来着。”
“你去闹了张家祠堂，还砸了白玉观音，这些我全听杨师爷说了。”停顿了一下，如枫公子又说，“我也没想到，没想到你会为我做这么多。上次在牢里，我太冲动了，不该对你发脾气。毕竟你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下人了，能来看看我就很难得。原本我打算留些钱财给你过活，不成想大哥的手段凶残，竟然落了空。总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也瞧着了，我过得很好，你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这几句话说得倒是在情在理，比起上次好多了，但听着客气得有些刺耳，似乎隐隐有怒气。
只要他稍稍低头就好，珠儿可以原谅他所有的过错，但是他那最后一句真的很奇怪。
珠儿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枫公子冷哼了一声，想要忍住不说，却忍了几忍也没忍住，瓮声瓮气地说：“如今你已是自由身，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找了相好的，想成亲就成亲！你不是要救我吗？我还在牢里受苦，你就自顾自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对得起我么？你的相好不是柱子吗？听毛嫂子说你嫁的男人叫顺子，怎么换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
哦，珠儿明白了，敢情他在恼羞成怒啊！
上了一个青楼女子的当，他的面子扫地，便看不得别人成双成对了。
堂堂如枫公子却被一个婢女比下去了，他如何肯服气？
难道他没看到她头上的小白花吗？有什么好嫉妒的？
珠儿哭笑不得：“你在牢里哪儿有受苦了？害我白担心一场，没过一天好日子。晚上眼一闭，就看到你血淋淋地来找我，害得我好几回哭醒。看起来你比我过得还好，要不然以后我们就这么过吧？你在采石场当师爷，我就在这里当厨娘，有好吃的我会给你留一份，别人欺负我时，你就帮着出头。”
“你……”如枫公子困扰地挠了挠头，又无比同情地说，“珠儿啊珠儿，你怎么就那么命苦？听说才成亲也没几天，你那男人是怎么死的？平日里就不该让你看些谈情说爱的话本子，学着人家办家家酒，居然成亲了！你才十二，才十二就成了寡妇，这以后的日子……”
珠儿忙跳起来捂住如枫公子的嘴：“十六，我十六了！往后别人问起，你一定得说我十六岁，千万别弄错了！”
如枫公子掰开珠儿的手：“你这张脸太嫩，说十六有人信么？”
“你别管！”珠儿瞪了一眼，“我是你失散多年，同母异父的妹妹。几个月前好不容易联系上，可你又遭了难，我们又分开了。你一定要对别人这么说，要不然被杨师爷知道我上了采石场就坏事了。”
“你的意思是我娘亲……呸呸！那时我爹还在世呢！”如枫公子的嘴角由了由，恨声说，“你想找打是不是？”
珠儿自知不妥当，求饶地摆了摆手：“这是为了你好，老夫人会见谅的！”
如枫公子瞪圆了眼，没有继续在这桩事上纠缠，又坐回了床沿，拖着腮也不知在想些啥。
珠儿不好打扰，在他的身边坐下。
看他的侧脸，额头宽阔，双眼有神，鼻梁高挺，面色红润，比之在家里里似乎还胖了一点点。
世上只怕再也没有第二个象他一样死到临头，还能谈笑风声的人了。
他总说自己志向远大，有人也说他非池中之物，珠儿倒没觉出来，但在这不知死活的傻劲儿上头还真是异于常人。
与其哭哭啼啼，当然不如现在这样子的好，珠儿偷偷抹着泪高兴，受些挫折也好，公子终于懂事了。
等了好一阵子，他象是变成块石头，仍是一动不动。
珠儿等得心焦，也跟着胡思乱想起来，忍不住拉了拉如枫公子的衣角：“在牢里和采石场你都能过上好日子，想得出怎么洗清冤情吗？”
如枫公子缓缓转过头来，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他们将我弄进来，自然要将我弄出去。反正不敢动真格的，我就当是陪着他们玩几个月。这世上我唯一牵挂的就只有你了，虽说你只是我家的奴才，但我真心将你当小妹看待。有时，或者会逗你玩儿，惹得你急了也是有的，但我心里有数，这世上唯有你一个是真心待我好。”
从来没见他这么一本正经地样子，珠儿听得一愣一愣的，等着他的后话。
“你呢？你也和我一样吗？”如枫公子突然间话锋一转说。
“这……”珠儿想说她也是一样的，可是她还有一个柱子哥。
对着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神，珠儿只好说：“我也只有你能依靠。”
她还有柱子哥，但能依靠的人确实只有他。
“至于想这么久吗？”如枫公子白了一眼，“除了我，你还有什么亲人？好了，快跟我说一说，最近你都做了些什么。我还寻思给你的个好婆家呢，你倒先将自己整成小寡妇了！”
“我是小寡妇不打紧，只要能看到你平安就好。”珠儿不想多说，却经不住一再地追问，只好轻描淡写地说，“我带着你的三个兄弟想去祠堂讨公道，被赶了出来。没有法子，我只好半夜溜进张府，偷出白玉观音给了杨师爷。我没本事帮你脱罪，只想着能保下一条命就是赚着了。还好，杨师爷说到做到，改了你的判决，还没让你受苦。”
“珠儿！”如枫公子想要抱抱她，又顾虑地收回了手，悻悻地问，“后来呢？”
珠儿想了想：“你家几个兄弟当中唯有三哥张如柳讲义气，够爷们，这次多亏了他帮忙。我说，你怎么不与他多亲近亲近？”
“他比我大十岁，在张家时我还小，只知道听娘的话，离几个兄弟远着些。后来分家了，每天做学问，没时间交往。”如枫公子皱了皱眉，“到底你怎么成了小寡妇？我总得要多知道些，才好安排你的出路。”
珠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打听到毛嫂子在采石场当厨娘，有心求她带我进来，又怕人家不肯，只得嫁给了她们村上汪大娘的儿子。”
“你……对不起，我万万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如枫公子重重地捶了一下床板，愤恨地骂道，“这笔账不能算了！他们当我是谁？阿猫阿狗一样随便欺负么？苍天在上，我，张如枫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他的样子好凶，珠儿瑟缩了一下：“公子，你说什么？你没事儿吧？”
如枫公子用力地搓了搓脸，挤出一个笑容来：“珠儿，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珠儿茫然地点了点头。
如枫公子无比同情地看着珠儿，目光渐渐下移，看到了她的小腹：“两个月了……你是不是有孩子了？”
珠儿全身的血都到了脸上，又羞又恼：“你疯了？”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如枫公子突然紧紧抱住了珠儿，紧得要将她揉到骨血当中，“珠儿，你太可怜了！你不要害怕，没有人能伤害你。我绝不会让你被人笑话，被人欺负的。管你十二，还是十六，你嫁给我吧！这孩子，你安心生下来，我替你养。我有过体会，没爹的孩子太可怜，我来当他的爹。对他说，我就是他亲爹，他是我们两个生的。”
珠儿气得牙痒痒，推开他冷冷地说：“那么一来公子岂不亏了？这世上一大群美貌温柔又知情达理的大小姐正排着队，哭着喊着想要嫁给你，她们会失望的。”
“这就是命啊！”如枫公子长叹一声，“情爱总归没有情义重，你为了我吃尽了苦头，我若是不能安顿好你，还是人吗？吃亏就吃亏，我认了，绝不能让你们孤儿寡母受半点委屈。”
珠儿从牙尖缝里说：“这么一来我岂不因祸得福了？”
“你生气了？”如枫公子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不要这样。你已经是快当娘亲的人了，凡事应该多为孩子着想，再也不能意气用事了。”
珠儿扭过头，不愿意理睬他了。
如枫公子站起来，想要踱一踱，可地方太小，才两步就要撞墙，他一跺脚说：“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这样过了。反正人家也不肯让我过安生日子，我只好出山了。我会赚很多很多钱，再也不让你劳累操持了，你舒舒服服地当太太就好。可是……丑话说在头里，我们这么做全是为了孩子，你是铁打的大房，但你不能阻止我纳妾，你说是不是？”
“你还想要纳妾？”珠儿转过头来，认真地瞅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采石场的囚徒还想要三妻四妾，天下人只怕都要笑掉大牙了。
“这个你甭管。”如枫公子挥了挥手，“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事，她们任何人在家里也不能超出你的地位。有谁敢对你不敬，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我一定会站在你的一边。”
珠儿气得笑了：“我懂了，这意思不就是要我给你当大管家吗？我记得公子已经撕了我的卖身契，我不是你的奴婢了，怎么还得为你做牛做马？”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如枫公子脸一红，“说句没良心的话，不是我逼你的，全怪你自做了主张。唉，你若是非得钻牛角尖，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我……”
“啪”一声脆响，珠儿终于做了许久以来想要做的那件事。
如枫公子的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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