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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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是忘记了分别时的不愉快，如枫公子招了招手，毫无芥蒂地笑道：“过来，坐！那食盒里是带来给我吃的吧？其实在这里吃的过得去，就是没有地方洗澡，没有换洗衣裳，大热天里人都臭了。”
他是死囚，当这里永福客栈呢？珠儿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坐了下来。
如枫公子盯着她的脸左看右看，珠儿道：“看什么看？不认识了？”
“看起来瘦了点。”如枫公子的脸离她只有寸许，亲亲热热地问，“是担心我了吗？你已经是自由身了，还念着老东家，算得上是忠仆……不，不是，有义气，够朋友！就冲这一点，我那屋子和几亩地全给了你，不亏！”
到底是如枫公子，还是她熟悉的那个男人，明明是个穷光蛋，在钱财上却大气得很。
太了解他了，珠儿才敢将他的半个家身都搬走，因为明白真相之后他一定不会计较的。
然而，他想错了，她也想错了。
珠儿原本打算将那些田地卖了，换了钱好上下疏通，保了他一条命在。可是到了乡下一看，张如松的管家正指挥拆房，地上的庄稼被拔光，保长说是被张家收回去了。
本就是张家的田地，四房没人了，当然就该由大房收回，这是张如松的原话。
理是这个理，但就事论起事来就太可笑了，张如松设计陷害，害得人都快死了，到头来还要占了被害人的田地，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珠儿拿出田契地契，张如松却不认账，张氏所有族人都站在了他一边，珠儿手中就是一张废纸。
在乡下，祠堂的势力甚至比官府还大，即使珠儿强行收回，他们也能闹得她不得安生，根本卖不出去，变不成钱来救如枫公子。保长劝珠儿放弃算了，保个平安。
可怜的书呆子还在梦中！珠儿默不作声地将食盒打开，端出了两碟小菜，一只烧鸡，再加一壶好酒。
如枫公子尝了一口菜：“不是你的手艺吧？”
“这是泰丰酒楼买来的。”珠儿闷闷地说。
“花了大价钱啊！”如枫公子又抿了口小酒，“其实最想念的还是珠儿你烧的家常菜。只要你随便做几个菜就好，不用破费了。你不要过意不去，本就打算留给你的，省着点花，以后可以当嫁妆。”
珠儿没接他的话茬，开门见山地问道：“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认下？没有受过刑就认了，想告个屈打成招都不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枫公子眯着眼品鸡屁股的味儿，也不回答。
珠儿只好暂时换了个问题：“为什么你想要将所有东西都留给我？我只是你家的奴才，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书啊！”如枫公子一拍脑门，“关在这里太无聊了，得要有本书打发时间才好，你带书了没？这一本游记看完又翻了十几遍，早就烦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本公子的性子，我是贪那口腹之欲的人么？你说，你若是带本书来该多好！”
珠儿打开食盒的杂层，取出一本书来：“怕被没收了，只敢偷偷带进来。”
如枫公子欣喜地接过一看：“是《春秋》！好，是个会办事的！”
珠儿不由得他东拉西扯，问道：“能不能说点正事儿？你告诉我，为何在牢里也能过得这么舒坦？有人在帮你，是吗？”
难道是那对兄妹？但他们早就回京里了，管不了这边的事，即使有人通风报信也没那么快。珠儿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在暗中相助。
如枫公子翻开书看了起来，又是摇头晃脑的样子。
明明是他快没命，她却比他还要急，突然间珠儿眼一亮，抢过书来异想天开地说：“整桩事都是假的，你心里早有对策了，对不对？雪梅还没死，她藏起来了，你知道她的下落，是不是？快点说出来吧，就当是可怜可怜我，我都要急死了！”
“啊？”如枫公子抬起头来，目光闪烁，“当然是假的！我没有杀雪梅姑娘，他们冤枉我了。人间自有公道在，总归会有个水落石出的一天。”
听了这话珠儿想骂人，什么叫做“人间自有公道在”？等到有公道的那一天人已经死了，还有用吗？敢情他就是相信了书里的那些大道理，坐在牢里等天上降下大清官给他平反昭雪！
“公子是有大学问的，打官司的事儿比我强，你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做，我全都听你的。”珠儿耐着性子说，“只要你能出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想个法子出来，再这样下去我会急疯的。”
如枫公子的心思却全在那本书上，几次想要夺回来，珠儿将书藏在身后，气得他瞪大了眼。
瞪眼谁不会？珠儿不怕，也瞪回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如枫公子噗嗤一笑：“你说你要急死了？你是我的什么人？你已经不是我家的奴婢了，还特地到牢里来看我，送从来舍不得吃的好菜，还急得要上吊，莫不是……莫不是你看上本公子了？”
那双笑得弯成月牙儿的眼里藏着关注的目光，有几分狐疑，有几分不可置信，还有几分期待，几分试探。
珠儿只当他又在闹着玩，恨声说：“你知道如今什么情形了吗？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公子你自己说了，只当我是妹子，你心里没我。你心里有我，就不会喝花酒，不会看上了百花楼里的姑娘。”
她已经有了柱子哥，他们今生注定无缘，珠儿在心中叹息。
如枫公子眸中是藏也藏不住的失望，低头喝了一大口酒。
“慢点喝！”不会喝酒的人不能喝多了，该要醉了。
看他好似借酒浇愁一般，珠儿心中不忍，又给他满上，自己也喝了一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已经酿成了大祸，再骂他已然迟了，珠儿决定点到为止，再也不跟他翻旧账了。
听她一劝，如枫公子还真就吃得慢下来，一口酒一口菜，举起筷子半天才落下，细嚼慢咽，美酒佳肴在他口中就跟苦药似的。
过了一小会儿，珠儿却又坐不住了，每一时每一刻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不能由得他慢腾腾的，珠儿说：“到底是谁在帮你？你说与我听，我好去求人家，说不得还有转机。”
“你相信不是我杀了人？”如枫公子将杯子举到唇边。
珠儿翻了个白眼：“你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不会挣钱，还能会杀人？”
“会做饭洗衣，会挣钱的人多着哩，都会杀人？”如枫公子脸色很难看，又简简单单吐出了两个字，“县学。”
才三杯酒下肚，他的脸就泛红，说话也含糊不清了，珠儿追问：“什么？”
怎么问也不肯说，珠儿心里突然有个不妙的想法，难道这就是死囚特殊的待遇？和断头饭一样，让他最后过得好一点吗？
“是县学。”如枫公子解释说，“他去过咱们家，你忘记了？听说他要来，你提前两天做准备，为了他弄出了一桌席面。说了不要弄，你非得要弄，才三个客人，做了十大碗，去年大热天里我们俩连吃了七八天的剩菜。”
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珠儿想起来了，感慨地说：“那时他请你去讲学，多好的事儿！”
学生全是秀才和达官贵人家的子弟，薪水高又体面，还能结交权贵。万一有人中了举，当先生的少不了好处，比自己当官还强。若是允了那桩差事，两个哥哥岂敢打他的主意？
可惜，如枫公子清高，那点小钱不看在眼里，情愿在乡下耕读。
珠儿不敢问，落到今天的田地他心里有没有后悔过？
如枫公子抬头深深地瞅了她一眼，象是要一眼看穿她的心。
珠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悻悻的：“可惜只是个县学。”
哪怕是个仵作也好啊！只能在牢里照顾一二，脱不了罪。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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