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埃尔顿的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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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顿跪在伊恩面前，这个向来玩世不恭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他将额头一遍遍撞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血迹混杂着泪水蜿蜒而下。懊悔与自责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但一切已无法挽回。
“我以为这里最安全……”他声音嘶哑，充满了痛苦。他整日混迹于酒吧与女人堆，带着孩子的确不便，更深恐混乱的环境会影响伊恩成长。岂料，这刻意的保护，竟将儿子推入了地狱。
精灵的美丽，是造物主最极致的恩赐，亦是最恶毒的诅咒，总引得邪恶在黑暗中窥伺。
伊恩空洞的目光掠过窗外，又似乎聚焦于那枚黯淡的吊坠。巨大的痛苦与悲愤淤积在胸腔，无处宣泄，理智游走在崩溃的边缘。他不知未来该如何继续。
埃尔顿将他带离了那座如同梦魇的庄园。
男人背着轻飘飘的儿子，在密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口中反复呢喃，不知是在安慰伊恩，还是在说服自己：“我会救你的，伊恩……一定会的……”
森林的气息包裹着伊恩，草木的芬芳与自然的脉动，奇异地安抚着他撕裂的灵魂。只有在自然的怀抱里，他那颗濒死的心才能获得片刻喘息。
力量。权力。
这两个词在他心底疯狂滋长。在被彻底践踏之后，他曾拥有的一切都已失去。如今，他渴望抓住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东西。
破旧的阁楼里，埃尔顿小心翼翼地给伊恩喂水，但无论喂什么，都会很快被呕吐出来。看着儿子生命一点点流逝，埃尔顿痛苦地揪着头发，眼中布满血丝，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他考虑过求助克罗夫特家族，但念头刚起便被按下。
“不，一定还有办法……”他猛地转身，目光落在了那枚滚落在地的吊坠上。
“对了！爱心神殿！”
爱心女神是一位中立的神祇，她的神殿向来慈悲为怀，即便发现伊恩的非人身份，也多半会施以援手。
埃尔顿背着伊恩冲至爱心神殿时，门外正排着长队，乞丐与妇孺等待着分发食物。他无视了所有规则，径直冲到最前方，在众人不满的议论和试图阻拦的手臂中，死死护住怀里的孩子，朝着神职人员重重磕头。
“慈悲的爱心女神啊！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他快死了！”
额骨撞击石阶的闷响令人心惊，鲜血很快染红了他额前的乱发。
“你这是做什么！”台阶上的神职人员被他的举动骇住了。
一位身着高阶神职袍的中年女士闻声而出。“艾玛女士，他……”年轻神职人员刚要解释，被称为艾玛的女士便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埃尔顿和他怀中气若游丝的孩子身上。
“先看看孩子。”
神殿内，当伊恩的身体状况被检查清楚后，所有神职人员都出离愤怒。
“女神在上……这还是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恶魔，能对如此年幼的生命下此毒手！”
他们看向埃尔顿的眼神充满了审视与谴责，但终究，救治孩子是第一位的。
“我们会全力救治他。”艾玛女士郑重承诺，随即将埃尔顿关在了治疗室外。
伊恩持续高烧，噩梦缠身，灵魂仿佛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漂泊。爱心神殿为救治他，耗费了无数珍贵药材，甚至动用了一张足以让白骨生肉的高级治疗卷轴。
一个月后，伊恩终于苏醒。
埃尔顿对着神殿方向磕了无数个头，千恩万谢后，才带着康复中的伊恩回到那间破旧阁楼。
事后得知此事的约翰逊夫妇懊悔不已。约翰逊夫人带着大量补品和用品前来探望，均被埃尔顿冷硬地拒之门外。
最终，是伊恩开口，才让姑妈得以踏入阁楼。悲剧虽发生在约翰逊庄园，却并非他们所愿，此事更成了家族难以启齿的丑闻——问题不在于受害者是谁，而在于家族内部竟滋生如此骇人听闻的罪恶，令家族声誉蒙尘。
为了伊恩的将来，埃尔顿没有声张，爱心神殿也恪守秘密，无人去渲染一个可怜孩子的悲惨遭遇。甚至无人知晓这孩子的真名。
“伊恩，我可怜的孩子……是姑妈的错，是我失察，没能发现那个禽兽……”约翰逊夫人伏在伊恩床边，哭得肝肠寸断。她是看着伊恩长大的，心中的痛楚不比埃尔顿少半分。
“姑妈，怎能怪您？”伊恩的声音微弱，却比之前多了些许生气，“错只在我自己太过弱小，连逃跑都做不到……”
“可你只是个孩子啊！”约翰逊夫人无法原谅自己。这位感性的贵妇人，此后日日不辞劳顿，奔波于庄园与这破旧阁楼之间，亲自照料伊恩。
高级治疗魔法的效果是显著的。从神殿回来后，伊恩的身体素质竟奇迹般地有了起色，甚至能靠着拐杖，尝试下地行走。这无疑是绝望黑暗中透进的第一缕光。
伊恩没有放过任何恢复的机会，日夜不懈。临近冬日，他终于能脱离拐杖，独立行走了。
“埃尔顿，我想学习魔法。”
在能够自由活动后，伊恩向父亲提出了这个要求。他渴望力量，而进入魔法学院，是摆脱当前困境、走向强大的最佳途径。他不必再困守于这间阁楼，不必让姑妈日日奔波，也不必再听周遭的流言蜚语。
“伊恩，你……你说真的？”埃尔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儿子十年来，第一次向他提出明确的要求。即便这个要求如此艰难，他作为父亲，也必须去实现。
“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这里。”
埃尔顿看着儿子低垂却坚定的头颅，猛地站起身：“你放心！就算豁出这张老脸，我也一定把你送进达加奥魔法学院！”
他转身冲了出去。
后来，伊恩从姑妈那里得知，那天埃尔顿闯回了克罗夫特家，大闹了一场。这个即使穷困潦倒、甚至在伊恩病重时都未曾向家族低头的男人，为了儿子的前程，第一次抛下了所有的尊严，硬是为他争取到了一个克罗夫特家族子裔的入学名额。
就这样，伊恩拿到了明年春季达加奥魔法学院的入学资格。然而学院远在圣都，他们必须在这个冬天就动身，提前赶往位于圣都的克罗夫特主宅安顿。
恰巧，约翰逊夫人也计划前往圣都探望许久未归的伊芙。于是，伊恩便与姑妈一同乘坐约翰逊家的马车，踏上了旅程。
埃尔顿站在原地，凝望着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久久不曾动弹。随后，他回到空荡荡的阁楼，收拾了简单的行囊，也悄然离去。无人知晓他的去向，或许又在某个酒馆，或某张陌生的床上，继续他放浪形骸的生活。
厚重的皮草将伊恩裹得严严实实，圣都的严寒远超巴内小镇。途中他的双腿几次被冻得失去知觉，若非姑妈在马车内准备了暖炉，他恐怕早已病倒。
“到了圣都别怕，伊芙也住在克罗夫特主宅，你们兄妹能互相照应。”姑妈忧心忡忡地叮嘱，“至于克罗夫特家其他孩子说的话……不必太放在心上。”
她已开始担忧伊恩在圣都的处境。作为克罗夫特家族名义上的子嗣，伊恩必须住在主宅接受统一的贵族教育。与乡下的约翰逊家不同，克罗夫特是世袭伯爵家族，交往皆是贵族王卿，礼仪规束无处不在。在这里，即使是一个透明人般的孩子，也绝不能是失礼、愚蠢或惹是生非的。
埃尔顿当年选择离开，除了厌恶繁琐礼节，更深层的原因，便是家族内部围绕权力与继承权永无休止的明争暗斗。这里，是另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埃尔顿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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