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名之下》栗穗岁

3、滋养邪恶的养料

　　胡杨正欲自行挪回轮椅，那佣人却不由分说地将他一把抱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这不合规矩。

　　“请放我回轮椅上。”他急忙说道。

　　“天色已晚，还是让我抱您回去吧，伊恩少爷。”佣人的语气依旧恭敬，动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

　　约翰逊夫妇离去后，这座庄园仿佛悄然脱离了常轨，滑向不可知的深渊。

　　“我自己可以！”胡杨试图挣扎，但对方的臂膀如铁箍般牢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回到房间，他被安置在轮椅上，一杯热咖啡被强硬地塞进他手中。

　　“天凉，喝点热的暖暖身子。我去为您准备晚餐。”佣人的脸始终隐在阴影里，声音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

　　胡杨踌躇着，最终还是小口啜饮起来。冷风确实让他感到寒意，热饮能让他舒服些。他慢慢喝完了整杯咖啡。晚餐依旧是蔬菜糊糊，他尝了几口，并未察觉异样。

　　然而，那道从房间角落投来的、粘腻而专注的视线，让他脊背发凉，汗毛倒竖。他猛地握紧勺子，抬头瞪视那个方向。

　　佣人微微后退半步，随即无声地消失在阴影里。

　　人虽离开，那被窥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胡杨不敢在餐厅多待，立刻推着轮椅回到卧室，反锁了房门，精疲力尽地蜷缩进被褥中，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深夜，他在束缚感中惊醒。

　　起初以为仍是噩梦，直到看清床前那抹黑影——正是白天的佣人。

　　“你怎么进来的！”胡杨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您是说这个吗？”佣人指尖晃动着一把黄铜钥匙，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意，“伊恩少爷，您忘了睡前洗漱。”

　　不顾胡杨微弱的反抗，那人像挖掘珍宝般将他从被褥中拖出。虚弱的身体毫无挣脱的可能。

　　“放开我！”

　　佣人恍若未闻，步伐轻快地抱着他走向浴室，宛如一头叼着猎物的野兽。

　　浴缸里洒满了白色的郁金香花瓣。极致的美丽在此刻却构成了最诡异的图景。

　　“看，我为您准备的，喜欢吗？”

　　话音未落，胡杨便被抛入水中。瞬间，冷水淹没口鼻，窒息感汹涌而来。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溺亡时，又被那双手粗暴地捞起。

　　他剧烈地咳嗽，贪婪呼吸着空气。湿透的奶白色发丝紧贴着脸颊，愈发凸显出五官的精致与尚未褪去的稚嫩。

　　“哎呀，衣服都湿了。”佣人假意惊慌，手却开始不容置疑地剥除他湿透的衣物。

　　无力反抗的胡杨，如同被剥开外壳的脆弱贝类，赤裸地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与贪婪的目光下。

　　“让我为您沐浴吧。”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胡杨瞳孔骤缩，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他爆发出此生最凄厉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希望能有外人听见。

　　然而这座空旷的庄园，此刻已是隔绝于世的孤岛，他的呼救尽数被寂静吞没。

　　窗外的乌云吞噬了最后一丝月光，仿佛连天地都不忍目睹接下来的暴行。

　　当最后的防线被突破，某种东西在胡杨体内死去了。

　　他不再挣扎，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从这具备受凌辱的躯壳中抽离。身体随着水波无力地晃动，像一株被风暴折断的白色郁金香，花瓣零落，只剩下绝望的潮湿与冰凉。

　　从最初的尖叫、怒骂，到最终的无声乞求，直至连乞求的力气也耗尽。

　　他感觉自己正在死去，体温随着希望一同流失。

　　佣人沉浸在这病态的“亲密”中，喃喃低语：“传说……与精灵结合便能分享永恒的生命……我竟真能遇到……如此完美，合该属于我……只有我能救你……”

　　这番疯言疯语，让胡杨彻底失声。原来他竭力隐藏的秘密，早已暴露。

　　所有的未来，所有的可能，在此刻尽数化为泡影。

　　佣人扭曲的面容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贪婪的触碰如同蛆虫爬行，在他稚嫩的身体上留下屈辱的印记。强烈的恶心感翻涌而上，他将晚餐尽数呕出。

　　“少爷何必如此嫌弃我？”佣人掐住他的脖颈，欣赏着那美丽眼眸中生命力的流逝，“您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精灵的身份若曝光，整个克罗夫特家族也护不住您！”

　　“你们精灵自诩高贵，最终不也像野兽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供人玩弄么？”

　　胡杨涣散的目光扫过对方，他对此人毫无印象，更不记得曾有任何得罪。

　　“您这样终日躲在房间里的贵人，自然不会记得我这种下人。”佣人语带憎厌，手指抚向那双令他痴迷又憎恨的银色瞳孔，却被胡杨竭力避开。

　　“躲什么？我们已如此‘亲密’，世间唯有伴侣方能如此……往后漫长的岁月，我们将一同度过。”

　　接下来的两个月，这座庄园成为了胡杨永世无法摆脱的地狱。

　　纯白的郁金香被彻底碾落成泥。

　　精灵被赐予了极致的美丽，却未同时获得守护这美丽的力量。当庇护消失，孱弱之躯便成了滋养恶欲的温床，理智在贪婪中彻底泯灭。

　　胡杨的灵魂仿佛已被拖入无底深渊，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他无比渴望有人能来拯救他，哪怕是他那混账父亲回来看他一眼也好。

　　胸前的吊坠早在挣扎中滑落，滚到角落，光泽黯淡。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湮灭之时，一个充满诱惑的低语，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渴望力量吗？”

　　“想挣脱这泥沼吗？”

　　“……谁？”胡杨在意识中发问。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赐予你渴望的一切——健康的躯体，无尽的财富，至高的权柄。”

　　能开出如此条件的，非神即魔。

　　即便身陷绝境，胡杨也从未想过要向恶魔出卖灵魂。

　　“难道你不想手刃眼前这头野兽？捍卫你的尊严与贞洁？” 恶魔继续蛊惑。

　　“尊严……贞洁……”胡杨的意识微弱地回应着，“我若真是懵懂少年，或许会动心……但我不是。尊严早已被碾碎……至于贞洁，从我降生于世，就不知被丢在何处了。”

　　这完全不符合精灵忠贞秉性的回答，显然让那存在也为之语塞。

　　也就在这时，丧失耐心的佣人正欲施加更深的暴行——

　　“砰！”

　　窗户轰然碎裂！一道身影裹挟着夜风与怒意闯入！

　　是埃尔顿·克罗夫特！

　　他本想偷偷探望儿子，却撞见了这令他血液冻结的一幕。目睹亲生骨肉以如此屈辱的姿势被凌虐，这个向来玩世不恭的男人，双眼瞬间赤红！

　　“你这该下地狱的杂种！竟敢这样对待我的伊恩！！”

　　咆哮声中，埃尔顿的身体急剧膨胀、变形，化作一头巨大的野兽，带着碾碎一切的怒火，一爪便将那施暴的佣人拍成了一滩肉泥！

　　他犹不解恨地践踏着，将德鲁伊的变形力量发挥到极致，直到那具躯体再也看不出人形。

　　旋即，他迅速恢复人形，小心翼翼地、近乎颤抖地抱起浴缸中那具轻飘飘、伤痕累累的身体，生怕稍一用力，这微弱的生命之火就会彻底熄灭。

　　“我不该把你独自留在这里……都是我的错……”这个一向无赖的男人，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痛苦，“我没能完成你母亲托付我的任务……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