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狂后》风筝飘雪

86、第 86 章

　　邀请张家众人的宴席设在绛雪轩，席间，金氏高兴的将张家众人一一介绍给朱佑樘，每介绍一个人，朱佑樘便随着若娴的辈分称呼一声，平和得如普通人家的女婿。
　　然而，张家众人入宫前早受过一定的培训，更被金氏再三警告过，又哪里哪里真敢将朱佑樘的客气当随意。
　　若娴与女眷们话家常，朱佑樘则与男人们喝酒聊天看戏，张延龄起身如厕，再回来，刚准备撩帘入内，眼角余光瞥到一抹身影，只见一个管事模样的宫女正指挥着宫人往屋内送东西，那侧颜，与记忆中的那种楚楚可怜的笑脸重合。
　　带着七分肯定与三分疑惑，张延龄上前叫了一声：“朱小花？”
　　朱小花吃惊的回头，看见张延龄，认出他是皇后的弟弟，忙行了礼。
　　“是我啊，你不记得了吗？你的延哥哥！”张延龄述说着小时候的属于两人的回忆，企图让对方记起来。
　　朱小花看着张延龄，一脸平静，皇后的出身众所周知，朱小花一早便知道张延龄就是小时候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大哥哥：‘奴婢记得您是谁，只是奴婢身份低微，不敢高攀，请张大人恕罪。’
　　张延龄知道朱小花认得自己，一脸惊喜：“原来你在宫里，当初知道你被卖了，我还去砸了你们家呢，可惜，那个牙婆是外来人，当时我没能力找回你。”
　　朱小花没想到张延龄后来还去找过自己，脸色微微动容：“牙婆将奴婢带走后不久，便有个太监将奴婢挑了去，奴婢多谢张大人当初对奴婢的照顾。”
　　“应该的！”张延龄笑嘻嘻的看着朱小花，又看了看她一身宫装，突然道：“既然找到了你，你与我回去吧？现在我是都督同知了，能对你很好很好，一会儿我带你去见姐姐，姐姐也认得你的，只要我说一声，姐姐和皇上姐夫一定会放你出宫。”
　　说着，张延龄便要去拉朱小花的手。
　　朱小花却是迅速侧身，躲过了张延龄的拉扯，在张延龄疑惑的眼神下，微微退后，行礼：“奴婢谢张大人的好意，只是，奴婢这么多年来，在宫中已经习惯了，不想出宫，便不麻烦张大人了。”
　　“你！”张延龄瞪着朱小花，想说她不识好歹，但又不敢说，眼珠子转了转，改而问道：“你在绛雪轩当差？”
　　“是，奴婢是绛雪轩的主食。”
　　张延龄听后，暗暗记在心里：“嗯，以后我再来看你。”说着，便转身进了屋。
　　朱小花并没把张延龄的话当回事，小时候的那点记忆，不过是彼此人生中的一个匆匆过客罢了，早已随着时间的河流飘远了，遇见了，打个招呼，客气一声，便足够了。
　　然而，张延龄却不是这么想的，当年朱小花突然被卖走，是他始料不及的，为此还重重的挨过罚，，那是他一生中深刻的遗憾。
　　自此之后，张延龄总爱带着梁氏进宫给若娴请安说话，随后找借口跑去宫后苑，因后宫只皇后一人，帝后对外男入后宫便没有那么严格，若周家，王家与张家有人入宫，也可以在宫后苑逛逛。
　　此是后话，若娴对张延龄的异常丝毫不觉，只当是张延龄喜欢御花园的景色罢了。
　　王玉岚也经常进宫小住，原因是家里逼婚，随着王玉岚的年纪渐长，王太太的眼光终于不在高于顶，然而，可选择的对象却一个不如一个，王玉岚自称为了躲避母亲，央着若娴收留。
　　若娴支持王玉岚自主择婚，自然愿意收留，还时常请了蒋慧心入宫，商量替王玉岚选婿的事。
　　终于，这日，蒋慧心带了一幅画像入宫，说是介绍给王玉岚的，对方是个指挥使，因守孝三年，错过了婚期，所以现在还没成婚，若娴看了画像，第一感觉便是硬朗，有一种武将的帅气，便问王玉岚的意思：“本宫觉着这钟指挥使很是不错，虽家境一般，但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年纪轻轻便做到指挥使的位置，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妹妹觉得如何呢？”
　　王玉岚紧紧捏着手中帕子，却是看也不看那画像，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原先不说话，是因为她们商量来去也没有人选，如今人选已经摆在这了，再没有别的借口去拒绝。
　　“我，我已经有意中人了。”说完话，王玉岚咬着唇一脸害怕的看着若娴。
　　若娴也是好气又无奈：“既然如此，为何不早说？看着本宫与蒋妹妹为你着急，你也不心疼？”
　　蒋慧心若有所思的看着王玉岚，却不开口。
　　王玉岚低垂着头，声音讷讷：“对，对不起。”
　　若娴看着她将手中的帕子绞得皱成一团，可见内心又多紧张与害怕，心里的气也消了，到现在还不敢说出来，若娴自动理解为对方的出身大约拿不出手，便关心的问道：“对方是谁？家境如何？可要本宫赐婚？”
　　王玉岚如受惊的兔子，抬头怯怯的看了若娴一眼，随即转头看向看向窗外，露出红透了的耳根：“总之，我，我心中有人了，只是，还在等待，等他……”
　　后面的话，若娴没有听清，心里琢磨了许久，什么样的人还要等待？对方还在孝期？还是出远门什么的了？
　　几番猜测都被王玉岚否定，若娴灵机一动：“他莫不是明年秋闱的秀才？”
　　王玉岚终于迟疑的点了头，若娴便有些好笑：“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我不想影响他，明年他若中了，就能上门提亲了。”王玉岚低低的说道，耳朵上的红晕悄然退了下去。
　　若娴始终问不出对方的明知，甚至诱惑王玉岚，若知道明知可让皇帝走走后门，然而对方无动于衷，若娴终于放弃了，只笑道：“那，到时本宫与蒋妹妹必定为你多添妆，吓退新郎！”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最后是朱厚燳醒了吵着要母亲，两人便告退，出了坤宁宫，走在长长的巷道上，两人一路沉默，王玉岚邀蒋慧心去储绣宫坐坐，蒋慧心爽快的答应了。
　　西偏殿，王玉岚与蒋慧心坐在暖阁内，宫女安静的上茶水点心，蒋慧心静静的看着，打量着暖阁的布置，都是按着王玉岚的喜好来的，又见王玉岚一副主人家的样子请喝茶，将服侍的人都屏退了，蒋慧心拈了块点心在手里看了看：“妹妹这储绣宫住着可真自在，浑像本就是这储绣宫的主人，只可惜，如今只是偏殿，怕是不久的将来，妹妹就要搬到正殿去了吧？”
　　王玉岚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妹妹不懂。”
　　“不懂么？”蒋慧心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玉岚：“什么秋闱的举人，怕都是假的吧，肖想着皇上，恐怕才是真的吧。”
　　“姐姐可别胡说！”王玉岚看着蒋慧心，眼神犀利，坚决否认。
　　见王玉岚还不说实话，蒋慧心冷笑：“我虽只是个住在宫外的王妃，但邵贵太妃在宫中，宫里有些事，我还是还是能知道的，比如，妹妹每日揪准了掌灯时分从坤宁宫出来，然后假装闲逛，等在皇上回坤宁宫的必经之路来个偶遇，再利用皇上在乎皇后这一点，乘机与皇上聊聊皇后娘娘的日常。”
　　王玉岚脸色白了白。
　　蒋慧心继续道：“在别人眼中，只当是你与娘娘姐妹情深，又是固定时间从坤宁宫出来，偶遇皇帝也算正常，再与皇帝说说皇后的日常更是处于姐妹的关心，可惜，你的小心思早就被我察觉，在我这里，你的一切便成了有心之举。”
　　王玉岚见瞒不过了，咬了咬唇，一鼓作气：“是又怎么样？皇上迟早是要纳妃的，我与娘娘情同姐妹，与其纳个不知来路脾气的，不如我成为皇妃，这样，对娘娘只有好处。”
　　“你简直痴心妄想！”蒋慧心不可思议的看着王玉岚：“帝后成婚六年多了，太皇太后，朝臣，哪个没劝过皇上纳妃，在娘娘无出时尚且不纳，更何况现在还有了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疯了？！”
　　王玉岚正视着着蒋慧心的眼睛，无比认真道：“我没疯！皇上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正是因为帝后成婚已六年多，情爱的东西早就淡了，我只需要等着，等着皇上想纳妃了，注意到我了就行！”
　　“娘娘待我们如亲姐妹，你怎么能……”
　　“娘娘若真待我如亲姐妹，就该成全我！”王玉岚神情激奋：“有机会成为皇妃这种好事，若真是好姐妹，不该是先想着最亲近要好的人吗？”
　　“疯子！”
　　“呵呵！”王玉岚低低的笑了笑：“咱们三个一起长大，你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一个是兴王妃，怎么到了我，就得嫁给一个平民出声的指挥使？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说与我情同姐妹，可曾为我想过？我是想成为皇妃，但我没有做对不起姐妹的事，我没有蓄意勾引皇上，我只是在等罢了，等着皇上要纳妃的那一日，与其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蒋慧心摇了摇头，见王玉岚铁了心，心知再多的劝说也无用，起身便准备走，王玉岚却拉住蒋慧心的衣袖，神情紧张：“你想去告诉娘娘？”
　　蒋慧心站着不动，冷冷的看着她：“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错下去，看着娘娘伤心？”
　　“那你忍心看着我下场凄凉？”王玉岚直直看着蒋慧心：“我也是你的好姐妹，你不能这么偏心！”
　　蒋慧心心中挣扎着，两头都是好姐妹，这一刻，真是左右为难。
　　王玉岚见蒋慧心动摇了，连忙保证：“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主动勾引皇上，我只是想静静的等着，等到皇上纳妃的那一天。”
　　“若是皇上始终不纳妃呢？你要这么一直等下去？这次是秋闱替你挡了，下次呢？女人的青春是宝贵的，你等得起吗？”蒋慧心痛心的看着王玉岚，平日里，属她最善解人意，如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王玉岚眼中流露出绝望，露出一个凄楚的笑容来：“原就没打算一直等下去，只心里告诉自己，明年，明年若皇上依旧不纳妃，我便死心了。”
　　蒋慧心看着王玉岚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到底不忍，想了想，左右不过还剩半年时间，她也承诺过不做什么，只是等待，那便让时间向她证明一切，让她死心吧。
　　“好，我答应你，就等到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