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狂后》风筝飘雪

49、第 49 章

　　一个时辰前，邓姨娘在前面带路，眼见着她不动声色的往偏僻地方带，若娴也不出声提醒，只停了步子惊叫一声，惹得邓姨娘紧张的回过身来问道：“大小姐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若娴感觉彩萝和茴香也悄悄的靠了上来，赶紧笑道：“没事，突然觉得背部有些痒，想让含烟给我挠挠。”
　　含烟似乎也感觉到有些奇怪，不用若娴吩咐，便站到若娴身后，伸手象征性的给她挠着，若娴趁势吩咐了含烟一声，便上前一步与含烟拉开了距离：“好了，这会子又不痒了，姨娘，我们走吧！”
　　邓姨娘明显松了口气，又转过身准备走，正是这个时候，含烟突然转身快速制住了茴香，彩萝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去帮茴香，若娴赶过去将她隔开，邓姨娘听到动静回过身来，见含烟死死制住茴香，若娴挡在彩萝面前不让她靠近茴香，脸色变了几变又强自镇定道：“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呢？这讲经马上要开始了。”
　　说着，邓姨娘也尝试慢慢走了过来。
　　若娴只看着邓姨娘冷笑：“我这是在救姨娘呢，姨娘可别不知好歹。”
　　邓姨娘愣了愣：“大小姐真会说笑，我这好好的，需要大小姐救什么？”
　　“是么？”若娴轻蔑的看着邓姨娘：“姨娘现在是好好的，过了今天可就不一定了。”
　　邓姨娘哪里会信若娴的话，只对彩萝喝道：“傻站着做什么？含烟不懂规矩，还不去帮茴香的忙？”
　　“姨娘！”若娴大喝一声，对彩萝更是丝毫不让，二对三的局面，若娴心知，若不能说服邓姨娘，凭她和含烟，今日凶多吉少，内心里想了几遍万皇贵妃平日里不怒自威的气势，若娴也学着万皇贵妃的样子，睥睨着邓姨娘：“枉你平日自诩聪明，今日被卖了还在为别人数钱。”
　　“你什么意思？”邓姨娘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若娴嘲讽道：“难道姨娘就不好奇，今日负责引我的为何是你而不是王姨娘？钱氏为什么跟你合作而不跟王姨娘合作？”
　　邓姨娘眼神闪了闪：“我不懂大小姐什么意思。只是，讲经真的要开始了，太太的吩咐，我也是不敢不从的，若大小姐不肯走，那我只能亲自请大小姐过去了。”
　　“钱氏给邓姨娘许诺了好处吧！”见邓姨娘不为所动，若娴继续道：“我倒是好奇，多大的好处竟比鹤弟封侯加爵还要好？”
　　听到封侯加爵，邓姨娘才又止了步子，若娴又道：“宫里那位有多喜爱我，姨娘是看得到的，就因着她如今的圣宠，让我做太子妃也不是不可能，有朝一日我若成了皇后，鹤弟就是国舅爷，我与太子也算青梅竹马，到时候求他给父亲和鹤弟封侯加爵只是一句话的事，到那时，姨娘就是国舅爷的生母了，何等的风光？
　　可是，今日姨娘若帮着钱氏毁了我，所有的种种就只是一场梦，姨娘永远只能是张家的一个妾而已。”
　　邓姨娘诧异道：“大小姐想多了罢？我们没有想着要毁了你......”
　　“姨娘！”被制住的茴香惊声打断邓姨娘的失言。
　　邓姨娘这才反应自己说错话了。
　　若娴看了眼茴香，又看着邓姨娘道：“我相信姨娘不是要毁了我，可是，难保钱氏不是这么想的，我也说了，姨娘是被人给卖了，钱氏假意和你合作，实际上是利用你毁了我，然后嫁祸给你，姨娘想想，凭钱氏根本没法拖住母亲，母亲到现在还没过来，必定是王姨娘在拖着，而邓姨娘你却成了她们手中的刀！”
　　邓姨娘的脸色惊疑不定，茴香一边挣扎一边喊道：“邓姨娘别信她的话，你忘了跟主子的合作了吗？”
　　邓姨娘看了一眼茴香，又看了看若娴：“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姨娘糊涂了。”见邓姨娘被说动，若娴悄悄松了口气：“不管我说得是真是假，只要我相信姨娘你，将来我封后，必定少不了姨娘的好，至于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姨娘只需要把我跟瑶珠调换一下，再按原计划行事，相信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调换？”邓姨娘有些疑惑。
　　若娴点头：“是，调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姨娘何不把计划都说出来？”
　　邓姨娘心中想了许久，权衡利弊，最后终于妥协，把计划全盘道出。
　　原来，钱氏与邓姨娘做了交易，邓姨娘负责出面把若娴引到预定的地方，会有人出来假意绑架若娴，然后让邓姨娘去拿银票赎人。邓姨娘则跑回去通知金氏等人，茴香负责去通知等在牡丹院的瑶珠，等人到齐后，瑶珠会上演一场舍命救姐的戏码，为的，就是要若娴一个恩情，以图若娴将来封后索要好处。而邓姨娘的报酬则是钱氏帮着她对付王姨娘。事到如今，计划已经被大小姐看穿，邓姨娘想着，与其她钱氏母女有这份恩情，不如自己直接与大小姐合作，邓姨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事过之后，大小姐可别忘了今日所说的话！”
　　“若他日我真能成为皇后，必定让鹤弟封侯拜爵，我发誓！”若娴当即发下誓言，心里却默默的补了一句，未来做不了皇后，没那个能力可就不怪我了。
　　索要恩情？若娴几乎想要笑出来。
　　“姨娘依旧去找母亲报信，彩萝去引瑶珠过去，至于茴香......”
　　若娴在四处寻了寻，找到一块大石头，若娴想拿石头把茴香砸晕，可是，当石头举到茴香头顶时，若娴终究下不去手。
　　“茴香，钱氏的阴谋我已经识破，只要我不过去，钱氏奈何不了我，而你，帮着钱氏这样害我，母亲知道了必饶不了你，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含烟制住你，你只要不挣扎，我向你保证，事情过后，我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平平安安的离开张家，离开京城。”
　　茴香果然不再挣扎，若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扔了手中的石头。
　　事情商量好，邓姨娘往千佛阁去了，彩萝则去牡丹院引瑶珠，若娴与含烟则带着茴香暂时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
　　眼前的钱氏抱着瑶珠哭得撕心裂肺，金氏却丝毫伤心不起来，刚才的经历，对于金氏来说，犹如地狱到天堂，想到下落不明的女儿，也顾不得钱氏的伤心，金氏回转身体看着邓姨娘：“邓氏，既然躺在这里的是瑶珠，那娴姐儿呢？娴姐儿在哪里？”
　　邓姨娘害怕的后退的两步：“我，我不知道......”
　　金氏眉头皱起，刚要说话，不料眼前黑影一闪，钱氏已经放下瑶珠朝邓姨娘飞扑了过去，整个面色凶神恶煞：“你这个贱人！是你陷害我的珠儿！是你陷害的！我要你不得好死！”
　　邓姨娘反应不及，被钱氏掐了脖子，整个人剧烈的挣扎，不一会儿两人就缠打在了一起，甚至滚到了地上扭打。
　　金氏一心记挂若娴的下落，见两人扭打在一块，忙叫人去分开，几个下人费了大功夫才把两人拉开，钱氏犹不解恨，披散着头发，呲牙咧嘴的对着邓姨娘一顿乱骂。
　　金氏只盯着邓姨娘问：“娴姐儿呢？！娴姐儿在哪里？”
　　邓姨娘脸色苍白，说话吞吞吐吐的：“妾，妾身不知......”
　　金氏心里正着急上火，含烟跑了过来：“太太，姑娘正在千佛阁等您呢，说是身子不适，想回家休息了。”
　　看到含烟，金氏高高悬起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这才有心思看了眼地上依旧一动不动的瑶珠，又见钱氏还恨恨的看着邓姨娘，皱眉道：“还不把人扶起来穿好衣服回去？！”
　　脯一回到张家，金氏就让人去国子监请张峦，马车上，若娴早已把发生的事情跟金氏说了一遍，金氏听完，又想到之前把瑶珠当作若娴时的那种恐惧，心里一阵后怕，忙把若娴抱在怀里狠狠一顿揉搓：“还好你聪明，不然，我真不敢想象这后果。不过，从今儿起，你哪里也不准去了，直到入宫为止。”金氏心里一阵庆幸，又想到今日出宫是王姨娘撺掇的，又恨得咬牙切齿：“这两个贱人，我待她们不薄，她们却这样来陷害你，今儿这事没完！还有她们生的两个小崽子，我居然认贼做子，不行，必须从嫡出除名！”
　　若娴知道金氏被吓坏了，任金氏抱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坐好，听金氏的意思是把张鹤龄和张延龄也一并恨上了，忙劝道：“娘，姨娘是姨娘，弟弟是弟弟，这件事与两个弟弟不相关，再说，女儿终归是女儿家，以后还是要靠兄弟撑腰的。”
　　说完，见金氏面色稍缓，又想到金氏得理不饶人的性子，生怕金氏做得太过，让两个弟弟心里有了隔阂，又继续劝：“娘，两个姨娘也是被钱氏诓骗了，并不知道钱氏母女竟如此狠毒，说起来，今儿这事，还多亏了邓姨娘临阵倒戈，至于王姨娘，娘只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清楚就好，要怎么罚，全由爹做主。”
　　“那怎么行！”金氏条件反射的不同意：“你爹早被那两只，不对，现在是三只狐狸精给迷得没了方向，让你爹做主，那就等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行，这事还得依我自己做主！”
　　若娴无奈的叹气，慢慢与金氏分析道：“娘，您好歹也顾及着两个弟弟的感受，您折磨她们，不就是把两个弟弟往外推？倒不如不出面，随爹去处置，两个弟弟好歹也是明事理的人了，断不会怨上娘。至于爹那边，就为着她们想毁了我，毁了张家有可能的未来皇后或者郡主，毁了爹的前程，就算什么都不罚，爹以后也不会再对两位姨娘有好脸色了，对于娘来说，爹再不去两位姨娘那里，岂不就是最好的惩罚了？”
　　金氏这才默不作声，可依旧一脸的不情愿，若娴又笑着扑进金氏怀里摇了摇：“知道娘想给女儿解气，这不是还有钱氏和瑶珠么？瑶珠这样子算是毁了，至于钱氏......”若娴心里也一阵的后怕，若是邓姨娘意志坚定不被自己说服，那么躺在松树林的就是自己了。
　　“这个人，饶不得！”
　　听到钱氏二字，又激起了金氏心底的怒火与恨意：“饶？！她生了那样歹毒的心思，我就是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也不够饶她的！”
　　张峦被匆匆叫回来，还不等别人说，金氏已经声泪俱下的控诉了钱氏和瑶珠的歹毒，又指责王姨娘和邓姨娘的居心叵测。
　　张峦也是听得面色发青，知道若娴没事，先温声安慰了几句，又看了眼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的瑶珠，再来到钱氏面前，沉下脸色看得钱氏心里发怵，忙低声求饶。
　　张峦闭了闭眼，浑身散发着怒气，气得一巴掌扇了过去，直把钱氏打飞半步之远：“你想带着儿女进张家的门，我和太太如了你的愿，平日里你和瑶珠想着法子争宠，我念着对你的亏欠，也只当不知，现在，你居然还敢起这样的心思，我张家好好的女儿就这样被你给毁了！”
　　若娴微吃惊的看向张峦，原来平日里的事，他都知道。
　　钱氏被打得半边脸高高肿起，金氏冷眼看着，过了一会儿才冷声道：“老爷，她们母女有这样歹毒的心，再加上一个心思还不知道怎么样的张纯，不能让他们再留在张家了！”
　　钱氏一听要赶她们母子三人走，受惊似的从地上爬起来，跪行到张峦脚下，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老爷，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求老爷不要赶孩子们走，妾身什么惩罚都愿意接受，求老爷了，老爷......”
　　张峦只是沉默不语，金氏怕钱氏再求下去张峦会心软，沉声打断：“什么惩罚都接受？说得倒是好听，今儿罚了你，明儿瑶珠和张纯又不知道该怎么算计着娴姐儿或是鹤哥儿和延哥儿，老爷，这件事，不能姑息！”
　　“不会的，太太，珠姐儿是个好的，一切事情都是妾身做下的，纯哥儿更是毫不知情，都是妾身罪有应得，她们不会有怨言的。”钱氏一边求金氏一边又求张峦，只是，金氏只冷眼看着无动于衷，张峦也是沉默不语，钱氏见跪求无望，先是不舍的看了眼瑶珠，眼中闪过决绝，随即对金氏和张峦道：“老爷，太太，我钱秀行愿以性命担保珠姐儿和纯哥儿不会对张家起坏心思，否则就让我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投胎！”说罢，钱氏拔下头上的金钗毫不犹豫的向胸口刺去。
　　“娘！”
　　当鲜血洒了一地时，瑶珠恍如睡梦中清醒过来，失声大叫，随即爬到钱氏身边抱起钱氏的上半身哭叫着。
　　张峦和金氏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若娴也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有同情和怜悯，却生不出丝毫的后悔，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自己，是钱氏和瑶珠先要毁了自己的，而自己不过是以牙还牙，今日稍有不慎，也许躺在那里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金氏和张峦都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异口同声的吩咐人去请大夫，若娴却想到了张纯，忙让含烟快些去前院请张纯过来，也许，还来得及见到最后一面。
　　钱氏奄奄一息的躺在瑶珠怀中，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张峦：“老爷，求您不要赶两个孩子走！”随即又转头看向金氏：“太太，您素来慈悲心肠，两个孩子以后一定会孝顺您的，一切都是妾身犯下的错，求您不要迁怒两个孩子，我的珠儿，我的珠儿......已经......毁了......”说到最后，钱氏泣不成声。
　　张峦看着钱氏，眼中闪过许多情绪，最后沉声答应：“好，我答应你！”
　　钱氏又看向金氏，金氏内心里还是不想留下两个养子女，尤其是瑶珠，可是，面对一个母亲临死的哀求，金氏怎么也没法开口拒绝，最终只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张峦的话。
　　钱氏放下心头的事，精神如抽丝般散去，眼睛缓缓的要合上，若娴见状，急忙叫道：“钱妈妈等等，纯弟马上就过来了，你再看看他！”
　　听到张纯要过来，钱氏精神一震，眼睛倏的睁大，时间恍若静止，谁也没有说话，钱氏强睁着眼睛静静的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门口传来一声天籁：“娘！”
　　钱氏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待张纯走近了，蹲身在她身旁时，她吃力的举起手在张纯脸上来回抚摸，仿佛想要记住他的模样：“纯哥儿，别伤心，娘是罪有应得，记得好好照顾姐姐，好好孝敬老爷，太.....太......”
　　“娘！”
　　“娘！”
　　张纯和瑶珠的哭声响彻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