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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第二日,若娴刚起床梳洗完毕,南烟便亲自捧了膳食过来:“今儿皇上陪娘娘用早膳,姑娘就不必过去了。”
      若娴谢过南烟,含诺将膳食取出来一一摆好,又给南烟塞了个荷包:“有劳南烟妹妹了。”
      南烟默默的收了荷包,脸上笑容真切:“平日里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奴婢们说。”
      用过早膳,因皇帝在正殿,学习又是在下午,若娴便想着再过两个月北京的天气也要转冷了,不如趁早给万皇贵妃做个护手,想到便做,让含烟找来笔墨先画了花样子,又让惜玉找来上好的皮毛开始裁,缝缝补补的,眨眼间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南烟过来传话说是皇帝去了仁寿宫用午膳,让若娴去正殿与娘娘一同用膳。于是若娴与万皇贵妃一同用膳,又陪万皇贵妃闲聊了一会儿,直至午休后才与含烟往位育斋而去。
      如今的位育斋新添了年幼的皇子公主,今日若娴明显到得早了,位育斋东厢房传来皇子公主们的之乎者也之声,若娴穿过厅堂,来到后院,秋天的后院假山堆叠,下有一水潭,水光粼粼,种着几朵碗莲并养着几条锦鲤,上有藤蔓缠绕,间或开着不知名的花儿,周遭又植满了湘妃竹,丛丛绿荫中传出几声鸟鸣,正是练琴的好地方。
      琴是早从屋里搬出来了,若娴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随手拨弄着琴弦,穿堂便传来脚步声,赫然是一身青黑长衫的太子朱佑樘。
      两人目光不期然的对视,微风拂过,耳边是竹叶随风摇曳的沙沙声。
      “谢谢!”清润如玉的声音缓缓而出,一双黑眸黑亮如星,嘴角微微扬起:“这么多年,那人处处为难,若不是阿娴维护,我如今也不会如此安然无恙。”
      若娴笑笑,先对含烟道:“天有些热,含烟替我回昭阳宫拿把蒲扇过来吧!”
      含烟眼角目光瞥过朱佑樘,点头应了,缓步朝外而去,有些事,若娴不想让外人知晓,包括形影不离的含烟,所以,干脆就支开了她。
      “小白,其实,皇贵妃没有大的恶意,她并不想对你如何,只是......”恶趣味.....
      最后几个字若娴没有说,万皇贵妃对朱祐杬是放任,对其他皇子公主则是不管不问,唯独对朱佑樘,只要见面,便会生出一些小刁难,若说有心,若娴只是稍微帮着说几句话,万皇贵妃便作罢,若说无意,次数之多,也无法不让人怀疑。
      万皇贵妃对朱佑樘,倒有些像主人逗弄一只不搭理自己的小狗,猫逗弄一只不听话的老鼠,总爱去捉弄一番,最好惹来反扑。然而若娴也不知道万皇贵妃为何热衷这种猫扑老鼠的游戏,按理说,万皇贵妃对朱佑樘就算不讨厌,也该喜欢不起来才对,想不明白,若娴只觉万皇贵妃的性格已是疯狂状态,常人难以理解。
      犹记得,若娴忍不住问出疑惑的时候,万皇贵妃嚣张的说:“本宫无聊,闹着玩儿~!”
      见朱佑樘对此嗤之以鼻,若娴解释:“你想想,若她真想对你怎样,我又哪里能阻止?
      朱佑樘却只是笑着摇摇头,并不答话,哪一次的刁难,若不是阿娴帮忙,都能要自己半条命?
      其中意欲如何,他已经猜得七七八八,然而,这样的烂招,他却不得不接着。
      朱佑樘低头调试琴弦:“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多谢你的。”
      若娴想再多说几句,孙先生已经笑着走了进来,若娴急忙回了座位。
      课后,朱祐杬又来闹若娴,直言自己长大了,可以出宫了,想让若娴带他去兴济玩玩,若娴好言好语的将人哄了半天,最终承诺来年踏青一定带他去,这才将人给安抚走。
      眼见着朱祐杬消失在穿堂,朱祐樘才轻笑出声:“阿杬这主意真好!”
      “什么?”若娴有些不明所以。
      “跟你去兴济玩啊!”
      若娴讶异的看着朱祐樘,朱祐樘眼中透露出向往,解释道:“总听你说起兴济的乡间趣事,别说阿杬了,我也羡慕得不得了。我们生活在深宫,哪里有那样的恣意生活?”
      “......”
      “阿娴,不如你带我去兴济玩玩吧?”朱祐樘突发奇想:“不仅要去,而且要我们两悄悄的去,不然就不好玩了。”
      “啊?”若娴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刚才是谁一本正经的训斥阿杬来着?
      朱祐樘确实越想越觉得可行,见阿娴表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我和阿杬不同,我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你只要跟皇贵妃告假说是回家,家里只以为你还在宫里,这样,两边就都瞒住了。
      正巧这两天先生也告假了,皇祖母那里我自有办法,我们今天去,明天下午就可以从兴济回来。嗯,对你那些堂哥们,最好也不要说我的身份,只说是远房的亲戚,想郊外踏青。”
      若娴有些哭笑不得:“这行不通,就算是挚友的亲戚,也不该是我单独带着你回兴济踏青啊。”
      朱祐樘点点头,也想到了,又独自呢喃了一会儿,笑道:“那咱们就到了兴济再分开,你假装有事回家看弟弟,我假装路过,顺道去找你。”
      若娴眉毛都纠结在一块了,平时看着温文尔雅的人,居然也会想出这么幼稚不靠谱的主意。
      “不行,还是说不通,哪有我一个人回兴济的道理。”
      见若娴死活不同意,朱祐樘想到朱祐杬方才的表情,神情一变,也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蔫了,那模样,和朱祐杬像了个十足,看得若娴“噗呲”一下就笑了。
      想了想,若娴犹犹豫豫的提出建议:“现在也不是踏青的好季节,也不一定非要去兴济,我姑父在京郊有一个小田庄,虽不如富贵人家的宽敞大气,地段也偏远了点,但也足够我们玩一天了。”
      朱祐樘闻言,好看的眉毛向上翘了翘,眼中划过得逞的笑意,一脸笑意的看着若娴,。
      若娴可没错过那眼中的一抹得逞,聪明如他,怎么可能提出漏洞百出的主意?分明是等着自己不忍心,给他出主意。
      明白朱祐樘的意图后,若娴就有些心塞,这小屁孩的花花心思也太多了吧。奈何,话已经说出口,若娴只能继续出主意:“今日出宫肯定来不及了,我们可以明日过去玩一天,今天我先去姑姑那里求一求,姑姑对我向来宠溺,不但会答应我,说不定还会派人一路送我过去。
      至于恪堂哥他们,那就更好办了,让人带封信过去,恪堂哥一准带着另外几个兄弟过来,我们明日一早出发,明天晌午就能到。
      至于你,依你所言,就假装路过巧遇的吧。”
      计划周详也合情合理,朱祐樘细细琢磨了一下,脸上笑意更深了:“还是阿娴经验老到,这么一来,竟是一点破绽也没有了。”
      若娴老脸一红:“谁,谁经验老到了!”说得好像她经常干坏事一样。
      两人又仔细商量了细节,之后分道扬镳各自开始准备。
      宫内,谭吉对于朱佑樘的计划,依旧有些担忧:“殿下,以身涉险,是否有些……”
      朱佑樘摇头:“若不表现得年少无脑些,内阁和李孜省那些人,岂会容得下我?正好,这次借阿娴的手表现一回,一个时刻想着出宫游玩的太子,到底让人放心些。”
      “可万一后宫有人动了心思……”谭吉依旧担忧。
      “阿娴是皇贵妃的人,谁敢让她背黑锅,谁就等着直接被血洗吧,至于她自己,呵,动手的机会多得是,犯不着将阿娴陷进去。”朱佑樘说得异常笃定,随即又叮嘱谭吉:“暗处,伴伴多费些心,应该是没问题的。”
      “是!”
      ………………..

      若娴出宫没有直接回家,先转道去了姑姑家,若娴这个姑姑是父亲张峦的同胞妹妹,名叫张淑华,嫁的是通政使司经历高禄,从五品的官职,算起来,是张家最显赫的亲戚了。许是没有女儿的原因,这位姑姑把若娴当女儿一样疼爱,从前在兴济,张淑华就喜欢时不时让人给若娴送些小礼物,也偶尔把若娴接到高家玩玩。
      到了京城后,张淑华就更便利了,常常只是因为一道好吃的点心,就让人把若娴请去高家。张淑华对若娴的宠爱丝毫不亚于金氏。京郊的小田庄虽然偏僻了点,但那里空气环境都很不错,也是张淑华带若娴去惯了的地方。
      所以,当若娴对张淑华提出,想邀堂兄们一道去小田庄玩的时候,张淑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你明儿去,也别租马车了,让车夫送了你姑父上衙,就过去接你。”
      若娴又是一番谢意,张淑华却不无遗憾的摸了摸隆起的腹部:“这么好的天气,我也想去那边玩玩了,真是可惜了。”
      若娴也轻轻摸了摸张淑华的肚子:“一点儿也不可惜,现在什么都没小表妹重要,姑姑若实在想去,暂且忍忍,等小表妹出生了,姑姑带着小表妹去庄子上住上个十天半个月。”
      张淑华已经有两个儿子了,盼女儿得紧,大家都知道她的心思,于是都不约而同的给她腹中的胎儿定性为女儿。
      听到若娴这样说,张淑华又想了想带着女儿在田庄小住的惬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好,到时候你也跟娘娘告个假,咱们仨好好的去恣意一番!”
      回到家,若娴又把说辞改了改与金氏说了,征得金氏的同意后,第二日一早便换了一套普通的衣裳,带着秋霞并两个小厮出门了。
      按照约定,马车行到城门口,若娴挑了窗帘一眼便看到了一身降色葛布直裰的朱祐樘,虽是普通穿着,因着他一身不凡的气质,虽看不出身份,却一眼就能让人笃定是个读书人。
      似感应到若娴的注视般,等在城门口的朱祐樘往这边看过来,透过车窗帘子,也看到了简单装扮的若娴。
      朱祐樘淡定的来到马车边,看到马车上的小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小厮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只拦了朱祐樘问他做什么的。
      若娴挑开车帘,对小厮解释道:“这是恪堂哥在京城的好友,跟恪堂哥约好了一起去庄子上玩耍的。”
      小厮听若娴这样说,又认真看了看朱祐樘,便没了话,主动去了马车后面,张家的规矩虽没有豪门勋贵之家那样森严,但基本的男女之防还是要的,因此,朱祐樘毫不犹豫的坐在了车夫旁边的位置。
      马车重新往城门走,车帘半开着,秋霞没有见过朱祐樘,只当朱祐樘真是恪少爷的朋友,仔细的看了看朱祐樘的衣裳,到底没说什么,乖巧的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若娴却是把朱祐樘从上到下又打量了好几遍,眼中的笑意掩也掩不住,朱祐樘一时脸就红了起来。
      若娴难得遇到如此窘迫的朱祐樘,忍不住便揶揄的笑道:“小白这身衣服......不错......”
      朱祐樘尴尬的咳了咳:“我让谭伴伴去准备的,只说要那种满大街都能看到的普通衣裳,没想到......”
      想到刚才小厮那身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衣裳,朱祐樘实在不好意思说下去。
      若娴却是止不住的笑出声,降色接近泥土色,耐脏,一般干体力活的人都喜欢这颜色的衣服,可不就是满大街都能见到的款式。
      也不是说勋贵人家就不穿这样颜色的衣裳,只是,一般家里有点家资的,都喜欢在腰间别一块价值不菲的美玉,布料更是上乘的,再看朱祐樘,头上戴着再普通不过的黑色网帽,腰间别无饰物,通身看下来,若不是他那一身的气质,还真跟小厮一样了。
      若娴起了逗弄朱佑樘的心思,故意夸张的盯着他的脸看了看,然后夸道:“没事,小白长得比小厮俊俏多了,哪怕是撞了,论起来也是小白你略胜一筹。”
      “那是的,你这丫头就盯着我这身衣裳看了好久,要说,还是阿娴你有眼光。”朱佑樘一副享受若娴的赞美的表情,倒弄得若娴红了脸。
      “厚脸皮!”嘀咕了一句,把车帘放下,拒绝跟某人继续交谈。
      厚重的车帘“唰”的一下把马车隔出一个封闭的空间,随后是朱祐樘愉悦的笑声:“阿娴,我夸你有眼光呢,怎么恼了?”
      若娴不承认:“谁恼了,我只是晚上没睡好,困了,先休息会儿。”
      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路上行人和车辆不少,速度也就快不起来,整整一个时辰,马车拐上了去田庄的小道,才算快起来。
      外间又响起朱祐樘虚心好学的声音:“阿娴,这田里种的可是我们平日里吃的稻米?”
      “是,如今正是稻米和麦子成熟的时候,你看,这田边黄灿灿的。”若娴一边解释一边掀了车帘往外面看去,高家在京城来说并不富裕,因此,即使买得起田庄也都是偏远的地段,小路不复先前大路的热闹,只稀稀拉拉的几辆马车相距甚远的快速行走了,偶尔也能遇上牛车。
      若娴看向两边的田地,指着外面的稻田道:“你看,像不像黄……小心!”
      正说着话,对面两匹快马疾驰而来,眼看就要撞上,马车突然一阵晃动,然后急停下来,若娴一个没坐稳,若不是早有准备,又被朱祐樘及时拦了一下,可能就被甩了出去。
      一直在旁侍候的秋霞则是咚的一声撞上了车壁,再回过神来见若娴险些被甩出去,吓得脸色一白,急忙抓住若娴的手臂:“姑娘,您没事吧?”
      若娴顺着秋霞的力道,往车内挪了挪,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马车外面,车夫已经与人吵了起来。
      若娴看到坐在车后的两个小厮也上前来,顾不得太多,先把朱祐樘拉进车内:“这种事,交给他们去处理,你和我坐在车内。”
      说着,又示意秋霞下去了解情况。
      “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替梁公公办事的人,如今这东西摔坏了,你们拿命都赔不起!”
      若娴和朱祐樘两人坐在马车内,只听着外面两个嚣张的声音一直在叫嚣,秋霞掀了帘子回到车上,声音都快急哭了:“姑娘,他们说是替梁公公办事的,刚才摔坏了一尊去金华观开过光的平安玉珠串,说是要我们负责。”
      “赔多少?”
      “一千两,他们开口就说要一千两,不然就拉我们去见官,明明是他们自己冲过来的,如今摔坏了东西还硬是要我们赔。”彩罗越说越怕。
      若娴沉思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朱祐樘,眼中带着询问:“若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可能只要我们赔一千两,明显是看着我们这身行头,估摸着刚好倾家荡产能赔上才开的口。他们是梁芳的人,看这两人的嚣张气焰,估计我们就是表明身份他们也不会信了。”
      言外之意,事情不大,只要回了京城就能解决,关键是,今日两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恪堂哥那边也已经约好了,本就是为了朱祐樘才出来的,是否回去,自然要问一声朱祐樘。
      朱祐樘歪着头,透过车帘再看了车外的两人一眼:“既然是梁芳的人,又只有两个,那还犯不着为了他改变我们的计划。阿娴,你在这里别出来,我去去就来。”
      说着,朱祐樘就下了马车,若娴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朱祐樘的企图,对方只有两个人,而我们这边,光是男的就有四个,既然纠缠不休,就先绑了再说。
      两个看着养尊处优的人,对上三个靠体力吃饭的,再加一个接受皇家武术教育的人,若娴一点也不怕朱祐樘吃亏。
      正悠闲的等待着结果,忽听马痛苦的嘶鸣一声,几乎没有给若娴反应的时间,整个人就被甩在了马车后壁上,马车以惊人的速度向前奔走,若娴只听见朱祐樘一声带着惊恐的呼叫,马车似乎碾过石头,车声一震,若娴又被甩到了左侧车壁上,慌乱中,若娴趁势抓住了窗沿,这才稳住了身形,这时再看,车上只剩若娴一个人,秋霞已经不知何时被甩了出去。
      车帘随风前后摆动,挡住了大半的视线,若娴只能透过缝隙隐约看到车夫并不在车上,失控疾驰的马车,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恐惧慢慢袭上心头,朱祐樘他们即使想追上来,也是不可能了,马车也不知道会驶向何处,脑子里划过前世看过的电视剧,马车奔向悬崖的画面毫无预警的跳入若娴的脑中,心中更添了一层绝望。
      跳车!
      这是若娴此刻唯一的念头,比起跳崖,跳车好歹有生还的可能!
      努力压制心中的恐惧,若娴在想着怎么跳下去,晚跳不如早跳,离朱祐樘他们近一点,被找到的可能性也大一点。
      正准备往马车门口挪动时,马车轮子又碾过一个硬物,车身很不稳的晃动了一下,若娴险些抓不住窗沿。
      这样只能等死!
      “阿娴!”
      车帘被撩开,朱祐樘一身狼狈的摔入马车,随着马车再一次晃动,眼见着要甩向右边车壁,若娴想去拉住他,结果,拉住了朱祐樘的衣服,左边抓住窗沿的手却是一滑,整个人反而跟随着朱祐樘甩向右边车壁。
      朱祐樘一手抓住若娴的胳膊,一手去抓右边车沿,两人身体稳住以后,若娴绷紧的心弦却一下子断了,整个人紧紧抱住朱祐樘:“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只剩我一个了!”
      朱祐樘两只手都不得空,只能稳住身体的同时,柔声安慰若娴:“不会的,我在,不会只有你一个的。”
      朱祐樘低声的安慰,两人虽然还随着马车不停的晃动,心里却没来由的觉得安心,听朱祐樘解释,才知道,在擒拿那两人时,其中一人眼见不敌,便抽出随身的匕首狠力刺了马屁股一刀,眼见马车失控,秋霞瞬间被甩出来,朱祐樘顾不得那么多,想也没想骑着马就跟来了,找了个机会跳上了车,只是马车不稳,朱祐樘死活无法顺利爬进来,直到刚才那一下,马车向右边倾斜,朱祐樘才找到机会掉进来。
      “阿娴,马车是往山里慌不择路的跑的,进了树林就危险了,我们可能要跳车才行了。”朱祐樘抓着若娴的手又紧了紧。
      好吧,没有悬崖,但有深山老林。
      若娴点头:“嗯,刚才我就琢磨着跳车了。”
      朱祐樘低低的笑了一下,然后轻声道:“阿娴,一会你就紧紧的抱住我,不要松手,然后我们滚出去。”
      “小白......”若娴心里有些害怕。
      朱祐樘安抚一笑:“放心,我们会没事的。”
      “嗯。”
      “我数到三就松手,你抱紧了。”朱祐樘吩咐着,若娴依言紧了紧抱着朱祐樘腰身的手,心里紧张得要命,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会没事的。
      朱祐樘数完数,一手护着若娴的头,一手紧紧搂住若娴的腰,快速的向马车外滚去。
      若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便如失重的物体般被抛了出去,抱住自己的那个怀抱的温度,暖入人心,这一刻,若娴心中竟是出奇的平静,鼻端吸入的是朱佑樘身上惯有的熟悉味道,眼睛看不见,耳边听到的是朱佑樘粗重的呼吸声,坠地的那一下,痛意从全身各处席卷而来,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却说秋霞直接被甩下马车当场昏迷,两个小厮见马受惊疾驰奔走,不一会儿便不见了马车的踪影,脚力哪里能追上,叫嚣的两个人,一人已经被制服绑了起来,刺伤马匹的那人对着三人挑衅的笑了一声,心知敌不过这三人,转身骑了马就跑了。
      两个小厮并一个车夫已无心去理会,三人合计了一下,由一人去附近看能不能借一匹马先追过去,一人回张家和高家报信,一人则看管闹事者。
      金氏听闻女儿若娴不见时,险些一个踉跄晕过去,还是董妈妈在一盘提醒,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听说闹事的是梁公公的人,金氏心里盘算了一番,先让人去找张峦,又让人往宫里递牌子。
      一般当天递牌子,最早也要第二天才能进宫,本想着找回若娴,第二日刚好进宫告梁芳一状,谁知,张峦请的人沿着车轱辘痕迹一直找过去,连累死在山林里的马以及散架的马车都找到了,愣是不见若娴的人影。
      其中一个小厮,在马车经过的中途附近找到了有血迹的地方,猜想是若娴跳了马车,但跳了马车之后,人呢?
      “这事只能报官了!”张峦面色深沉。
      金氏对官方压根不报希望,冷笑道:“报官?我们家是什么身份,等官府的人认真找,娴姐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又想到什么,心中一恸:“报了官,咱们娴姐儿的清白就彻底没了,到时候,那事就不可能了!”
      清白是女孩子最重要的东西,如今若娴失踪生死未卜,哪怕不报官,找回来也......
      此刻的金氏,恨死了梁芳,在宫外仗着皇贵妃的势头欺压别人也就算了,竟害到了她的娴姐儿身上!
      却说另一头,与朱祐樘一同出宫的谭吉,在客栈等到天黑,眼见宫门都要落匙了,还不见朱祐樘回来。两人本就是秘密出宫,又不能惊动别人,谭吉只好先一步回宫,再安排人去张家打探张若娴的消息。
      听到小厮的汇报,谭吉心里咯噔一下,心知事情大条了。先马不停蹄的安排人悄悄出去找,自己则去了仁寿宫。
      所以,当第二天金氏见到万皇贵妃,万皇贵妃又亲自找到皇帝的时候,皇帝早已经派人悄悄出去找了。
      一个是刚及笄的女孩,一个是皇太子,都不好宣扬,只能是暗中寻找。
      万皇贵妃听说一起失踪的还有太子朱祐樘,倒是愣了好半响,之后便没有那么着急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着急的不是自己一个人,那也就犯不着操太多心了。
      只是......
      万皇贵妃摘下头上的紫玉双凤朝牡丹簪往地上一摔,斜睨着皇帝:“太子不敬本宫,摔坏了皇上送给臣妾的簪子,臣妾想要罚太子去嘉福寺抄佛经祈福,什么时候臣妾气消了,什么时候太子才能回宫。”
      皇帝一听万皇贵妃的话,双眼透出喜意,连连道:“好,好,朕听贞儿的,就罚太子去嘉福寺为贞儿祈福。”
      之后又带着万皇贵妃去自己的宝库挑了许多东西送去昭阳殿。
      太子失踪,虽是秘密,但总有些人察觉到并得到确切的消息,比如梁芳。
      “真是晦气!”一进门,梁芳就把帽子摘了甩在桌上,吓了正欣赏一只官窑的韦兴一大跳。
      “哟,可是难得,以哥哥今时今日的地位,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惹哥哥你不高兴?”韦兴仿佛发现什么宝藏一般,官窑也不看了,一边扶梁芳坐下,一边大喊侍候的小监进来倒茶。
      梁芳连喝了三杯热茶,才气道:“两个净给我惹事的龟儿子,许久没去娘娘那里露脸了,我想着让他们去给我求个开光的珠串,我去送给娘娘,也好在娘娘面前长长脸,谁知道那两个龟儿子,把我送娘娘的东西弄碎就算了,偏还得罪了娘娘的小心肝!
      你说,闹个小误会,我去娘娘那里哭一声不知情,再给那姑娘赔个不是,那小姑娘也犯不着和我计较不是?嘿,这两个兔崽子,做事的本事没有,惹祸的本事可是谁也比不上,他居然直接拿刀扎人家马屁股上了!这下好了,连人带马都不见了。还拿的是我的名义逞的凶!”
      韦兴听了,并不以为意:“原来是这事啊,事情是糟了点,但又不是哥哥你指使的,您去娘娘那里哭哭,也派人去找找,将功赎罪就是了。”
      “哪那么简单!”韦兴气得又猛灌了一杯茶,见韦兴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忙左右看了看,又去把门关上,这才回到桌旁,战战兢兢的小声道:“一起失踪的,还有太子殿下,两个小祖宗一起偷溜出去玩呢,就他妈的这么巧,偏让那两个龟儿子给撞上了。”
      “这......就麻烦了。”韦兴为难的看着梁芳,事情确实大条了。
      梁芳点点头:“可不是,得罪个小姑娘,她也奈我不何,可那位不一样,这几年,娘娘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皇上,听说吃丹药的量也增加了,指不定哪天就轮到了那位,你说,我这还有好日子过吗?”
      韦兴一脸的愁眉苦脸,梁芳见状,也知道说出来无用,可心里始终压着这个事,压得梁芳喘不过气来。
      两人一筹莫展的相对而坐,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许久,韦兴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森然道:“既然他不让哥哥好过,那我们,也不给他留活路!”
      “你是说......?”梁芳右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用眼神跟韦兴确认。
      韦兴点头,梁芳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事让万岁爷知道了,别说未来了,就是现在我也不保。”
      梁芳虽然害怕太子将来报复,但心里门清,以他和万岁爷和娘娘的情分,只要万岁爷和娘娘在,他只要不犯谋逆的大罪都不会出事,若真对太子动了什么歪心思,到时候就是打着娘娘的旗子,也未必能保住这条小命,所以,无论韦兴怎么说,梁芳都不同意。
      韦兴见此,笑得一脸深意:“哥哥糊涂了,想要那位死的,岂止你我?”
      多年的默契,对着韦兴的神情,梁芳瞬间和他想到了一处:“你的意思是......后宫的那几位主子?”
      “正是,我们只要把太子失踪的消息无意中散播给几位主子知道,只要有皇子的,谁不惦记那把椅子?要不是太后他老人家护得紧,那位早就被撕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梁芳默默的在心里衡量着,这事只要做得不动声色,就是一个绝好的借刀杀人,就算出事,也查不到自己头上来,终于,梁芳狠狠一咬牙:“干了!”

      三十七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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