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狂后》风筝飘雪

32、废后

　　十月，董妈妈从庄子上带回四个丫头，两个小厮并一个妈妈，又另外买了两个丫头共九个人，若娴被金氏叫去了正房先挑人，董妈妈先介绍从庄子里带来的妈妈：“这是顾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在府里侍候过的，去年丈夫病没了，见我去庄子上挑人，就央了我，太太也说姑娘身边该有个得用的妈妈专门侍候，就把她带过来了。”
　　若娴对着顾妈妈笑了笑，客气道：“以后有劳妈妈操心了。”
　　顾妈妈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小姐折煞老奴了，折煞老奴了。”
　　见顾妈妈如此，若娴就知顾妈妈是个实诚的，惯不会说场面话，心里又喜欢了几分，又看向其余几人，金氏见状，说道：“娴姐儿你先挑两个合意的，先让秋霞带一段时间。”
　　若娴看着几人，都觉得好，实在挑不出来，又看向董妈妈：“妈妈帮我挑吧，我看着都觉得好。”
　　董妈妈也不推迟，笑着应了之后，点了两人出来：“奴婢看着，也就这两个丫头长得最伶俐，跟在大小姐身边最合适，太太您觉着如何？”
　　金氏先看了两个丫头，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一个长脸，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很是沉稳，另一个方脸，眼睛虽小，却一脸笑嘻嘻的，看着很是讨喜。
　　金氏觉得满意，若娴看了看两人，也觉得好，又依着金氏的要求给两人重新取了名字，长脸的叫秋萍，方脸的则叫秋萝。
　　金氏见若娴挑好了人，自己才点了两个丫头出来留在了正房使唤，正是冬日，金氏便赐名长脸的叫冬梅，方脸的则叫冬菊。
　　母女两挑好了人，金氏才对董嬷嬷道：“行了，去把西厢那两个叫过来让她们领人吧，”又对秋月道：“这两个小厮直接带到前院去给鹤哥儿兄弟俩，他们自己的小厮，让他们自己取名字。”
　　董嬷嬷和秋月分别应是后出了正房。
　　若娴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领着人回了东厢将人都交给秋霞去调教。
　　十一月的北京城又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下课后，朱佑樘依旧在抚琴，似乎并不急着走，若娴疑惑的问了一句，朱佑樘只道：“钦天监说这几日雪会越来越大大，先生们进宫想必也很是困难，父皇体恤，这几日的课都免了。”
　　若娴点头，见朱佑樘没有相留也没有要一起出去的意思，便与含烟先出去，两人先去昭阳宫与万皇贵妃请安，万皇贵妃也收到钦天监的预测，与若娴道：“这两日雪大，马车也不好走，就别进宫了，等天气好些，本宫再命人去接你！”
　　谢过万皇贵妃，若娴与含烟两个便一起出宫，因地上到处是积雪，若娴也不敢坐轿子，只与含烟一人撑一把伞走着。
　　平日里为节省时间，若娴走的是集福门，今日出宫有些早，若娴与含烟商量走顺贞门，绕了远路，却能一眼览尽宫后苑的风景，山是白的，屋檐也是白的，树木花草也是白茫茫的一片，湖上结着厚厚的冰，若娴就想到了现代的溜冰。含烟顺着若娴的目光也看到结冰的湖面，不由带点回忆的笑：“听说，每隔几年皇后就会组织举办一场嬉冰，人在冰面上跳舞，可好看了，以前奴婢跟着皇贵妃娘娘也看过几场。”说着又瘪瘪嘴：“不过，这几年娘娘兴致缺缺，皇后也就懒得举办了。”
　　若娴失望的收回眼光，先还疑惑自己为何时常出入宫廷，却没听说过皇宫有举办过嬉冰的游戏，原来，竟是最近这些年都没再办了。
　　“自林姑姑没了后，宫中许多的活动，都顾忌着娘娘，有些是直接不办了，有些活动就算有，也是避着娘娘的。”含烟轻声解释。
　　一路说着话到了顺贞门，若娴往前走，身后含烟却“咦”了一声，若娴转头看向含烟，含烟却指着西边的角门道：“姑娘，那不是太子殿下和谭公公么？”
　　若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谭吉正在开门，朱佑樘裹着灰色的斗篷立在那里，手里撑着一把伞。不一会儿，谭吉开了门，朱佑樘便走了进去，随即谭吉也走进去，并带上了门。
　　“那是什么地方？”若娴好奇的问，那个角门看上去有些破旧，与富丽堂皇的皇宫颇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那里通往北三所。”
　　“北三所？”若娴有些不懂。
　　含烟解释：“北三所比较偏僻，又年久失修，拘着一些被废的妃子。”
　　那就是所谓的冷宫了，若娴不由疑惑，朱佑樘去那里做什么？
　　好奇心的驱使下，若娴撑着伞也朝那个角门走去，含烟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跟上了若娴。
　　到了角门，若娴轻轻推了一下门，门便开了，若娴率先走了进去，含烟跟在身后。
　　这里是一条长长的巷子，若娴慢慢的往前走，经过一座院落，又到了一个交叉路口，往左边看了一眼，才恍然大悟，那不是安乐堂么？
　　依旧是破旧不堪的门，厚厚的白雪铺满在屋檐、门槛和道路上，不对，去安乐堂的路上并没有脚印，若娴再转头看向右边，脚步是往右边的方向去的。
　　想了想，若娴顺着脚步往前走，转过一个弯，这里又是另一个院子，涂着暗红色油漆的门紧紧闭着，从外面看，这个地方比安乐堂似乎要好些。
　　“你平日里行事小心稳妥些，我这里什么都有，别为我担心......”
　　门内声音由远而近，若娴与含烟对望一眼，知道是门内的人要出来了，若娴看了看，继续往前走，与含烟走到院子的拐角处。
　　果然，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即传来朱佑樘的声音：“吴姨，您进去吧，我走了。”
　　“诶，小心点，这雪天路滑得很。”
　　“嗯！”
　　若娴听着脚步声慢慢走远，门又“哐当”一声合上，若娴和含烟才走出来。
　　“含烟，知道这里住着的是什么人吗？”
　　含烟犹豫了会儿才说：“只听姑姑们说过本朝只有吴废后好像是被打入冷宫的，至于有没有前朝的冷宫妃子，奴婢却不是很清楚了。”
　　“吴废后？”若娴低声琢磨这个字，听万皇贵妃说过，那个一登上后位就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女人。
　　“我们进去看看！”若娴对含烟说了句，便跨步往前，敲了敲门，又试探的推了一下，竟发现门是能推开的，眼前的院子看着比安乐堂要大些，只是，正房的窗户和门紧紧闭着，东边两间房子，则一间破了窗户，一间没有门。西边的房子一间屋子的屋顶已经塌了下去。
　　许是听到动静，正房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樘哥儿，怎么又回......你是谁？”
　　女人一身粗布窄褙袄，头发简单的束起用银钗别住，眼角有微微的皱纹，一双细长的双眼前一刻还带着笑容，下一刻却变得冰冷。
　　“娘娘，怎么了？”女人身后又走出一个宫女妆扮的女人。
　　若娴被那冰冷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心知此人若真是吴废后，自己万不能透露真实身份。
　　“我，我是跟着三皇兄过来的，就是一时好奇......”若娴也不说自己是谁，只暗示对方自己是位公主。
　　那年纪大些的宫女疑惑的打量若娴：“你是大公主？”
　　若娴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不对，大公主今年只得七岁，你不是大公主，你是谁？”女人双眼锐利的看向若娴，一步一步的朝若娴走过来。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女人神情既惊骇又憎恨：“你是万贞儿养着的那个女孩！”
　　若娴被她那样的表情吓到，见她还在往这边靠近，不由慢慢的后退：“我，我不是......”
　　“你是！”女人飞快的朝若娴跑过来，一手抓住若娴的斗篷，一手就掐上了若娴的脖子，声嘶力竭的吼道：“你是！你的装束不可能是宫女，能在皇宫自由出入，年岁还和樘哥儿一般大，你就是万贞儿养着的那个女孩！”一边说，一边掐着若娴的脖子摇晃：“说，你跟着樘哥儿过来有什么意图？你是不是要去告诉万贞儿？！说！”
　　“不......不......是......”若娴被掐得说不出话，心内震撼，这个女人身居冷宫，却知道宫内的一举一动。
　　含烟早在女人掐上若娴时，就要过来帮忙，不料年长的宫女见状也跑了过来将含烟扑到，并一把摁在了雪地里。此时见若娴被掐得透不过气来，急喊道：“她是皇贵妃最宠爱的人，你若敢杀她，皇贵妃绝不会放过你！”
　　女人听到含烟的话，好似听到笑话般哈哈大笑：“放过？哈哈，她万贞儿何曾放过过我？我本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今却在这冷宫里度日如年！”说着，转头恨恨的看向若娴，手上力气加大：“今日我就掐死她的心头好，看她耐我何，哈哈！”
　　却说朱佑樘从冷宫出来原路返回，到了角门，突然觉得不对：“谭伴伴，你看，这脚步，好像不止我们两人的！”
　　谭吉闻言低头仔细看了雪地上的脚印，也觉得不对劲：“确实，这脚步，看着有些似女人的，会不会哪个宫女过来了？”
　　朱佑樘又多看了两眼那脚步，摇头：“不对，若是宫女无意过来，我们该碰得上才对！”一边说，一边又往回走，越走却越心惊，谭吉也注意到不对劲，惊声道：“这么巧，这些脚印和我们的去处是一样的！”
　　朱佑樘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忙加快了脚步，到了冷宫门口时，便看见大门是开着的，内里传出吴废后的吼声：“我杀了你！”
　　快步踏入，眼前的一幕让朱佑樘惊呆了，含烟正被姑姑摁在雪地里动弹不得，若娴则被吴废后双手掐着脖子举在空中，一边摇晃一边喊着：“我杀了你！”若娴离地的双脚胡乱蹬着，手无力的去掰掐着脖子上的手，眼看着就要咽气，朱佑樘只觉得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里。
　　“吴姨，快住手！”朱佑樘酿跄着跑过来，一边去掰吴废后的手，一边抱住被腾空的若娴。
　　谭吉也在一旁帮忙拉开吴废后。
　　吴废后被拉开后，犹自不甘心的狠狠瞪着若娴：“樘哥儿，她是跟着你过来的，肯定没安好心，这会儿放她回去，她肯定会去和万贞儿说你来过我这里的，到时候会对你不利，樘哥儿，你让吴姨杀了她，这事不与你相干，人是吴姨杀的！”
　　眼见吴废后又要上前来，朱佑樘惊得抱着若娴后退了一步：“吴姨，不能杀她，您忘啦，我还要靠她躲过那人的刁难！”
　　被救下来的若娴，只觉嗓子疼得厉害，拼命的咳嗽，咳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朱佑樘见吴废后依旧不肯罢休，又说道：“再说，刚才我返回来时，遇到了两个宫女，若她死在这里，那人一定会查到与我有关，以那人的本事，有了这个借口，就可以直接让父皇废了我的太子之位了！”
　　吴废后听到朱佑樘有可能会被废太子之位，脸色慌了慌，才回过神来，后退了一步：“不，那不能杀她！可是......”显然，吴废后也不知道眼下该怎么办了。
　　见吴废后终于不再攻击若娴，朱佑樘才放下心道：“吴姨别担心，这事交给我办，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吴废后有些六神无主，听了朱佑樘的话，点点头：“好，交给你，不过，樘哥儿，你可别被这小女孩给迷惑了，她刚来时，还冒充是大公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朱佑樘诧异的看了眼若娴，又对吴废后点头：“放心吧！”
　　孔姑姑也放开了摁到在地的含烟，朱佑樘这才抱着若娴走出冷宫。
　　出了门，若娴才沙哑着嗓子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脸色沉沉的，并不好看。
　　朱佑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若娴放了下来：“阿娴，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