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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小白 ...

  •   位育斋的学习气氛一直低沉,程先生重点关注太子,对若娴态度不咸不淡的,而太子朱佑樘与若娴一直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若娴百无聊赖的在一旁抄书,默默的看着程先生在给朱佑樘讲解论语,若娴心里更加的郁闷了,区别待遇就算了,这样压抑的气氛让人一点学习的心思都没有。
      十二月初五,中午刚下完学,若娴不经意的望了一眼窗外,天空中又飘起了似鹅毛一样的白絮,随风缓缓落下,有些微的高兴,若娴不等含烟收拾妥当,已经率先出了西偏殿,手轻轻的托起,轻易的接到一片白雪,然后眼看着它在自己手心融化。
      前世的若娴是讨厌雪的,因为下雪的日子总是特别的难熬,单薄的衣服根本不能抵御严寒,脚上的鞋子更是不敢轻易踩雪,不然湿透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弄干。可是,这一世,仿佛是上天的眷顾,若娴自会走路开始,过上了一个又一个不寒冷的冬天,也敢伸手去触碰那纯白而又冰冷的东西。
      “不过是一场雪,有这么开心吗?”冷淡中夹杂着厌恶的情绪,不知什么时候太子朱佑樘已经站在了若娴身后。
      若娴错愕的转身看向他,只见他一张略微苍白的小脸紧绷着,好看的眉毛皱起,时不时的用手拍着身上沾到的雪,眼里是深深的厌恶。
      马上,那位谭公公撑着一把伞追了出来:“殿下,当心身子,可别冻着了。”话里是浓浓的关心,有小太监抱着朱佑樘的大黑斗篷过来给朱佑樘披上。
      难得一次朱佑樘主动跟若娴说话,也是他拍打身上雪水的动作,若娴才明白他话中的厌恶似乎不是针对自己。
      “你......讨厌雪?”若娴试探的问。
      朱佑樘抿嘴不语,似乎意识到不该跟若娴说话的,脸上出现一阵懊恼神情。若娴却想到了之前的王子白,跟前世的自己也差不多吧,所以他讨厌雪,讨厌下雪的天气。
      正欲再追问,含烟也已收拾妥当,拿了桃红斗篷过来交给若娴,若娴接过来披在身上,含烟又将手中的伞打开,门口传来“唰唰”的踩在雪地里的脚步声,随后是汪直带着两个太监走了进来。
      “汪公公?”若娴带着疑问的打招呼。平时都是自己过去昭阳宫的,今日汪直怎么过来了?
      汪直对若娴笑了笑,然后转首对朱佑樘行礼:“太子殿下吉祥,今日雪大,娘娘亲自煲了热汤,请殿下和张姑娘一同过去品尝。”
      若娴下意识去看朱佑樘,果然他方才只是紧绷着的脸立时沉了下去,身后的谭公公忙赔笑道:“今儿真是不巧,太后娘娘方才还遣人来说天冷,让殿下早些回仁寿宫,说是煲了什么山药羊肉汤,那羊肉还是野山羊肉,是太后娘家庆云侯府送进来的,说是专门派人去山里打回来的。
      娘娘也是关心殿下,只是,这一边是母妃,一边是皇祖母,咱们殿下都有些不好决断了,汪公公,您看......”
      汪直冷眼看着谭吉说完,才冷笑:“这大冬天的还能进山里猎到野山羊呀?行啊,赶明儿也让庆云侯府给昭阳宫送些进来,娘娘还正愁给皇上煲些什么汤好呢!”说着,故意停顿下来看谭吉不自然的脸色,然后又傲慢开口:“咱家知道谭公公的意思,一边是母妃,一边是皇祖母,殿下理当去仁寿宫才是,只是,殿下常住仁寿宫,娘娘却是难得为殿下洗手做羹汤一次,殿下自然该去昭阳宫了。”
      谭吉一脸菜色,还欲再说,朱佑樘已经打断:“行了,汪公公不必咄咄逼人,本宫去便是了。”
      汪直听朱佑樘说去,脸上立刻换上笑容:“娘娘知道殿下的孝心,定会十分高兴的,殿下,张姑娘请!”
      若娴与汪直行了一礼,请汪直先行,汪直也不客气,走在前面带路。一路沉默,只听到雪地里的脚步声,快要到昭阳宫时,若娴见朱佑樘仍旧一副上战场的架势,到底还是不忍心,稍稍的往他的身旁走近些,靠近他时低声道:“放松些,有我在。”
      语罢,若娴目视前方,加快脚步走上前去与汪直说话:“汪公公,今日的热汤真是娘娘亲自煲的吗?”
      汪直点头应道:“嗯,那还有假?食材是娘娘亲自选的,就连煲汤的炉子,都架在西次间呢,就等姑娘和殿下过来品尝了。”
      若娴有些呵呵,就亲自选了个食材,也算洗手做羹汤,这汪直还真能说。
      跟在两人身后的朱佑樘听到若娴与自己说的话,脚步顿了顿,看向若娴时,眼中复杂难言。
      转眼到了正殿,撩开帘子进去,室内烧了地龙又点了火盆,瞬间温暖如春,两人在宫人的服侍下去了斗篷,又接过宫人递来的手炉,才随着宫人进了暖阁,万皇贵妃正斜靠在炕上,手中拿着一本游记在看。
      一番行礼,万皇贵妃放下手中的书,对念秋姑姑道:“既然都到了,那就传膳吧。”
      一行人来到西次间,正中摆着一张小小的圆桌,上面已经摆好碗筷,万皇贵妃坐了正北的位置,朱佑樘自然坐其下首,若娴则坐了朱佑樘下首位置。饭菜依次上桌,一盘牛乳蒸羊羔,一碗新鲜鹿肉,还有一碗蒸芋头并一碟青菜,又有宫人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上三个一样的牡丹花式雕漆填金猴子偷桃的小茶盘,里面各放一个成窑五彩泥金小盖盅,分别放在万皇贵妃,朱佑樘和若娴面前。若娴掀开盖子,一股热气冒了出来,显然之前是一直煨在火炉上的。
      念秋姑姑走过来分别揭开万皇贵妃和朱佑樘的汤盅:“这汤的食材还是老奴早些年特意问人学来的配方,娴姐儿的汤是银耳人参,健脾养肺。太子的汤是玉竹赤羊汤,补脾益肾,快尝尝,难得的是,这食材,娘娘可是亲自过目挑选了一番的,你们快尝尝,这大冷天的,也暖暖胃。”
      若娴用勺子勺了少许入嘴,只觉参汤甜而不腻,倒是可口,立马赞道:“好喝!”
      万皇贵妃满意的笑了笑,转眼看向朱佑樘,后者却是一动不动,若娴想起宫中的传言,说是之前万皇贵妃就邀请过朱佑樘一次,而朱佑樘却是坐着不动筷,万皇贵妃问他怎么不吃,朱佑樘倒也诚实,直接说是怕有毒,气得万皇贵妃连桌子都翻了。
      若娴想了想,一副好奇的样子看向朱佑樘的汤盅:“殿下的汤还和我的不一样啊,那我要尝尝殿下的汤味道如何。”说着,勺子就伸到了朱佑樘的汤盅里,快速的勺了一勺子入嘴,谁知入嘴的膻味熏得若娴想吐,好不容易咽下去,赶紧拿了茶杯往嘴里猛灌茶水去味:“这膻味也太重了吧。”
      万皇贵妃见若娴鼻子眼睛都皱一块儿了,一时被逗笑了:“叫你嘴馋。”
      念秋姑姑也笑了:“羊肉自然是有膻味的。”
      呆立不动的朱佑樘先是深深的看了若娴一眼,随后勺了一口汤入口,之后评价道:“味道还好,有劳母妃和念秋姑姑了。”
      万皇贵妃见朱佑樘肯喝汤了,仿佛看到太阳打西边出来,说出的话不免带着点讽刺:“喲,敢喝本宫准备的东西了?”
      念秋姑姑见状,忙插嘴道:“老奴还怕汤不合太子的口味呢,太子觉着还不错,就多喝点。”
      朱佑樘笑着道谢,在万皇贵妃和念秋姑姑的注视下,从容不迫的喝汤。
      “太后驾到!”唱喏声远远的从殿外传来,万皇贵妃先看了眼朱佑樘,脸上的讽笑更大:“来得可真快。”
      不一会儿,太后等一拨人冲了进来,甚至没来得及解身上的斗篷,太后看到圆桌上的汤盅里的汤少了许多,立时脸色大变,看向万皇贵妃的眼神愈发不善:“万氏,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么?”一边说,一边拉过朱佑樘的手,还意有所指的骂道:“叫你别随便什么人的东西都吃,皇祖母的话都不记得了吗?这有些人的心肠......”
      “太后也不必骂了,这汤喝都喝了,太子这不是没事么?”万皇贵妃打断太后的话,懒懒的开口说道。
      太后这才停了嘴,先上下打量了一圈太子,确定他没事以后,又在整个西次间环视了一圈,随即将目光定在若娴身上,眼神微眯,语气中透着威胁:“万氏你也该知足了,这小女孩整日与你做伴还不够么,竟还有闲心来关心太子?看来是哀家做得不够,说来,也该关心关心这小女孩才是。
      不过,万氏你可要想好了,太子身份摆在那里,你明面上什么也不能做,这小女孩可就不同了,什么身份都没有,哀家若真关心起来......”
      太后的言下之意,让若娴听得害怕,上次被太后命令掌嘴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目,若娴忍不住双腿发抖,想悄悄往后退躲开太后怨毒的眼神,却又不敢,只好求救似的去看万皇贵妃,只见万皇贵妃与太后眼神相对,两人视线僵持了几秒,万皇贵妃才率先转开视线,惨然一笑,语气却又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好,臣妾如母后的愿,以后不再关心太子便是。”
      .........................
      太后等一行人走后,万皇贵妃也屏退了其余的人,脸上神情有些阴沉:“娴姐儿,你刚才饭桌上的举动,是否说明连你也认为我有意要害朱佑樘?”
      若娴知道万皇贵妃指的是她喝太子的汤的事,刚才的举动,意图确实很明显,若娴倒也不怕承认:“看得出,娘娘没有要害太子的心,不过,不代表太子也这么认为,我刚才那样做,不过是想告诉他,汤里没毒罢了,若我怀疑娘娘,哪敢真的喝?”说着,对万皇贵妃眨了眨眼。
      “哼,你倒是笃定得很呐!”语气严厉中带着微微的笑意,万皇贵妃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说起来还真奇怪,我是恨透了那孩子的生母,但对那孩子,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有时莫名的想对他好,万皇贵妃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若娴稍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万皇贵妃对太子是这样的态度,不过,脑中闪过太子那单薄的身躯,想了想,也笑道:“我也是对他讨厌不起来呢!”
      ......................
      用过午膳,又休息了一个时辰,若娴披着斗篷抱着手炉和含烟去位育斋,才刚过了琼苑东门,便遇到了太子朱佑樘,平日里跟在他身边的谭公公等人皆不在,只独独他一个人站立在雪中,斗篷上沾了些许他所厌恶的雪。
      若娴诧异于朱佑樘会站在这里,慢慢走过去,他依旧站立不动。
      “太子怎么一个人在这?这大雪天的,最是容易受冻生病了。”一边说着,一边把伞往朱佑樘头顶撑着:“谭公公他们呢?介意与我共用一把伞吗?”
      朱佑樘轻声“嗯”了一声,人也往若娴这边靠近了些,引来若娴更大的诧异。两人沉默的走着,含烟则静静的跟在两人身后。
      “为何要帮我?”忽然朱佑樘看向若娴,眼神挣扎。
      若娴努力理解了一下那双黑眸里要表达的意思,这是在为受到自己的帮助而懊恼,委屈?
      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种好心没好报的想法来,若娴大笑一声:“哈,想帮就帮了,太子要是心里不乐意,以后我不再多管闲事就是!”
      说着,抬步就要走,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这个人的事,她是吃饱了撑着才会去帮他。一边心内咆哮,一边就要丢下他先走。不料手臂被人拉住,耳边听到一声急促而短暂的声音:“谢谢!”
      气愤中的若娴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身不可思议的看着朱佑樘,又见对方脸上神情几番挣扎变幻,最终闭着眼睛说道:“谢谢你几次三番的帮我救我,其实,她是她,你是你,之前因为想岔了,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对你,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发现,对你态度冷淡,我自己会更不好受。”说着,眼睛缓缓睁开:“我,我们还是朋友吗?”
      心中的愤怒仿佛云层经过雨水的冲刷,就那么雨过天晴般的好了,若娴在朱佑樘忐忑期待的眼神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呀!”
      朱佑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那,我可以叫你阿娴吗?”
      阿娴,这是朋友间的昵称,若娴点头表示可以,又笑看朱佑樘:“可是,既是朋友,你叫我阿娴,我叫你什么呢?”
      朱佑樘想也没想就提议:“你可以叫我阿樘。”
      若娴摇头:“既难听又拗口,不好。”一边拒绝一边想,突然想到两人初识时他的名字:“有了,叫你小白!”
      “小白?”朱佑樘有些嫌弃这个名字:“听着怪怪的。”
      若娴却是越想越觉得这名字好,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不怪不怪,有人的时候你依然是太子,私底下,你就是小白了!”
      “要不你叫小樘也行!”
      “小白!”
      “要不叫阿白!”
      “小白!小白!小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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