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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鞭子 ...

  •   又是一箭从耳边擦过,趁着诺敏在马背上调整姿势,覃渊黎终于拿到了箭。

      这位小公主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弓马娴熟倒还在其次,肆无忌惮才叫人招架不住。

      同样是比试,诺敏出箭毫无顾忌,只因她背后有一整个坨垣为她撑腰,覃渊黎却难免束手束脚,莫说一箭射杀了她,便是失手误伤了她,都会招致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二人的比试毫无公平可言,覃渊黎只能一面闪躲,一面等待,闪躲以保全自身,等待诺敏箭袋里的羽箭用完。

      因而,即便覃渊黎拿到了羽箭,也只能任克敌制胜的机会白白逝去。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老将教导覃渊黎出箭要快,要准,不能有丝毫的迟疑,因为机会稍纵即逝,错失良机往往意味着战败和死亡。

      “真是高看你了,除了一味地躲闪,你还会什么?”诺敏对覃渊黎嗤之以鼻,认定了他是个软弱无能的,只有胆量射射木头靶子,到了与人对战,就只剩下仓皇逃窜的份。

      覃渊黎并不在意诺敏如何看他,可诺敏的话倒也提醒了他,教他意识到自己此刻像极了被猫儿追逐的老鼠,哪怕最后投机取巧赢了诺敏,也胜之不武,有损大阊的颜面。

      心念一转,覃渊黎决定不再憋屈着,他即刻转守为攻,把握每一个能抓住的时机。

      离弦的箭好似长了眼睛,险而又险地射向诺敏面门,却又接二连三地擦着她发辫上的银饰,将那些缀铃铛的发扣带飞出去,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叮当声响。

      银饰虽是活扣,稍一用力便会脱落,可难免要勾缠住几根头发,扯得诺敏头皮一阵阵地疼。

      疼还是其次,诺敏的小辫儿没了发扣,悉数松散开,被靶场上呼啸的风一吹,满头蓬乱。

      “皇姑母,你瞧……”年仅九岁的乐瑶公主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松狮犬,凑到元嘉长公主耳边同她说悄悄话。

      也不知乐瑶说了些什么,竟逗得元嘉“噗嗤”笑出声来,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元嘉弯着嘴角,凑到乐瑶耳边,学她的模样也说起了悄悄话。

      乐瑶听完,乖巧地点点头,抱着松狮犬径直走向坨垣使臣莫日根。

      莫日根见大阊的小公主走到他跟前,仰着头注视了他一阵,随即微蹙起眉头,朝他招了招手,“你快蹲下,我要和你说话。”

      莫日根心中不耐,却也不好当众拒绝一个大阊的公主,更何况乐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只得不大情愿地蹲下身,勉强和乐瑶的视线齐平。

      “你瞧,这是我养的玉团儿,你们公主的头发像极了它炸毛的样儿。”甭管乐瑶公主的童言稚语是否好笑,大阊的王公大臣们都很给面子地大笑出声,就连承沅帝也掩唇轻笑了一声。

      乐瑶公主见众人被她几句话逗乐,也跟着咯咯地笑,还将手里的松狮犬往上捧了捧。

      莫日根被他们笑得面上挂不住,捏着拳头站起身来,可乐瑶身为大阊公主,又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就是有一肚子的火气,也不能冲着她撒。

      靶场上的诺敏还不知道,乐瑶把她比作自个儿养的一只狗,就已经要气疯了!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骑射上输给一个大阊的少年,可她不但输了,还输得如此狼狈,如此难堪。

      用手抓了一把蓬乱的头发,诺敏喘着粗气,愤恨地丢掉了手里的弓箭,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覃渊黎,好似要将他扒皮拆骨,杀了泄愤。

      覃渊黎并非有意折辱她,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让这位公主输得难看些。

      见诺敏丢了弓箭,结束了所谓坨垣的对决方式,覃渊黎将手中羽箭插回箭袋,一手抓着弓朝诺敏拱了拱手道,“承让。”

      “去你的承让!”见覃渊黎手里没了箭,诺敏突然低喝一声,抓了别在腰间的长鞭,劈头盖脸地朝他打来。

      覃渊黎抬手去挡,没让这一鞭子抽在他脸上,手臂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手里的一张弓也掉落在地上。

      诺敏这根特制的牛筋鞭子,打在人身上便是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可即便如此,她仍觉不解气,还要挥鞭再打。

      靶场里的骑射比试突然变成了单方面的施暴,诺敏鞭子甩得噼啪作响,在覃渊黎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

      “这是何意?来我大阊逞凶斗狠!”矮胖若圆枣的禹王瞪着眼睛质问莫日根。

      王公大臣们收敛了面上的笑意,个个义愤填膺,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诺敏公主嚣张跋扈,再由她个人的言行上升到整个坨垣。

      “陛下,坨垣此举欺人太甚!”禹王情绪越发激动,做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满脸的横肉都随之颤动起来。

      承沅帝闻言,这才抬眸朝左晟看了一眼,这位瞧着清瘦孱弱的禁军副统领无需陛下多言,几步翻身上马,朝着靶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莫日根原本打算装聋作哑,任由诺敏好好教训教训这位大阊的世子,直到左晟进了靶场,他担心诺敏一对二要吃亏,才遣了两个坨垣勇士策马追了上去。

      左晟到时,覃渊黎已经徒手抓住了诺敏的鞭子,可他身上也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诺敏的鞭子使得刁钻,不是冲着他的脸来,就是挑他身上柔软的皮肉。

      覃渊黎咬牙忍着,既不呼痛,也不求饶,一双清冷的眸子愈发森寒,唇角似有微扬的弧度,隐隐透出令诺敏愈发暴跳如雷的嘲弄。

      左晟使一柄长剑,出鞘时寒光乍现,一下斩断了二人手里的鞭子,诺敏起先用了力想拽回鞭子,这一下差点从马背上摔落,好在她双腿及时夹紧马腹,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左晟诨名“鬼见愁”,覃渊黎早在秋狝大典开始前,就被左晟督促着度过了一段甚是煎熬的时日。

      当左晟出现在靶场,覃渊黎就将大部分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毕竟,与左晟相比,诺敏只能算个胡搅蛮缠的孩子。

      紧随其后的两个坨垣勇士,好似他们对诺敏做了什么,一个高喊着“大胆”,一个叫嚣着“住手”,听得覃渊黎心中一阵好笑。

      果然,被偏爱的才敢有恃无恐。

      “世子先回去处理伤口。”左晟话音刚落,诺敏就在马背上嚷嚷,“不准走,还有你,竟敢毁了我的鞭子,要你拿命来偿。”

      这一场闹剧该结束了,覃渊黎没再理会她,驱马离开了靶场,众人见世子身上多了好几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伤口,对坨垣的不满情绪更甚。

      承沅帝适时地说了几句宽慰他的话,还命张御医为他清理伤口,覃渊黎叩谢过皇恩,借着处理伤口,才终于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他走出人群,瞧见亓录眼眶红红地看着他,原本已经疼得麻木的伤口,被他一瞧,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来。

      张御医在千邰围场的行宫里替覃渊黎清理了伤口,又替他敷了最好的外伤药。

      亓录细细地问了要注意地方,要忌口的食物,还问张御医讨要了一些伤药,说是明后日,就不劳烦他给世子换药了。

      张御医本也没打算再来,留下一瓶伤药便离开了。

      张御医一走,亓录就不吱声了,低垂着头忙进忙出,做一些本不该他忙活的小事。

      覃渊黎出声叫住亓录,见他眼眶还微微红着,宽慰他道:“只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骗人,我知道鞭子打在人身上很疼,你的伤口又深,即便好了也要留疤。”亓录声音闷闷的,情绪也显得异常低落,仿佛覃渊黎挨了这一顿鞭子,反倒让他受了莫大的委屈。

      “又不是女子,留几道疤有什么要紧。”覃渊黎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嘴角,他起身走到亓录身前,轻柔缓慢地掰开他的手指,取出他紧紧攥在手心里的白瓷药瓶。

      “我身边只有你了,往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明枪暗箭,你怕不怕?”覃渊黎注视着亓录的眼睛,轻声问他。

      “我不怕,我来保护你。”亓录用力地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向覃渊黎许诺。

      “好,你保护我,我也保护你。”覃渊黎也对亓录许下了自己的承诺。

      从来没有一个做主子的,对他身边的影子说过这样的话,亓录是个尤为特别的影子,覃渊黎又何尝不是个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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