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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还喝吗? ...

  •   慕河,这名字就像一千根针扎进他的耳朵里,又像一颗深水炸弹投进他的心湖,震得他心脏猛颤。

      慕河,不……正是余薏早亡的丈夫。周沉不自觉地抬手掐自己因惊诧而张开的嘴,好似这样他才能合上唇瓣。

      这怎么能让人不震惊,这怎么能让人不愣怔。一种虽无理由却分外清晰的直觉在他心中如野草滋长,没那么简单,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没那么简单。

      他以前读过一本科普读物,里面有章内容是这样说的,某地有一片树林,表面上看一棵树是独立的个体,但是实际上,这些树藏在泥土里的树根盘根错节,整片树林是连结的整体。

      刘知远死了、王富生死了、有人要害余薏,从纸面上分析这些似乎联系微小,但是里面的关系可能紧密得就像那片同根同源的树林。

      周沉的视线焦点突然变得十分模糊,明明电视屏幕上映着大片大片的蓝色,他却仿佛突然失明似的,呆愣地大睁着眼睛。

      还有慕河,他看过慕河的照片,那个男子眉清目朗,散发着温润气质。他之前偶然读到诗经里一句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知为何就想到了他。

      一想到他无辜枉死,周沉便觉得心里沉重地塌下去了一块。

      慕河的死必然还有隐情,必然还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藏在后头。没人告诉他,他却分外笃定。

      之所以那么认为,是因为他对慕河有莫名产生的好感。是的,他从不认识慕河,在他认识他之前,他就去世了,可他竟然对他有意外的好感。

      才二十七岁啊,无辜枉死了啊。周沉感到心情沉甸甸的,这份感情极其自然地激发了他强烈的憎恨之情。

      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至今逍遥法外!不只是他,还有一群甘愿为虎作伥的恶徒。他们玩弄人命,却安居幕后,尚未得到法律和正义的惩治。

      周沉恨死了这群恶人,只因他嫉恶如仇,所以即使他们并未伤害他一分一毫,他心里依旧熊熊燃起仇恨的火焰。

      他下定决心要抓出这群恶徒,将他们的头颅按到断头台的刀下。

      电视机音响播完王富生的录音以后停了几秒,进到下一段内容,又放出他实在难听的歌声: “……轰轰烈烈的,曾经相爱过,卿卿我我,变成了传说。浪漫红尘中有你也有我,让我唱一首爱你的歌。”

      跟上一首一样,也是歌放完一段,他就不录了,转而讲起自己做过的恶事。

      “201x年,老板和余氏方远公司的总裁余权有仇,也不是说和他有仇,是老板巴结的主儿要弄余权,他们两个人穿一条裤子。那人负责在经济上搞余权,老板负责叫我们去恐吓余权、余权家人……”

      接下去的几段内容都是如此,他会先录一段自己跟着唱的歌声,唱几分钟就叙述几句过往经历。

      “……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落,好运歹运,总嘛要照起工来。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

      《爱拼才会赢》是首闽南语歌,音响里播这段时,周沉和许莹都感到甚是欣慰,他模仿的闽南口音也不怎么样,但是好歹没有他带着方言口音的生硬普通话那么扎耳朵。

      “嗷,对了,余权女儿就是余薏,那个小记者的老婆。有时候嘛,人倒霉喝口凉水也得塞牙缝。她也是真的惨,老爹老爹死了,老妈也跟着上路了。老公老公没了,钱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搬到这个桑园小区住不久,我也跟着搬了进来。老板叫我监视她,说她好像不知情,但保不准她知道点什么。一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赶快报告给他。”

      原来他住在她楼上不是巧合,他居然是来监视她的。

      一个念头小鸡破壳似的在他脑袋里出现,余薏呢,余薏是否早就知道了王富生是来监视她的。

      他回想起那天他诈她雇人杀害刘知远时她的反应和解释,即使她回答得滴水不漏,但放在现在他得知了隐瞒的真相去回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是不是也在说谎,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不伤害任何无辜前提下的谎言,无可厚非。甚至,她是不是也在筹谋计划着,计划着要报仇。

      很快周沉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就余薏这病弱体虚的样子,脆得像张纸一样的经济能力,她怎么报仇。纵然没有绝对的好坏,很多时候,却有绝对的强势方与弱势方。

      中间又放了很多首老歌,歌的后半段都是他的自述,没什么顺序,应该是他想到哪里就录下来,不过并不妨碍理解。

      “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无助的我……”

      “今年,也就是201x年三月二十三号,我杀了刘知远。我看他不爽已经很久了,都是给人家当狗,凭什么他就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就他跟老子说话那b样,纯tm的欠c,臭sb……”

      录这里时,可能是因为日期新鲜,也可能是因为他本人对刘知远的怨气太大,通篇噼里啪啦地都是些要被消音的脏话。

      “我开的是一辆黑色奥迪a5,车牌号是海a1989,老板给我弄的车,还说事先已经调查清楚了他近几天的活动轨迹,还提前把那几个路段的监控摄像头弄坏了,让我放心干。”

      “刘知远这狗东西,老子开车撞他时,他最后一眼应该瞧见了老子。瞧他那副瘪犊子的样儿,想想就解气。狗东西,真以为我不敢动手是不?怎么样,最后还不是给我碾了。”

      ……

      播到最后是首《求佛》,接上王富生的讲述,“我录这些也没什么别的,在这种见不得光的道上混,指不定哪天,他们就把我卖了,做了。我得留点东西,咋们要死一起死。”

      “嗷,上面都是我自己讲的,严格说起来,也不能算证据是吧。”他像是看见了他们,讲出的话还有点喜感,“我还录了段我和老板的录音,在场诸位都听听哈。”

      但录音并没跟着放出来,接着是他自言自语般地道:“最近几天,我总觉得心里不安,怪奇怪的,就买了只录音笔,和老板身边人物说话时候,都要录个音,下面这段我觉得有用,究竟有没有用,用不用得上,我就不知道了。”

      录音是分开的两段,第一段里,能听出他推开一扇门走进了哪个地方,声音谄媚地说:“嘿——何老板您找我。”

      接下去的声音主人应该就是何老板,他的嗓音很低沉,“要你做件事情,刘知远不能留了,活做得干净点。”话也很少,“具体怎么做,让覃秘书和你说。确定死透了以后,到覃秘书那里领钱。”

      就那么几句,王富生也没问了,道声“好嘞”,就去推门。

      第二段,是他和覃秘书的交谈。大致内容是,覃秘书准备好了所有资料,刘知远晚上几点在哪里出现,他开什么车去,撞死人以后,往哪里跑。

      电视屏幕右上角冒出黑底白字,显示放映结束。

      周沉到电视柜前,按了按上面的金属按钮,把光盘退了出来。他将光盘收塑封中,转头问许莹,“听出什么来了,”补充道,“抓重点讲。”

      “能先讲不重点的吗?”虽是商量的语气,她已自顾说道,“沉哥,我知道了。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他讲事情之前,都要先跟着唱半首歌。”

      “王富生知道要保存证据,但是苦于自己不会操作手机和电脑。他这个年纪的人,对vcd、cd机什么的却熟门熟路。不会把东西放进u盘里储存,也可能他不知道u盘这东西能放音频,但是他对光盘太熟了,所以他选择用光盘。”

      “但是光盘也要用电脑,要请别人来弄。他的那些自白,都是不能让人家听见的。我猜他是打着刻自己唱的歌的名号,看着人家刻光盘的。只要看着人家,就算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也能及时制止。”

      “至于为什么不保存在手机上,要多此一举刻光盘。”许莹滔滔不绝,虽然感到些口干舌燥,也因为佩服自己机智的论断而不减热情。

      “大概是害怕手机丢了,或者防备他背后的人弄个病毒入侵他的手机吧。”

      周沉微绽笑容,“不错,有理有据。”

      一口气讲完一大段话的许莹忍不住了,苦着眉头道:“水水水,我要喝水,我快渴死了。”

      周沉到厨房桌上给许莹倒了一杯凉白开,笑着递给她,“进来时候问你喝不喝,你说不要。”

      “进来时候我又不渴,”进门时,她还喝着芝芝葡萄,不仅不渴,胃还有点撑。

      许莹仰头灌了大半杯,毫无形象地用手背擦了漏到下巴上的几滴水,“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明说何老板姓甚名谁呢?”

      “还喝吗?”他问,许莹摇头,“不喝了。”周沉把空杯从许莹手里拿过来,口气中几分嘲讽,笑道:“阿莹,他都提醒到这个份上了。开卷考试,你还问出卷的要答案?”

      他明白了,许莹的智商是个摇摆数列,时而上,时而下。上限下凡,下限下饭。

      “明天,明天我们把这张光盘带到局里去,再查一遍他的社会关系。”他笑了笑,手指一弹水杯,发出清清的脆响,“查到了何老板,这桩案子不能盖棺定论,也该把棺材盖合上了。”

      客厅的电子钟“滴”地长鸣一声报起时间,“现在时间八点整——”后接一段蓝精灵钢琴曲的节选。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周沉微微一笑,说出的话让人大跌眼镜,“晚上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哪有他这样问她一个人回家的啊,她原来以为周沉不把她送回去也要送到地铁口,可瞧他的口气,摆明了让她从这个小区开始自己回家,把她送到单元门口都是他客气了。

      许莹拧拧眉,半是撒娇地“啊——”,抱怨道:“你是不是直男啊,大晚上的,你让我一个人坐地铁,回家吗?”

      周沉非但不辩驳,反而还要坐实这个指控,道:“阿莹,你掐着指头算算你今年几岁了。”

      “再看看墙壁上的钟,会读数吗?八点的海城繁华地带,又不是郊外的偏僻地方,再想想自己的职业是什么,阿莹,你想完这些,再想想你不能一个人回家吗?”

      他居然还提起她之前和他讲的糗事,“还有,你以前和我说过,你上高二时候,半夜十一点骑着电瓶车去买沙县小吃吗,你高二那么勇,现在年纪大了,不行了?”

      “你这个人很烦诶,记这些事情做什么。”许莹抄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丢向周沉,“不送算了,讨厌死了。”

      她不是真的生气,她这人心大的很,一般事情气不到她。真有,不管对象是谁,当场骂一通,这事儿就不会再放在心上。

      就像周沉不是真直男,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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