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雪》黄星池

22、第22章

　　人总会长大，从一个脑袋瓜儿里只有嬉戏玩闹的惯性思维到一个心思缜密的现实青年，而历经劫难，耄耋之年才又回归童真。
　　只是余皓好像一直长不大，成人世界的规则他一窍不通，全然不会也不想懂，当然智力受损后的余皓也不大懂得去察言观色，更不会分析一个人的一句话、一个举动，他现在也是依靠多年累积的潜意识在生活。
　　所幸的是身边人都还待他不错，比如现在正包办一个食堂的瘦小厨师余文，余皓是在读初中的时候认识他的，当时他在余皓所在的学校办了个私人食堂，余皓常去他那吃夜宵。余文大不了余皓几岁，可一来二去两人成了要好的兄弟。余文空闲时总热衷于去山里打猎，比如捕鸟逮野猪，挖笋掘灵芝之类的，余皓每次放假回家都要去他老家留宿几天，即建在山腰上的村落。钟意美国文豪海明威的余皓，和余文有着共同的喜好，即打猎。
　　山间是有很多野味的，天气好点了，余皓和余文会在傍晚时分下到梯田上，在梯田周遭浓密的常青树从里捕鸟，先随便找棵靠近丛林里面的，在枝干上挂个引鸟器，麻溜的躲到不远的梯田低洼处，用配套的遥控器按出不同的鸟鸣声，有鸟类的求偶叫声、斗架声、不同鸟类的集合声等等。余文这时常会燃根烟，小声地教授余皓一些捕鸟的技巧，回数多了，余皓也懂了很多，自己也可以实施捕鸟过程，这时他们就心照不宣的坐在梯田上不出声，也不管裤子会不会沾秽。当野人就该灰头土脸的，不会拘泥于世俗的规则。
　　呼了半个时辰，停会，听听有没有鸟儿上当而集聚在选好的那棵树上或附近，有时连对面山上道不明的鸟儿都会被吸引过来。引鸟器间断几次，可以听出已然有上当的鸟类集聚了，等到声音比较杂，就可以知道吸引了不少目标。差不多时就可以蹑手蹑脚的撤离，回家用个晚膳，等暮色四合后带上头戴灯和猎鸟枪出发去搜寻鸟类的踪迹。
　　鸟类集聚在一处后是不大会再走开的，因为正好到晚间了，这些小家伙会在集聚地凑合过一晚，这时头戴灯有扫到亮着双眼的就可以就地击落，当然猎鸟枪是一击多发的，不需要太精准的枪法。枪口装上消声器，可以悄无声息的击落好多的。余皓有时脑袋儿会冒出一些念头，这些上当的鸟儿可真惨，一只被击落的鸟儿不出所料都是身中数弹。捡起来的亡鸟，要下锅炖都得先挑半天子弹。
　　“你去搜觅一下地上的亡鸟，喏，拿上这个塑料袋，小声点哈！”余文打完一枪朝余皓交代道，“别惊扰了其他鸟儿，我再找找还有没有。”
　　余文低声说着，脚步娴熟的轻轻的向前移动。
　　“好。”
　　余皓借着头戴灯的亮光，有目的地半蹲着搜觅被击落的猎物。
　　头上的枝叶在偶起的风中摇曳碰撞出沙沙声，夜晚的静谧将其衬托得极其震耳，除了两束灯光在四处游弋外，周遭皆是一片黑黝黝。这时路过的人或者对面山上的人看到的也不过是两束光在密林的间隙里穿透。
　　暗夜里的深山比起山下的任何一处村落都要来得宓寂，回到住宅，攀上二楼，眺望远方，最先进入眼帘的是小镇上的钢铁厂，高耸的烟囱像诊所里的注射器，插入云层，排放着各种成分的废气。余皓思忖着，两者的不同之处，便是诊所里的注射器是救人的，烟囱排出的浊物却是害人的。人类文明为了进步，需要化工，可要进步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个代价就是人类躯体的康健。不过人类文明也是不断完善的过程，绿色能源的发现，政府相关政策的出台，人类的前景不会很糟。其实想想人类也挺伟大的，一个人只有短短的百年，努力地在世界上发光发热，逝去后再留下有价值的遗产，不管是精神遗产还是物质遗产，都可以使人类代代相传。正所谓燃烧短暂的一生，留予后人永恒的资本。
　　打猎期间的余皓整个人是很放松的，他爱极了这种户外活动，这不得不说是欧内斯特-海明威的影响，海明威有很多小说写的都是户外打猎，比如那本助他一举揽下普利策奖和诺贝尔奖的《老人与海》，还有《乞力马扎罗的雪》，等等。不过余皓不大苟同海明威晚年开枪自杀的行为，余皓觉得既然是硬汉，自杀便是不折不扣的懦夫行径。余皓骨子里以为，只有懦夫，才当逃兵。
　　挑拣完亡鸟躯体里的圆形子弹，余皓拍了几张照片发给远在河南的王雪影。
　　“你的假期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呀！”
　　“那可不，没认识你之前我就是这样一个山间野人了，我喜欢这种生活，无忧无虑，只有猎捕的快乐。”
　　“那我是不是你的猎物啊？”王雪影抵了抵通红的尖鼻，通风的窗口携来了冬季的酷寒。
　　“你呢，不是，因为你已经是我的盘中餐了，只有还没捕到的目标物才称之为猎物。哈哈！”
　　“谁是你的盘中餐了，你才是我的盘中餐。”
　　“哈哈，那你飞过来吃了我呀！还是我自个把自个冷藏再空运给你。”
　　“流氓！谁要吃你！自作多情的。”
　　“再说你这冷藏了，心还会跳动吗？我可不吃，不新鲜，哈哈。”
　　“不说这了，再说的话就少儿不宜了。”余皓傻笑了一会，回道，“我给你寄的我这边的特产，你收到了没？”
　　“收到啦，谢谢小耗子！”
　　“小耗子？是小皓子吧？”
　　“我就喜欢叫你小耗子，虽然我很怕耗子。不过你这正好谐音，嘿嘿。”
　　余皓接过了余文递过来的铁观音，呷了一口。山间的夜晚是很冷的，冬天尤甚，山上和山下有温差。
　　余皓和余文招呼了一声，就上了二楼给他腾出来的房间，哆嗦着窜进被窝，想着这冬夜当真刺骨。于是躲在被窝里和王雪影继续着未说完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