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雪》黄星池

23、第23章

　　山里的空气那是相当的好，好得余皓想戴口罩。因为山麓处的那座钢铁厂，烟囱排放着浓浓的黑烟，余皓看着就惧怕，那颗粒物多得比数头发还难，余皓怀疑山顶上常年不散的给人神秘感的雾气说不定全拜钢铁厂所赐，不过话又说回来，全镇的经济都是它撑起来的。小镇的人据说刚开始很反对那里建厂，可日子久了，也没多说什么。好比如孩子长得丑，孩子没出息，但总归是自己的孩子，更何况这个孩子生产钢啊，换哪个父母都不敢恨铁不成钢。
　　可食用的竹笋只有春季和冬季有，余皓放个寒假正好赶上冬笋时节，余文拉着余皓，骑了辆破旧的摩托车就往山上跑，就是那种用脚踩来启动的旧式摩托车。拿个大号纸袋，肩扛一把条锄，就可以去山里挖笋了。话说锄头分为板锄、薅锄、条锄三种。而所谓条锄刀身窄小，用于小面积的深度挖掘，常用于土质坚固的地方，也常用来挖掘埋藏在土壤里的块茎植物，木薯、马铃薯、甘薯、山药、芋头、菊芋、半夏、甘露子……...当然也可用来挖笋。
　　余文这边的竹林都是别人家种的，也有的是别人承包的，遍地可见的春笋是不许外人挖取的，那都是竹林主人自己要售卖的，冬笋数量少，而且没有点挖笋技巧是找不出来的，所以冬笋任何人都可以觊觎，就看你的本事了。
　　冬笋是立冬前后由毛竹的地下茎侧芽发育而成的笋芽，因尚未出土，笋质幼嫩，是一道人们十分喜欢吃的菜肴。
　　竹笋一般是下坡比较多，竹竿较绿或暗绿的较可能有竹笋生长，土质较疏松有明显裂痕的可以说俯拾皆是笋。在晴天的上午，在已全垦过的竹林地内发现有小小圆圈，并呈黑色湿润状态的地方，多半也能找到笋。余文有时候也会挖一些竹根回去，俗称竹鞭，新竹鞭白白的很甜，可以来个竹鞭炒肉或者炖个竹鞭汤，功效很多。不过一般要挖六月份的，那时候刚长出，滋味鲜美，口感脆嫩。
　　“每次和你一起来挖笋都挖得既小又少，我一个人来挖，都是既大又多。”余文仔细地找了几处有可能出笋的地方后，一一落空，表现得没好气的向余皓吐槽道，“下次不带你了。”
　　“切，生不了怪邻居，生得了仗自己。”余皓说着翻了翻白眼。
　　余皓说的这句话是闽南地区的一句谚语，意思是做一件事不成便怪别人，做成了又说全仰仗自己。
　　“烟要吗？”余文用掌心粘着泥土的手递给了余皓烟盒。
　　“好，试一根。”
　　余皓左手捏着烟头，不大熟练的用右手打火，等点燃了，有火星了，然后才往嘴里送，吞一口呛得跳将起来，“这是啥味道啊？咳咳咳……咳咳。”
　　余文个子跟余皓差不多，也是一米七五左右，瘦长的脸蛋笑起来酒窝明显，伸出手拍了拍余皓的头，“唉，我又带坏了一个。哈哈。”
　　余皓虽则呛出了热泪，但还是坚决要把它抽完，“都……是，钱。”
　　抽了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出所料的满是酸性的红土。
　　“哥，你是故意的吗？”
　　“额，我是故意的。”余文刚抽完烟，拾起条锄准备继续去翻找，于是回了余皓一个漫不经心的表情，有点冷，视乎还有点要恃强凌弱的架势。
　　“哎呀，就是故意的也没事的，哥，你随便弄，整死我都行。”
　　“赶紧开工！整死你了谁来给我环袋子、装冬笋。”
　　额，没有我，你不也可以？
　　余皓自知危险，不敢道明。
　　一个人如若没有利用价值，那他连苟且偷生都是困难的。
　　当然余皓也知道余文也是嘴上开开玩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几年，余文性情早就不见初来乍到的乖戾，温和得很，而且这也没啥的。
　　找觅了半天余文才收获一个冬笋，挥了挥额头的汗珠，心想今天怎么运气有点背，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挖笋绝技了，“今天如果能找到五颗笋，我们就撤。”
　　“那可有点难，有我这个拖油瓶在你耳边叨叨叨，你估计会找得不仔细。从下一秒开始我就不说话，这样你光听也能听出哪里有竹笋。嘿嘿。”
　　“你别光顾着提袋子啊，也认真找找，用我之前传输给你的技巧。今天你不找出一颗，你就别回去了，等到披星戴月了，天为被地为席，睡大山里。”
　　“好吧。”余皓咽了口口水，深怕在山上被野猪拱了，拼命的四下搜索，不放过脚下的任何一片土地。
　　山下的人世熙熙囔囔，山上的竹林静静悄悄，两个人弓着身子四下找寻冬笋的踪迹，傍晚的山风吹拂着竹林，嘶嘶作响。
　　“我擦，快来看，一处出四笋啊！”余文蓦地惊呼。
　　余皓跑过来，看了看被刨开的地面，分明的有四颗冬笋露出淡黄的笋躯。
　　余皓也是很激动，第一次见到一个笋窝出那么多笋子，赶忙让余文住手，先拍张照做个纪念。
　　“加上之前那颗，正好五颗了，达到目标了，可以打道回府了。”余文笑开了花，麻利地一点一点掘出笋躯，小心翼翼的收入囊中。
　　“不对，那我今天还没找到一颗呢，真得睡山上啊？”余皓放下手机，试探性的问道。
　　“跟你开玩笑的，怎能弃你不顾呢。如果真想睡山上，下次可以带上帐篷和食物。”
　　余皓这时直起身子，倏地听到有点不同寻常的声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竹隙间逃下来几滴雨水，轻敲在脸颊。“对的，再说现在也下山雨了，还是赶忙撤退吧。”
　　“你像以往那样，周边找个青绿结实的竹竿，那种用来做鱼竿的也行，下山的时候，上垒翻下垒较方便。”
　　“好，我知道。”
　　余皓提着袋子，撑着根竹竿子，跟在肩扛锄头的余文后面，有条不紊的往山下走。
　　一段路走得稳稳当当，没有匆匆忙忙，因为雨下的并不大，没什么好着急的。这时竹梢间穿梭着一只小动物，余皓只看到个隐约，不解地问前面的余文，“你抬头看看上面蹿着的是啥玩意。”
　　余文停下步子，仰头掠了一眼，“松鼠啊，这些小家伙在竹梢间就像如履平地一般，动作迅捷得很。”
　　“那能补猎到这种动物吗？这机灵劲。”余皓像见到外星人一样，好奇的寻着小松鼠的踪迹一直盯着看，松鼠蹿东蹿西，他的眼珠子就转来转去的。
　　“老鼠笼加一颗玉米，就欧克。”讲解完余文继续往竹林外走。
　　“这么简单？厉害。”
　　山下的摩托早已是上了身雨装，随处安放着。
　　回到家邻居的几个孩童正在烤番薯。用石头垒出个支架，放上个大人们搁置不用的铁锹头，番薯上覆盖一层沙子。沙子受热较均匀，这样烤出来的番薯比较香，也不易烤焦。山村的孩子在捣鼓挖笋、烤番薯、猎鸟等等都是从小一把手。
　　到家后把收获的冬笋放门外，过会在外面剥好再拿去洗，而满是泥垢的解放靴要扔门外的角隅，不便踩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