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至圣]一树桃花一莫居》折寄冰霜

6、忆昔年少初同行

　　看着眼前逐渐恢复正常的宗莫居，方运握了握拳，眼神渐冷，随后起身，缓缓说道：“你我的恩怨虽已明了，可还有一桩却并未说清楚。”
　　宗莫居闻言沉默，室内气氛突然凝滞。
　　（原文）方运背对宗莫居，许久才开口：“自回圣元，我从未去宁安。”
　　（原文）宗莫居眼中的桃花，暗了三分。
　　方运转身，紧紧盯着宗莫居，冷声问道：“第九山幻境里，陈圣曾救过你，两界山前，你们也曾并肩作战。可是宁安城外，你却坐视陈圣圣陨，不仅见死不救，甚至推波助澜，还要阻拦我为陈圣报仇！宗莫居，我只问，你心中可安？！”
　　宗莫居闻言，身形微微一晃，数息之后才艰涩开口：“我……对不起观海兄。”
　　方运恨声道：“当时我就不该只是四剑镇封旧桃山，我应该把这里彻底毁了！”
　　宗莫居嘴唇微微颤抖，缓声说：“方圣当知，何为‘无圣不成国’。人族众圣曾签订契约，半圣守国门，其他圣位力量不得插手；如果半圣无法守护一国，乃至圣殒，其他半圣才可插手，毕竟这也是他国内政……”
　　方运冷冷看向宗莫居，眼中隐隐寒光一闪。宗莫居匆忙侧头，不敢直视方运的眼睛，双手紧握成拳，许久才道：“是我……错了。”此话一出，宗莫居挺拔的身躯瞬间矮了三分，漫山桃花亦呈现枯败之象。
　　方运神情微微缓和，走到对面蒲团坐下，拿出茶具自斟自饮，却也不言语。
　　宗莫居长叹一声，从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取出一把宝剑，轻轻抚摸许久，见方运放下茶盏，才默默将宝剑递过去。
　　方运仔细打量这把宝剑，通体呈低调的暗金色，只见剑鞘之上平平无奇，看上去毫无特色，只在剑柄上刻有一枝梅花，是近乎能以假乱真的栩栩如生，却似有些微的磨损。
　　方运抬眸看向宗莫居，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这是倚梅先生之物？”
　　宗莫居苦涩一笑，眼中无限沧桑：“这还是当年两界山之战前……是观海兄亲手将此剑送于我的，那朵梅花也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方运感觉有些奇怪，他只知道两人似乎交恶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这二人还有多深的交情。在那场几乎碎尽宗家人文胆的岳阳楼文会之上，宗陈两家人还差点彻底闹翻。这其中，相比有不为外人所知的故事。
　　方运将剑拔出，在剑刃出鞘的那一瞬间，他只觉有一片海洋扑面而来，虽没有任何杀伤力，他却感觉自身仿佛置身于汪洋大海之中，全身衣襟尽湿。方运文胆轻震荡开海浪，再定睛一看，此剑已恢复寻常模样，只是剑身上有三道海浪波纹。
　　宗莫居深深注释着宝剑，缓缓说道：“百年前，我和陈观海的关系，大概就像，你和颜域空今日一般吧，只是可惜，我们中间……”宗莫居的目光中出现一抹复杂难辨之色，似怀念，似欢喜，似挣扎。似痛苦。
　　方运接过话头道：“你们之间隔着景庆两国和圣道理念？”
　　宗莫居并未理会方运的话，仿佛是彻底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他接着道：“这是沧海剑，观海兄在巅峰之时将力量封印入此剑，送我作为封圣贺礼。你有龙族传承，又与观海兄有旧，此剑便送与你罢，望你能善待它。”宗莫居自嘲一笑，起身迎风而立，衣襟猎猎作响。
　　方运将沧海剑收入天地贝，斟了一杯茶递到对面，静静看向宗莫居，听他说下去。

　　陈观海比宗莫居年长约三十岁。
　　一百多年前，宗莫居还只是一个十国闻名的天才举人，许是因为生长是庆国，兼之自小是同辈人中的佼佼者，便有了一副略有些目下无尘的骄傲少年模样。
　　那时候的陈观海，则是温润如玉的诚意境大学士，位列当时四大才子之首，在成大儒前去往两界山历练。
　　那一年，宗莫居参加殿试，争得十国国首，得到了三上书山的机会。在书山幻境中，他看到对圣元大陆威胁最大的草蛮部落，出现了一名叫狼戮的妖族半圣，狼戮整合三蛮，向圣元大陆发动进攻，随后，景国国灭，谷国大半沦亡，即便强如庆国，也只剩半壁江山，整个圣元大陆都陷入了一种风雨飘摇之中。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那个幻境的时间与自己所在的幻境时间并不相符合，而且书山老人下过死命令，要他以孔圣文界一位普通进士的身份，驻守在两界山。他必须通过自己的办法，守住两界山，否则撑不到第一次两界山大战，人族面对妖蛮便将再无天险可守！
　　他知道关于狼戮的事情是书山老人的推演，但近在咫尺的两界山城墙，却让他分不清幻境和真实。他只有拼命练习自己的战诗词和唇枪舌剑，一边面对妖蛮的进攻惶惶不可终日，一边还要奋力思索破局之法。
　　在那时，他人生中最危险最无助的时候，宗莫居第一次见到陈观海。
　　宗莫居清楚地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那是在两界山城墙上，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他的才气几乎耗尽，身体的反应能力也下降了，在即将被一只鹰妖侯偷袭到时，一柄长剑斜斜飞出，将鹰妖侯斩为两段。
　　死里逃生的宗莫居大口喘气，惊魂未定地转过身，看到了一个微笑起来仿佛会发光的青年。
　　于是，宗莫居在自己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刻，遇见了那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陈观海，景国最年轻的大学士，即将晋升正心境，他听说过这个名字。有陈观海在的两界山城墙，可以让无数翰林以下的读书人安心。
　　那个一袭蓝袍的温润青年含笑看着他：“再坚持一下，这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小兄弟，我记得你，你很不错。”
　　白衣少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蓝袍青年，突然感到由衷的欢喜。原来对方记得自己。
　　这时候的宗莫居，早就将什么十国第一天才的骄傲抛在脑后，他只想离这青年更近一点，让那微笑的温度，驱散交战时刀剑散发出的寒意。
　　战斗结束后两人详谈，一见如故，探讨诗词经义和百家之学也无不契合。这位来自敌对景国的天才前辈，看出了他的紧张，对他温言细语抚慰，无私传授战斗技巧，对他而言仿佛兄长一般。
　　在陈观海的帮助下，他只差一步便可晋升翰林。
　　在无数次对战和切磋中，他的唇枪舌剑已达到五鸣之速，不下于顶尖翰林。
　　他学会了陈观海的进士战诗《沧海吟》，并在陈观海的帮助下，迅速提升至三境，拥有相当于大学士战诗词的力量！这让他有了自保的力量，并开始尝试在战局中发挥更多作用。
　　那一年，妖蛮进攻格外激烈，可两界山城墙上的防守力量，最高只是大学士。
　　宗莫居所在的宗家，与杂家吕不韦的半圣世家世代姻亲，宗莫居作为两家少年一辈的翘楚，很早之时便有幸被当时吕圣世家的家主看中，传授了天常分神法。包括杂家在内的众圣经典，他更是烂熟于心。
　　之前，宗莫居本打算主修儒家，辅修杂家。但在这边的战斗中，他对众圣各家有了更深的理解，也对妖蛮的情况了解更多。
　　他一边战斗一边思考，自己要走怎样的圣道，怎样才能让人族减少损伤，而能给妖蛮带来更大的打击。
　　他决定主修杂家。因为他觉得，杂家之道能够以最小的代价，给敌人带来最大的打击！
　　那么辅修哪一家？
　　不，宗莫居不需要辅修。因为他想要的杂家圣道，能包容百家！也正是因此，我们可以说，宗莫居选择了辅修儒家法家兵家工家农家纵横家……这样一条无比艰难的路。
　　他有天赋，有野心，也有能力。而对于此，陈观海虽然十分担心，但也对这位小友表现出了足够的宽容。
　　说来也是有趣，陈观海是正统的儒家大学士，可与他朝夕相处的宗莫居，却想走出自己的杂家圣道。
　　很快，宗莫居的纵横术便有小成，大儒之下无人能看出破绽，在妖蛮攻上城墙的紧要关头，成功迷惑并策反五个部族的十万妖蛮，让他们调转回头攻向自己的同伴。要知道，十万妖蛮之中，有十位大学士层次的妖王，和数百位相对于翰林层次的妖侯蛮侯！可此时的宗莫居，还只是进士巅峰而已！
　　妖蛮士气大跌，战争形势瞬间逆转，人族士气大振。
　　就在人族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妖蛮阵营中，后来成为瘟疫之主的蛇族大妖王发现了从中作梗的宗莫居，愤怒大吼，一道力量飞出，瞬间到达宗莫居身前。
　　“贤弟！”陈观海大骇，面上再也没有了平日的云淡风轻。陈观海脚踏平步青云迅速飞向宗莫居，并在半空中抛出一幅战画和一件文宝笔挡在宗莫居身前。
　　即使如此，大妖王层次的力量还是太强了，宗莫居毕竟只是进士，陈观海的两件文宝也都只是大学士层次，对方的大妖王即使并未全力出手，却毕竟是天赋极强的圣子大妖王，大学士文宝也很难完全挡住这种攻击。即便有陈观海奋力相救，可大妖王的力量，还是给宗莫居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创伤。
　　宗莫居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的失败，他明白，这次真的是自己大意了，太过急于求成，不慎暴露了自己的纵横术。可对方的蛇妖王能够轻易看破自己的手段，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太弱了！可惜自己对兵家之道并不精通，回去定当恶补！只有尽快提升自身的实力和文位，并将杂家之道、纵横之道、兵家之道乃至其它各家之道完美融合，才能在战斗中保存自身，真正越阶战胜妖蛮。
　　宗莫居知道自己第九山的考验失败了，但是他并不气馁，因为他知道自己应该走怎样的一条路了。也幸好，他还会天常分神法。在妖力抵达自身之前，他终于幻化出了三个化身，留在这孔圣文界之中。虽然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想好利用化身做什么。
　　妖蛮退去之后，陈观海抱着宗莫居逐渐碎裂的身体，眼角一片冰凉。但是，他很快重新展露笑容。
　　陈观海听到怀中人轻声呢喃：“观海兄，我不姓孔，我叫……宗莫居。”

　　一年后，宗莫居成翰林，陈观海成大儒。
　　十年后，宗莫居成大儒，陈观海封圣。
　　三十年后，宗莫居封圣，出现三重封圣异象。
　　又过了十年，第一次两界山之战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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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莫居/观海cp，只能牺牲人设了~
之后会崩得更狠哈！
昨天就写好了，今天改了一些，但还是不满意，应该会再改，但可能要到写完后修改全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