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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俗话说得好呀,无巧不成书,可现实其实比小说要狗血多了,你觉得匪夷所思听上去就很假的事,其实可能在你吃饭的时候,就在世上某个角落里暗暗发生。

      比如带着情人去看电影结果意外邂逅了老婆和老婆的野男人,四人在影院里大打出手,恨不得把对方挠花脸;小偷年底想加个班,结果一偷偷到警察家,和几名打牌的警察狭路相逢;一女博士同时和四名男性来往,且四人毫不知情……

      久别重逢也够狗血的。

      世人几十亿,光中国就十三亿人,两个米粒大小的人失散了再碰上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跟你在逛街的时候突然遇见胡歌的可能差不多。

      换句不客气的话,凭什么你能幸运得久别重逢?

      白华年倒是在小说里写过好多次主角久别重逢的场面。揣摩角色的心理活动,再通过细腻的语言表达出来,给人很强烈的代入感,这是他的工作。

      但是写了这么多也没用,他现在脑细胞齐齐跳闸,神经末梢萎缩成团,不再接收信号。整个人好像一个断路的电路系统,滋滋地冒火花。

      要是现在把他按到电脑前,让他写一出久别重逢的戏码,他恐怕只能打出一串省略号。

      而剪断白华年电路的人,好整以暇地把帽子反扣在白华年头上,一脸关切地问他:“还想吐吗?”

      闻锦的语气熟稔得好像两人关系很不错,或许前几天还见过面,一起聊女人聊球队,而不是隔着十几载似水流年,和恒河沙数的人和事。

      自来熟的最高境界大概指的就是闻锦这样的人。

      白华年吐得双目朦胧,看人的时候得眯着眼才能看清。被头顶晃眼的白光一照,眼中水光盈盈,竟像是哭了。

      闻锦按着他的肩膀,带着三分玩笑的语气问:“怎么还哭了?”伸手去碰白华年眼下,像是要给他擦泪。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白华年猛地打开了他的手,啪一声格外响亮。

      闻锦被打愣了,白华年也愣了两秒,诧异地看看自己的手,好像刚刚它并不属于自己,继而满脸歉意却毫无诚意地解释:“对不起,我……我真有事,我得送朋友回家了。”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送。”闻锦笑得依旧很灿烂,虽然尽力压制着,可还能从他眼角的精光里窥见他内心的狂喜。

      白华年:“不用……”

      闻锦截口打断:“不用客气,我反正也没事。”

      闻锦回身对服务生道了歉,迅速接过白华年身上的重物,好像怕晚一步就会被别人抢走似的。然后左手一只白华年,右手一只黄真,轻轻松松地拖着两人往前走。

      闻锦这些年好似吃多了化肥,非常有力气,白华年看着闻锦衬衣下肌肉凸起的形状,眼神逐渐空茫。

      “你还好吧?”

      闻锦的询问夹杂在黄真哎呦呦的□□中,白华年喉结滑了滑,点点头,再抬头和闻锦对视,闻锦冲他微微一笑,眼神温柔得能把人吸进去。

      白华年低头不发一语。

      闻锦带着他们两个出了火锅店,站在马路牙子上被冷风一吹,黄真清醒了些,瞪着眼睛看看白华年,又看看扶着自己的人,问白华年:“嗯?”

      白华年直眉楞眼地回他:“嗯。”

      黄真决定继续醉酒,并扑向了白华年。

      闻锦拉拉黄真,想要劝他冲自己来,白华年却已经自力更生,重新把黄真扛起来了。

      他被压得立刻闷哼了一声,强忍着要吐血的冲动说:“黄哥,我送你回去。”

      黄真:“我还没说完呢。”

      白华年面无表情地说:“说完了吧。”

      闻锦轻笑一声,这个独特的“吧”字语气,李华年还是李华年啊。

      “我回去打声招呼就过来,等我几分钟。”闻锦迈开长腿走到火锅店门口,不放心地又回头重复了一句:“马上回来。”

      白华年没有应答,余光见到闻锦迈进火锅店,马上招手拦出租车,手势竟少见的急切,甚至爆发出极大的力气,凭一己之力,将黄真拖到了路边。

      但白华年在人事上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闻锦比车来得快,身上多了一件严肃板正的西装外套,和淡淡的酒气。

      “朋友不让走,非让我喝酒赔罪。”闻锦一边解释自己拖延的原因,一边递给白华年一瓶水,又自然地接过了黄真,对白华年说:“先漱漱口,你喝得不多吧?”

      光说还不算,闻锦突然俯身观察白华年的脸,白华年往后退了一步,一脸骇然,闻锦笑眯眯地说出自己的结论:“喝得不多,脸都没红。”

      闻锦给黄真拧开了另一瓶水,还没说话,黄真就不客气地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说再来一瓶。

      闻锦心情很好地回他:“回家再给你兑换一瓶。”黄真满足地点头。

      白华年觉得脸已经丢尽了,他自己丢了四分之三,黄真替他丢了四分之一,真是合作愉快。

      出租车来了,闻锦把黄真扶到后座上,白华年在另一侧钻上了车。闻锦只好去副驾驶坐下,系好安全带,提醒白华年也系上。

      从火锅店到黄真家花费了四十多分钟,黄真睡了一觉起来说了两句胡话,而白华年的表情则一直定格在了没有表情的档位上。

      闻锦频频从后视镜里观察白华年,嘴唇动了好几次,很想要跟白华年说话,但白华年好像不想跟闻锦说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白华年刘海太长了,他一低头闻锦甚至都无法看到他的脸。

      闻锦有些尴尬,有些奇怪,也觉得好笑。

      白华年为什么见了他不说话呢?当年分开前他们还高高兴兴约定一起考北京的大学,去天安门前合影呢!

      幸好黄真住的地方有电梯,要不然白华年真不知道怎么把黄真弄上去。

      白华年去敲门的时候,闻锦扶着黄真。闻锦发现白华年敲门的姿势很有意思,和当年敲他家门时简直一模一样,偷偷摸摸的,不敢声张的,准备好随时撤退。

      门开了,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娇俏女人出现在门后,正是黄真的娇妻习巧云。

      白华年似乎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荣幸敲开门,一直低着头,习巧云开门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陌生男人站在门口,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短促地啊了一声。

      白华年抬起头来,犹豫着说:“黄哥喝醉了。”朝后一指,让到一边,视线垂落地上,看着瓷砖上自己的倒影。

      习巧云愣了一下,然后才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外看,先是看到高大帅气的闻锦,脸上逐渐凝聚起一个笑容,然而笑容还没散开,她就看到了闻锦扶着的黄真,脸顿时黑了下去,杏眼一瞪,怒喝道:“又喝酒了!”

      习巧云撸起袖子,磨拳霍霍朝着黄真走过去,看起来有要家暴的危险。

      白华年手伸到一半想拦,习巧云已经迅速地走到黄真面前,拉住了黄真的手腕。

      闻锦彬彬有礼地微笑:“需要我们帮忙送到屋里吗?”

      没想到习巧云尴尬一笑,瘦小的肩膀一力扛起了快二百斤的黄真,而且站得笔直,比白华年中用多了。

      她还有余力热情地发出邀请:“我能搬动。你们是他朋友吗,麻烦你们了啊,要不要进去喝杯水再走?”

      习巧云看看闻锦,再回头看看白华年,白华年笑得僵硬,连连摇头道:“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闻锦也跟着说:“不打扰了,快回去吧。”

      白华年看着习巧云把黄真弄进屋,摆摆手说了再见,见到门关上了,白华年转身走向电梯。

      闻锦跟在白华年身后,白华年按了下行键,闻锦和他并排站着等着。

      闻锦几次想开口,但白华年没有再正眼看他,闻锦只能从一边注视着白华年沉静的侧脸和鼻尖上一点汗珠。

      电梯来了,白华年先走进去按了1层,闻锦站在白华年身边。白华年微微仰起头盯着显示楼层的数字,在心里默默地倒数着。

      闻锦望着白华年剔透宁静的眼珠,忽然问:“华年,怎么不说话,不想见到我吗?”

      “没有。”

      “那你怎么不正眼看看我?”

      白华年快速地看了闻锦一眼,低头。

      “你好乖啊。”

      闻锦故作轻松地说着,正组织语言想再夸夸白华年,白华年朝前一步,说:“电梯到了。”快步走出去。

      闻锦稍微愣了愣才追出来,白华年已经走到门口了,按了门锁的开关,仗着自己瘦,门只开了一条缝就闪了出去。

      闻锦紧走几步,拉开了沉沉的安全门,白华年却已经左拐上了小花园间的小路,步子迈得又大又急,说落荒而逃或许不够力道,应该说他快飞起来了。

      “李华年!”

      闻锦大喊一声,一步跨下两个台阶,冲到花园小径上,只见茂密高大的绿树静默而立,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四通八达,好似迷宫。

      闻锦惶急四顾,可哪里还有白华年的影子,唯有东面小径两侧枝干摇曳,像是被碰过。

      他赶紧朝着东面追了上去,刚走出不远,忽然见地上有个黑乎乎的小东西,捡起来一看,是顶帽檐被掰断的帽子。

      闻锦骂了一句,拿着帽子继续寻找,但树太多,路径又错综复杂,好像致力于把散步的人转晕。闻锦几乎把花园翻遍了也没找到白华年,应该是跑出去了 。

      闻锦头发跑得汗湿,发胶都固定不住了,杂乱地垂在额前,好不狼狈。

      “李华年,”闻锦粗喘着念了一句,望了望不远处的小区门口,又念了一句李华年,一步步走过去。

      他平息呼吸后,询问门卫大叔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深色运动服的年轻男人跑过去,门卫大叔眉头抽了抽,往车水马龙的大街望去,不确定地说:“可能有吧。”

      同一时刻,一个人影蹲在单元楼下,正闷着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穿着深色衣裤,头发乌黑,把那张雪白的脸埋在膝盖间后,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仿佛只是一丛长在墙边的杂草,不开花,不结果,所以没人留心去看。

      他头上就是一楼人家窗户的防护网,一条湿哒哒的抹布搭在上面,正在滴水。饭菜的香味从窗里飘出来,屋里一个女声欢乐地告状:“妈,我爸又偷着往菜里加盐!”

      妈妈含嗔带怒的责骂声响了起来,爸爸的告饶声,女儿幸灾乐祸的笑声,在小小的厨房里交织碰撞,混合成美妙的家庭乐章。

      不久一家人挪到了客厅,厨房重新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抹布滴水的声音,哒,哒,哒。

      白华年按捺住急促的呼吸,一边听着水声,一边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

      秋风起,卷着干枯的树叶在路上打滚,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后来风停了,抹布滴水的声音消失了,心跳和呼吸也平复下来。但墙边的人还是蜷缩在那里,只是把头抬了起来,望着在高楼大厦之上,遥遥高挂的月亮。

      不知又过了多久 ,角落里响起噗、噗两声,声音很轻,好像凉水滴在滚烫的铁板上。

      望月那人终于站起来,抬起袖子抹了抹脸,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来到风火直播间。
    主持人:请问您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
    闻锦(默默地攥紧了杯子):就是非常难过。
    主持人:那我们再采访一下另一位当事人白华年,请问白华年先生......哦,白华年先生逃跑了,不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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