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缘阁》莫须有在

4、棽梦寄情04

　　“哎呀。”师兄一头栽进了花草之中，一些白色的絮状物随之飞上天空。
　　“我的草药啊！你这个败家的，去去。你这个败家的孩子，快带着你师妹一边玩去。别再我的花圃上乱碰。”师兄是个好动的人，喜欢到处乱跑，又是才八岁一个猫狗都嫌的年纪，一点也闲不下来所以总会发生点意外。又很不幸地被师父看见。
　　师父烦躁地赶着师兄让他带我去外面玩玩。师兄朝师父不满地嘟了嘟嘴，拉着我的手跑开了。带我来到了一处茂密的竹林。
　　“师兄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好奇地看看周围，遮天蔽日的竹林将我们环抱毫不例外地遮挡住了其他的景物。
　　“等一下我给你介绍个小朋友，认识认识。”师兄冲我神秘地一笑，带着点狡黠。我在松软的草地上坐着，很舒服的感觉。
　　师兄则四处叫着“莫莫，莫莫……”他还不时地拨开一些杂草好像在寻觅着什么东西。突然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蹭我，毛茸茸的像是一个圆圆的东西。
　　我转过头将它抱起，那是一只小小的竹鼠，直觉告诉我这就是师兄正在找的莫莫。我小心地把它藏在衣服底下准备给师兄一个惊喜。过了一会儿，师兄郁闷地回来，说“对不起呀，我也不知道那个小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你看莫莫是不是它？”我立马从衣服底下拿出了那只竹鼠。
　　“对，对！就是它。不过，它怎么溜到你这里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控制不住地撸了一把莫莫。
　　“嗯…”师兄想了一下说“噢，我知道了。宠物随主，它肯定也和我一样喜欢你。”孩子就是这样，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许这样的童言稚语有时最是伤人但也最是真挚的，这份单纯的感情还未曾被任何东西污染过。
　　我害羞地低下头，脸红得可以与天边的夕阳一争高下。
　　“这是咱俩的秘密，可不许告诉师父哦。”师兄从我手中抱过莫莫，搓了一把它头上的毛。莫莫很不爽地“叽”了一下。
　　“嗯。好的。”我点了点头。
　　“刚刚师父说我败家，其实他比我还败家。原本每一代神医虽不说腰缠万贯，但也不至于像师父那般为吃穿发愁。以前的神医谷有很大的一座宅院，是祖传的。听说还是前朝皇帝主持修建的。可咱师父全拆了买了，甚至就连山上的草药都没放过。山都差点秃了，师父也就到了这里。”
　　“肯定有什么原因吧。”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只能干巴巴说了句这样的话。
　　“原因是有的，就是五年前关中地区曾经发生过一次大的疫病。师父为了救他们彻底地倾家荡产，自己还落下了病根。”
　　“那些人值得师父为此付出那么多吗？”
　　“我也不太清楚，但就我而言是不值得的。虽然师父很想让我也成为他那样的人，可我一点也不想那样太累也太痛苦。我救不了天下的人，就只要关心身边的人就好了。当然你也算是其中之一。”师兄当时是真的没有把救济天下放在心上，他那时的心很小就容得下那么几个人。
　　“这些事情，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没有太在意师兄后面所说的话，因为听不太懂所以我更在意师兄是怎么知道这些故事的。
　　“一部分是师父讲的，一部分是江湖上流传的还有一部分是我自己推测出来的。”莫莫很不安分地趴在了师兄的肩头，不停地抖动。师兄对于这样的小可爱就只能弹弹脑袋以示警告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天要黑了。走，咱们回家。”师兄放走了莫莫，牵起我的手就准备走。
　　“好。”
　　可等走出茂密的竹林才知道外面有多黑，我有些害怕地往师兄身后退。“天都黑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你怕黑？”
　　“嗯。”我很怕黑，怕隐藏在阴影之下的未知。
　　“没事的。跟着师兄走，我保证你等下就不会害怕了。”又是那般温暖的笑容让我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许多。
　　在夏夜的草丛中，两个小孩在放肆地蹦跑。那股子无所畏惧的气可能只属于孩子。
　　没多久视野就逐渐开阔起来，原来掩藏在黑云之下的月亮慢慢地拨开了云雾，露出璀璨的光芒。在这光芒之中我看到了无数的星屑或者说是不停飞舞的萤火虫，夏虫此起彼伏的声音不停奏响，我紧绷的心彻底放松下来。这样的美景无论过去多少年我也不曾忘记过。
　　“漂亮吧。”师兄眉眼弯弯，眼眸中似乎也有星星般的光彩，深深地吸引着我。师兄一直都很爱笑，可因为换牙的原因总是在克制自己。可对于真正在乎的人，他却从来不曾收敛过。
　　“看吧，有这些萤火虫在。我们总不会迷路。”是啊，有萤火虫点缀的夜晚怎么可能让人迷失在黑暗之中。
　　我和师兄一起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中，还没进屋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师父站在门口，看见了我们没好气地一人给了一个暴栗。
　　“吃饭去吧，下次早点回来。别总是在外面到处乱跑，还带坏师妹。”
　　我和师兄嘻嘻哈哈地应者，心思却早跑到饭菜上去了。
　　师父边摇头边说“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两菜一汤还都是素菜，选材是不怎么样可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都绝对属于一流，很快就被三人吃了个精光。
　　这里也没别的什么娱乐设施，吃完晚饭就该上床睡觉了。在稻草铺就的床上，我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我迷迷糊糊间就听到一些响动，随便揉了揉眼睛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往四周看看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我慌张地跑出屋子却只看到了师兄。
　　“师妹，你怎么醒来了？我吵到你了？”师兄很快就注意到了我并向我跑来。
　　“师父呢？他到哪里去了？”我惶恐不安，我害怕再次变得孤独。
　　“别急，师父砍柴去了。等会儿就会回来。你先回屋，鞋都没穿就到处乱跑这要是伤到了怎么办？”接收到师兄的白眼后，我低头看了看我的脚光溜溜的，真的是什么都没穿。师兄从屋里拿出我的鞋子给我穿上。
　　师兄让我回屋，还端了一盆水给我洗脸。“你起的早了点，早饭还要等师父回来之后才能吃。你先睡会儿吧。好了，我再叫你。”
　　“那你呢？”我歪着头问他。“给药材浇水，除杂草。”师兄回道。
　　“那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好啊。”师兄爽快地答应了，他也想偷点懒。
　　“你去除杂草，我去打水。别跑远了，就在这周围就成。”师兄到底是不放心我，走之前的嘱咐是必须的。
　　我按照师兄所说的去了屋子后面的那一大块药田除草。药田不是多大，它只特别培养了一些药材不然哪里照顾得过来。杂草并不多，可耐不住我不过是一时兴起和才四岁的身体，很快我就累瘫在了地上，淡淡的药香成了天然的催眠香，不知不觉间我已入睡。
　　再次被叫醒时，什么事都做好了。“对不起，师兄。”我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说好要帮忙的。“没事，没事。虽然你就拔了那么几根草，还害的我要把你抱回来……”话还没说完，师父就给了他一个爆栗，师兄吃痛地捂住脑袋。
　　“好了，别听这臭小子乱说。来，吃点药膳调理一下身体。”面前的药膳清清淡淡的，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样式。可装盘却很好看，博人喜欢。我尝了一口发现一点也不哭，口里还有一种凉凉的感觉。我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忘却了之前的不愉快。
　　吃完后，师父问我要不要下去玩，我立刻就答应了。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总是非常快乐的，悲伤从不曾追上我。师父住的山并不高，不像是话本里那样高不可攀，师父这个人也是如此。
　　三人从半山腰下来，很快到了镇上。正是辰时，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不绝。各式各样的商贩在大街上吆喝，许多的人天未亮就起来开始一天的劳作。
　　我和师兄随着师父来到了药堂，上面烫金的益寿堂三个大字是师父这些年积存的口碑的实体呈现。师父打开门后，师兄就带着我进去了。东看看西瞧瞧，这中原的风格与大漠大相径庭硬要说有什么最不相同，大概是中原多了一份安定吧。
　　药堂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什么客人，所以虽然钱赚不了多少但日子过得很清闲。街市上路过的人只要看到了师父都会礼帽地打了个招呼，周围的人对着这样的大夫都会带有几分尊敬。医术好，医德也好连相貌也不错，如此的人怎能不让人抱有好感呢？
　　其实周围的人并不知道师父是神医。这天下还知晓神医是谁，又在哪里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了。这是近两代神医的手笔，师父自小就被养成乐得清闲的性格。
　　师父和师兄开始一一查验药堂里的药材，对于师父来说这是每日的乐趣而对于师兄来说这只是每日的功课。我百般无聊地看着，随口说出了一串中药材的名字。师父听了，停下手中的事情，问我“你知道这些？”“嗯。我的父亲教过我一些。”
　　“这样吗？”师父暂停了这一席对话。他大概是想起了当日看到的我的父亲和母亲。我的父亲是中原人而我的母亲是西域人，传说中的往生蛊就属于我和我的母亲一族。代代相传，奉为家族至宝却也总因此招来杀生之祸，传至我这一代仅剩我一人。这些都是我长大之后知道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抵如此。
　　“你想要学些医术吗？”师父问我。我当即点了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干点什么事情打发时间。“莫珂，去。教教你的师妹。”师兄虽然平时闹腾了一点但其实很有耐心。我的年龄放在哪里对药材的理解也就只有药材的名称和大概样子。师兄比我好得多，不仅是因为他学了那么多年更是因为他在这一途上很有天赋。
　　师兄清脆的嗓音，柔和的声线都要我有些昏昏欲睡。直到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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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我打算下一个世界还是用第三人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