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缘阁》莫须有在

5、棽梦寄情05

　　“莫大夫，我们家…家…”这人因太过匆忙地跑过来导致现在连气都喘不上来。
　　“这次是你们家老爷第几方姨太太出事了啊？”师父调侃性地问道。
　　“不是，是我们家老爷出事了。”侍从终于缓过气把他要说的话全说了出来。师父拧了拧眉，失了玩笑心，带着我和师兄跟着侍从一路小跑到了一个宅院门前。
　　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站在门前像是在迎接我们。她的神色冷淡，丝毫没有那侍从的慌张。看到了师父也就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一下那老爷的病情便和着师父一块儿离开了。
　　留下了她身边的侍女招待我们，师兄估计和师父来得次数太多了对这里很熟悉。不需要侍女怎么带路就到了一个亭子里。
　　侍女随即端上来了两小碟精致的点心。师兄很自然地吃了起来，还不忘招呼我也吃，看来这已经成为默认的套路了。
　　“师兄你经常来这里吗？”
　　“对啊，因为李府总是出事。早一段时间不是今天这个姨太太出事就是那个姨太太病了。事多的很，跟集体爆发了疫病似的。可每次师父一来再一看，发现其实啥事都没有，全是无病呻吟。”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还不是因为这李府老爷娶了八方姨太太，那段时间他正妻怀孕了争宠争得厉害。镇上啊，若说还有什么八卦十之八九出自李府。”师兄说的时候很无语，他实在搞不懂这有什么可争的不过一个糟老头子。
　　“那师父为什么还来？”
　　“他蠢呗。”师兄专注于吃点心，敷衍地回答。
　　“师兄！”我一下子拔高了音量，彻底镇住了师兄。
　　“好啦，好啦。怕了你了，我说就是了。师父回来和李老爷的正妻有关。李府的姨太太太多了，什么样的都有。新鲜了一阵子若还想出头总得想些办法来博得关注，李老爷的正妻从来不争，她有底气有家室失宠得宠对她影响不大。平日里也算是相安无事，可李老爷正妻一怀孕平衡就被打破了。”
　　“然后呢？我也没瞧见那位夫人有怀孕啊。”
　　“急什么啊？”师兄冲我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讲道“有姨太太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贿赂师父。可咱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伤天害理的事永远不可能干。那些个姨太太拿他没办法，李老爷正妻却对师父青睐有加。可惜……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孩子在已经有六个月的时候没了。”
　　我无法想象一个男人娶八方姨太太是做什么，反正我是无法想象假如我的爹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有没有命活。感谢真爱让这个世界多了一份和谐。
　　“师兄你懂得真多。”
　　听了我的赞赏师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没什么有很多是我听李府嘴碎的仆人讲的。不过我不明白那些女人到底是在争什么。李府的老爷就图个新鲜罢了，值得吗？”
　　你不能指望一个才四岁的孩童回答得出这么成人的问题，所以很快便被揭过去了。
　　“师兄，你吃太快了！我还没吃呢。”我看着已经空了一碟子的点心幽怨道。
　　“啊哈哈……没注意，没注意。剩下的都给你吃，成了吧？”
　　“哼哼！”我吃了几口之后又问“照你那么说的话我们很快就可以走了？”
　　“也不一定，有时是真的出事了。真出事一般是中毒，接起来超麻烦曾经有一次在这李府住了三天。也是因为怕真的有人出事师父才会来，不然给多少钱师父都不会来。在他眼中生命的重要性超越一切。”
　　“那师兄你不在乎生命吗？”我察觉到师兄在说生命时的随意后好奇地问道。
　　“也不是，只是没有师父那么博爱而已。”师兄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一个活得极其自私的人。也许和他的身世有关，可我从来没问过他，他也没有主动提起过，因此一切也就不得而知了。
　　“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瞧，我把莫莫带过来了。”
　　“哇！师父竟然没发现？”我惊喜地接过这不停乱动的小东西，也许是女生天生会对可爱的东西产生好感，所以我的注意马上就被转移了。
　　“骗过师父还不容易？他又没有武功之类的东西。”说到这里师兄莫名带上了小骄傲。
　　“没有武功。”师父与传闻越来越不一样了，或许从来都只是传闻将师父神化了，他一直都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是啊，师父不会武功连带着我也不会武功。除了医术师父也没什么可教给我的了。”师兄对于自己不会武功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武侠梦，可命运偏叫他成了一个大夫。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师兄，只能沉默地继续逗弄莫莫。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师父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境遇。“走吧，该回药堂了。”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难道连李府老爷也装病了？”师兄打趣道。
　　“一个死人，谁会在一个死人上面再浪费多少时间呢？”此话一出，我和师兄都察觉到了师父的不对劲。师父对于死亡看得过于冷漠和漠然了，对待师父不理应如此。我和师兄心中都有疑虑但最终谁也没有问出来。这个疑问一直到好久以后我才朦朦胧胧地懂了。
　　走时我记得那个尊贵的李夫人在众人面前宣布了李老爷的死后，所有的姨太太都在放肆哭泣那幅样子好像是失去了生活的支柱了一般。细想一下，可不是吗？李老爷死后，李夫人还能留她们？只恨这李老爷死得太早，没让自己顶替了李夫人的位置。
　　李夫人的确没打算留她们，当她下令之后哭闹声中又夹杂上了叫骂声。李夫人从始自终都冷冷淡淡地，不过她留下了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孩子在她手里也不听地哭，尖锐而嘈杂的声音不停地刺激着我的耳膜，我感到很烦躁想要她们都安静下来。师父好似有着和我一样的想法，拉着我和师兄走的速度更快了。
　　在最后，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刺激了我。我回头看了一眼这陌生的李府。那最后一眼我透过渐渐关闭的门缝中看到了李夫人苍白如雪的面颊，娇艳的红唇，布满血丝的杏眼不知为何使我联想到了死人。
　　她也留了一眼给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师父离开的背影很诡异，但也许她只是恰好在发呆罢。最终李府的朱漆大门将我们彻底分离。隐约间婴儿的哭声将我唤回现实。
　　过了几天后，整条街都陷入了漫无边际的白色中。送葬的队伍路过了药堂，黄纸飞得到处都是，沉闷的哀乐响彻四方。那里面的没给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这样白到瘆人的感觉又使我想到了李夫人。
　　很快我看到了她，她在那口黑漆漆的棺材旁沉默地走着或者说除了乐队以外没有任何声音。这一次我与她的视线相撞了，她很快移开了视线我却忽的哭了没由来的一股悲伤。我荒唐地觉得她也在迷茫而悲伤地哭泣。
　　“看够了吗？”师父不知从何时起站在了我的身旁。我脑袋发懵，只是简单地嗯了一下就站起身来准备往药堂里走。
　　“你养的那只竹鼠还是放了吧。将一个什么都不相匹配的人或物强行以爱的名义与自己捆绑在一起，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照顾好对方这样地在一起不过是徒增两者的悲伤而已。所以，何必呢？不如放祂自由，互不干涉好歹还能给彼此一个平淡。”
　　当时我听不懂也没听进去，所以我没有放走莫莫也倔强地想和那人相守。等后来我想起师父今日说起的话时我笑了，嘲笑自己的愚蠢。是啊，何必呢？
　　时间飞逝，九年悄然过去。我十四岁，师兄十七岁，师父五十岁。
　　一个很普通的清晨，春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也懒洋洋的。
　　我照例和师父一起看店。“咳咳咳……”屋子里不时传出师父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这几年师父的身体是每况愈下。所以所有的力气活就基本落在了师兄身上，因此他还在山上而我们却已经下山了。
　　“棽姑娘。”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声音我识得这是，是镇上有名的乞丐头子—钱多的声音。原本我应该和他没什么交际，可因为我相交于纯种中原女子更加妩媚多情的容貌总引得他调戏，我对他记忆犹新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其他男人比他要脸些当然还夹杂着对我的惧怕。我可不是一个温婉大方的常规女子。
　　但我也不是多么讨厌他，他还是乖觉的不会把话说得多难听，也绝不会到什么地方刻意地去骚扰我。今日他来药堂很可能是因为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我放下手中的账簿和算盘，走出药堂问。钱多今日的打扮还算干净，不像平日那般连五官都被遮掩在污泥之下。只是他身上的烟味比往日还要重，熏得我眼睛酸胀。
　　“棽姑娘，快同我去看看我的兄弟他们病了。可严重了，身上长了些稀奇古怪的瘤子。”他原本就沙哑的声音因为过于焦急显得更加模糊不清，我勉强听懂了他的意思。
　　我那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自己跟着钱多来到了乞丐居住的地方—在郊区一个破烂寺庙里。
　　乞丐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虽也不是衣不遮体但也可以轻易地看出他们与普通人以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的居民。
　　他们身上无一不例外地长着充血的肿瘤，有些人身上的已经破了缓慢地留着黑色的血。可有着这样可怕疾病的乞丐却有说有笑地聊天，玩骰子，落单的就搓自己的脚丫子。
　　“呀，大哥你咋把棽姑娘都带来了？都说了我们没什么事，乞丐命贱这点小事还不会怎么样。挨得过的，挨不过的话就算了。请什么大夫？”钱多在乞丐里面很有威信，虽然这里完全没有秩序可言可看到了钱多都还会招呼一下。
　　“你们都这个样子还一点也不注意！？”钱多气急了拿着烟杆想打了过去了，可想到那人身上的东西又住了手。
　　“没事的，看我们不都好好的吗？要我说这瘤子长着还挺好的，大哥你都舍不得打我了。你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叫棽姑娘，不挺好的吗？”他的话引得一群人嬉笑，他们是真的没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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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个故事里的小故事的开始，因为这是由第一人称写的所以一些事情我不会说明白大家可以自行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