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缘阁》莫须有在

3、棽梦寄情03

　　差不多辰时的时候，莫珂采药回来了。做了些简单的小菜，还有独属于棽梦的一碗药膳。
　　何琛轩看着那碗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膳是真心更加心疼棽梦了。
　　莫珂自己还没吃就先进屋喂棽梦去了。何琛轩饭量不大吃完之后还有剩余全都是留给莫珂的，至于亓愿更是一口没喝只是致力于喝完何琛轩给他泡的那一壶茶。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莫珂出来了手上的碗里的东西还剩着三分之一没吃完。也是棽梦还能吃得进那会是那个样子，曾经听一些老人说若是东西都吃不进去了离死也就没多远了。
　　收拾好一切之后，莫珂对着亓愿和何琛轩说了句“那就劳烦二位照顾梦儿了。”就离开了。
　　明明那么担心棽梦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去益寿堂呢？何琛轩的疑问很多但今天他也不急着问了，因为答案应该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
　　亓愿是终于把东西吃完了，才进了棽梦的屋子。
　　棽梦还是平躺在床上，大概是知道有人进来了。僵硬地向亓愿那边看过去，看清来人之后就又收回了视线。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亓愿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丢出了正题。
　　“救不了，就走。”棽梦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如果说我能救你。”
　　棽梦没有反应，她没有哪怕一丝的对于生的渴望看来恢复容貌是她仅有的渴望。哦，还有死亡。
　　“我可以恢复你昔日的容貌，只用五天就可以。但你需要付出代价。愿意吗？”
　　“代价？只从我身上取吗？”棽梦被吸引了。
　　“对。在你完全恢复容貌的时候，你就会死去。”
　　“死亡就是代价吗？”棽梦努力扯动起嘴角，那大概是微笑吧。
　　“不，你的灵魂和你的记忆才是。”这个代价就永远没有变过。亓愿收取这每一个与他交易的人的灵魂和记忆。像一个恶魔却又不是，亓愿更像是在完成这什么任务。
　　“我愿意，其他的东西你要拿走就拿走吧。”棽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交易。
　　“那么交易达成。”亓愿冰凉如玉的指尖轻点棽梦的眉心。棽梦的记忆在瞬间化为星空，包裹住这一方世界。闪闪烁烁映照在黑夜之中，有的格外亮眼那是人生中重要的记忆。虽然一些记忆会被遗忘，但记忆星空却不会遗忘，它忠实地记录着每一段回忆。亓愿并不会查看所有的记忆，他只观看那些重要的回忆，他像是在审查什么商品只需要确定它的质量就好，其他的就不那么重要了。
　　记忆星空开始流动起来而棽梦也感觉自己的记忆在迅速倒回，在这恍惚之间棽梦仿佛又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我和莫珂都是由师父收留的孤儿。不过有一点不同，师兄是被父母抛弃的。我成了孤儿却只是因为一场飞来横祸罢了。
　　那时我只有五岁，还能够记住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无数的鲜血渗入厚厚的黄沙之中。天上有两只秃鹫已经开始在上空盘旋，它们在等待着一顿美餐。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一场毫无由来的刺杀是我的家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一场不计后果的战争直接导致双方几乎同归于尽，除了我和还有一息尚存的父亲以外其他人都步入了黄泉。
　　我无视了天上虎视眈眈的秃鹫，这个时候我完全失了恐惧的心理，但浓烈的血腥味不停地刺激着我的胃部让我作呕。
　　可我还是没有离开这里，只想躺在我的父亲旁边，汲取着也许是我此生的最后的温暖。父亲没有说话，他害怕耗费哪怕一丝一毫的力气。他努力地睁着眼睛看着我，他舍不得也不放心我。
　　他死死撑住着最后一口气，他渴望着一个奇迹。可茫茫沙漠，少有人烟还大多都是些心冷如铁的人。每一个人都像是一匹孤狼，谁会去管一个女娃娃的死活？
　　头一回我亲眼看到父亲哭了，并不是那种撕心裂肺只是默默地而又万分无奈地哭着。眼泪混合着鲜血落下，再重重的砸入沙土之中。我什么都干不了，只是轻轻地擦着父亲的眼泪。那两只秃鹫停落在了沙土上，就在我和父亲的周围啄食着尸体。也许我们也会进了它们的肚子，或者其他的什么前来觅食的动物。
　　突然有两个人出现在了父亲的视线之中，父亲的眼中立马迸射出希望的光芒。他希望，不，渴望我活下去。
　　他当时想的大概是我还小，还有许多的可能不应该就在这里终结。这悲伤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被遗忘。可那两个人离这还有些距离，父亲拼尽最后一口气，用胡文和汉文两种文字在沙地上写出“救救她”的话。“忘…仇恨，活下……”最终他没能交代完他的遗言，至亲之人的生命就在我的眼前消逝，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悲痛的事情吗？我想是没有了。
　　那两个人在注意到这里之后，就迅速赶了过来。秃鹫看到人来了之后飞离了这里，当他们看到父亲最后留下的话后，毫不犹豫地决定将我带出沙漠。
　　年长的男子从血泊之中将我抱起，抱在怀中丝毫不介意我身上的鲜血。他只是在意我的生命，相较于他的目的明确，我就显得十分迷茫。不是对生或死的迷茫，而是不明白为什么爱我的人都不在了，没有人会真的在乎我了，还要我活下去。这样的活着有什么意义？
　　年长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揉了一下我的头。温暖而宽厚的手使我想起了父亲。
　　他身旁的男孩也对着我微笑，他正处在换牙期，一笑起来就能看到那个不和谐的地方。我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并不是因为嘲笑这只是我对温暖的回应。可惜那个男孩误会了，不太高兴地低下了头。我想解释几句挽回一下，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很拘谨，他一样都是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贸然地说话怕伤害到彼此。等熟络起来再解释吧。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想要继续活下去了和他们一起。
　　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粗粗地把我的家人掩埋，天将要黑下来了。沙漠的夜晚总是变幻莫测的，一不小心就会将自己的命留在这大漠之中。好在这里已经离驿站不远了，没有多久就到了。
　　安顿好之后就有了时间闲聊了。“丫头，我叫莫怀。嗯，怀抱的怀。这小子叫莫珂，珂…就是梦的意思。不知道也没关系，记住这个音会叫就行。”
　　“师父，珂不是那个意思而是像玉石的意思。”
　　“不都差不多吗？就是一个偏旁不同而已。”
　　“柯也不是梦的意思。”怎么自家这个师父医术高绝在其他方面怎么就这么……撮合呢？
　　“……”莫怀被自家徒弟说得哑口无言。当年起名字的时候就不应该想取这个寓意，结果偏旁弄错了，再结果发现原本想起的那个字也不是那么个意思，最后就难得改了。
　　我对这样一幅场景有些意外，莫怀一看就是那种儒雅亲和富有学识的人。听他讲话儒雅是瞬间没了，但亲和却更多了几分。
　　莫怀试图用转移话题来挽回自己的颜面，就说“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说完之后还不忘戳了一戳我的脸，他表现得很喜欢我。
　　“棽梦。棽是上面一个山下面一个今，梦是睡梦的梦。”我学着莫怀的样子，解释了一下我的名字。可我一开口干燥的嘴唇就开裂了，有些疼。我特别讨厌疼，但我就是想要他们知道我的名字。名字代表着被世人承认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是很重要的东西。这些都是我母亲告诉我的，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所占比例不重。她总是做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棽梦？这名字倒是和这小子有几分相似。那小子的名字又是我取的，看来我们还真有几分缘分。”莫怀开怀大笑，一旁的莫珂已经放弃去纠正师父了。
　　情绪是会传染的，作为一个才五岁的孩子，很容易就被影响到了。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他们原本是来大漠寻药的，但最终还是选择带我先离开了大漠放弃了那个寻药的机会。在这样一个黄沙遍地的地方，我找到了一片难得的绿洲。
　　在驿站，莫怀给我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发现我只是受了些轻微的皮外伤并无大碍。但莫怀却突然神色凝重了起来，说“你身体内竟然有往生蛊。”
　　我注意到了他眼中的复杂，是想要抛弃我了吗？我万分紧张地揪住了莫怀的衣服。
　　“孩子，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和我们一起生活吗？”莫怀接下来说出了一句完全与我想象中相反的话。
　　我当即就答应了，生怕莫怀反悔了。莫怀不在乎规矩之类的东西，他开口说了我是他的徒弟那么我就是了。
　　“来叫一声师父听听。”
　　“师父。”
　　“哎。”师父从那个时候起就决心要好好保护我，要使我免受往生蛊的牵连伤害像一个普通的人一样活着。他会一直护着我一辈子，他做到了在他还活着的时候。
　　“臭小子，你捡大便宜得了一个这样的好师妹。”
　　师兄没在乎师父的话，非常愉快地接受了他有了一个师妹的事情。总是和这个让人觉得心累的师父在一起会受不了的，现在多了一个人和他一起承受，想象就不错。
　　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师父带着我们来到了神医谷。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立于深山之中并不是个多大的地方。就这么几个人住你还希望要个多大的房子呢？那么大打扫起来都嫌麻烦。
　　“师父，这是你建的房子吗？”我犹疑地开口。
　　“对啊，今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师父清清爽爽地就承认了这个几乎和三岁小孩子手下的简笔画有的一拼的建筑物是出自他之手。
　　“真漂亮。”我想了想说。说完之后我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狗叼走了，说话还是应该凭良心。师兄的眼神告诉我，他和我想的一样。为了保持操守，他没有开口。师父很显然也不在意师兄的看法。
　　“真有眼光，不愧是我看上的徒弟。”师父拍了拍我的肩，他很喜欢我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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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记忆模式开启，不知道各位觉得突兀不。有意见就说我会进行一定的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