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轨》ceer

39、三月 1

　　人生来就是自由的，但也无处不在枷锁中。——卢梭
　　凌晨，袁宝儿还在恋恋不舍跟人网聊，不是跟犬教授，是另一个男的，软件自动给她匹配的对象。
　　得知袁宝儿签了离婚协议之后，犬教授祝贺了她，然后言语中越来越露骨地带着调戏。袁宝儿想，她是个注定要离婚的人了，方隶也有了归属，那么只不过是尺度大点的网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挺享受这种隔空打情骂俏的感觉。直到有一天两人深谈了一次，彼此都说清了自己的期待和底线，才又同时决定，就到这里吧，不能再聊了。
　　袁宝儿知道，她虽然已经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但并不迷茫：她始终是渴望婚姻的。她期待一个对的人，一个结婚对象，而不是一夜情、无结果的聊骚。犬教授虽然也对她有了些感情，有了进一步的想法，但他们都明白，六岁的年龄差距，遥远的生活地点，都是不可逾越的现实中的沟渠。他们之间，只能有暧昧，不可能有爱情。那，不如将这不清不楚的暧昧扼杀掉，以免日后生成更严重的痛苦。
　　在犬教授的热情指导下，袁宝儿跟一个南方的大学生聊得火热，尺度之大令以前的她震惊。那人给她发了相片，她也给他发了自己的照片。两人都算比较满意，从生活啊、性格啊开始，渐渐就开始开车。话题越来越深入，甚至到文爱的地步。说实话，袁宝儿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陌生人聊这么隐私的东西，甚至会有感觉，会对那人的挑逗产生原始的、生理上的性冲动。有几天，她着实为那个人着迷。犬教授听说了，沉默半天，勉强振作地说：“你看，我教的对吧！对待男人，示示弱撒撒娇，适当地哼唧几声，只要你不是丑八怪，什么男人都拿的下来。”
　　袁宝儿听出他并不高兴，但两人都说明白了不会有任何下文，还扯什么占有欲呢？他们必然是渐行渐远，再无瓜葛的。
　　网聊这玩意儿，跟游戏一样，上瘾。在那个号称精神伴侣的纯净交友软件自动撮合下，袁宝儿又多了两个聊友打发空余时间，每天跟三个男人聊天，都在渐渐往不纯洁的方向发展。除了那个大学生，还有一个北方的研究生，暧昧地用言语撩拨着她，但是段位稍低了一些，聊了几天反而被袁宝儿牵着走了；另一个男人是个上班族，跟她年纪相当，聊着聊着就认真了，非要请假过来看她，被袁宝儿坚决地拒绝了。
　　不遮不掩地说句大实话：劈腿的感觉真爽。同时被三个人哄着，朦胧的好感似乎即将发展为爱情，不仅让袁宝儿对自己的吸引力信心大增，也让她开始比较这三个男人。可是，对方都不是傻子，对袁宝儿同时跟几个人聊天的事情有所察觉，就旁敲侧击地问她，袁宝儿思考了很久，觉得这种状态自己也觉得有些内疚，就痛快地承认了。她想，如果有人接受不了，主动终止这种语聊的关系也挺不错的，可三个男人似乎被激起了胜负欲，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故作大方地说袁宝儿有选择权利，但是自己肯定是其中最好最适合她的，纷纷使出更激烈的手段来加紧攻势。
　　袁宝儿享受着众星捧月被人争着抢着关注追求的待遇，更加犹豫不决了，怪不得方隶不愿意回来，劈腿原来这么刺激又这么有趣。可是，同时心中的内疚也跟着快乐成比例地增长——她对三个人感到惭愧。
　　但是，聊得深了，对聊天对象有了了解，袁宝儿发现那位大学生是有异地恋的对象的，也不过是在排解寂寞而已；那位研究生似乎也有生活中喜欢的人，只有上班族是真的在考虑建立一段认真的关系，却又操之过急，让袁宝儿心生反感。总而言之，她突然在不同的男人身上找到了□□与不忠的共性。
　　男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性，究竟有何魅力呢？
　　婚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渡边淳一在《男人这东西》中写道：“所有雄性动物，都有广泛播撒自己的种子以延续基因的本能。另一方面雌性动物为保证能生出具有优质遗传基因的后代，对其□□的对象也严加挑选。通过这种性的分工，物种得以延续下去。作为自然界一员的人类，理所当然地也具有这一特性。”
　　从生物本能分析，有道理，但这并不能掩盖为男性滥情洗白的基调。这意思，是大部分女人要求忠贞，大部分男人却天性滥情，都是生物特性使然。确实，生理因素无法被忽视，但是，这无法成为任何人劈腿行为的理由。
　　袁宝儿喜欢爱情开始时朦胧心动的感觉，但是讨厌男人在性方面蠢蠢欲动的嘴脸。她想结束聊天，又留恋这种感觉，左右为难。坦白说，她现在对男人有点灰心，如果说大部分男人不过都是想要遍布自己种子的雄性动物，也许对他们来说，自己想要的忠贞的爱情就是个笑话。
　　这个月已经过半，方隶又找了袁宝儿一次，低声下气地重复着上次的请求，希望袁宝儿能再退一步，再少一点。袁宝儿差点气笑了，又怕这笑场会毁坏了严肃的谈判气氛，硬憋着没笑。说实话，她早就料到方隶会再次还价。就跟他们在恋爱时一样，方隶明明做不到事事顺从袁宝儿，偏要说大话应承下来，之后做不到再找理由吵架，当然，她自己也不该揪得那么紧，可一次次燃起希望又直面失望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最后，两人敲定，方隶把房贷还完，房子过户给袁宝儿，就齐活了，再没有多余的补偿。袁宝儿心平气和，就知道他得来这么一下，不过至少房子是确定给自己了，也就算了。方隶还在解释，他跟家里说了袁宝儿不让步了，他们还是不肯多给，袁宝儿边签字边听着，突然反应过来：方隶并不是在公婆面前抹黑自己，而是想让他们同意多给袁宝儿点钱；他现在说着公婆心疼钱，其实也是希望袁宝儿把怨愤转嫁到他们身上。
　　袁宝儿突然就笑了。方隶永远都是这样，出了什么问题，总找各种理由，反正根本错误就是不在自己。里里外外，就他一个好人。可是从根本上说，他跟袁宝儿还是不一样。他最在乎的是钱，而袁宝儿宁愿少得一些，也想在公公婆婆心里留下一个通情达理的印象，却让他搅合得一塌糊涂。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就这么着吧。袁宝儿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最开始谈三十万的那天直接领离婚证呢。
　　签协议之前，方隶突然又有反悔的意思，提着笔犹犹豫豫，纠结着问：“你说，咱们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我……就不能再回去了吗？”
　　袁宝儿看他又想拖，叹口气，说：“你老是问怎么到这一步，都是咱们一步步走出来的，还怎么到呢？我知道你不是无情的人，我自己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没感情。离婚以后，我等你半年。半年里，你要是真的想回来，咱们再谈吧。”
　　方隶似乎就是要这个反悔的余地，得到了袁宝儿的承诺，这才签了字。

　　晚上跟闺蜜聊天的时候，袁宝儿不断收到网友的信息，嘿嘿笑着，闺蜜敏感地问：“你干嘛呢？”
　　袁宝儿想了想，把最近在跟人网聊的事说了。闺蜜有点吃惊，不过很快就淡定下来：“也好，换换心情。这人干嘛的？”
　　“学生……”袁宝儿正在讲这个人的事情，有电话打过来，自动把跟闺蜜的语音聊天切断了。是那个狂热的上班族。袁宝儿想，不能惯他这随时打电话的臭毛病，就挂断，发信息说忙，继续跟闺蜜聊天。
　　“刚才那个大学生给你打电话？”闺蜜坏笑。
　　“不是……是另一个……”
　　“啥？另一个？”
　　袁宝儿又给她讲了讲这个上班族。
　　闺蜜听了半天，才评论：“这人看样子是要认真啊，你要是不打算谈恋爱就先别跟他聊天，给人家撩起来又不能负责……”
　　“是啊…… ”
　　“挺厉害啊，”闺蜜嘲笑：“这刚被劈腿，就学会了？同时跟两个人聊天，爽不？”
　　“不是两个，是三个……”袁宝儿哧哧笑，又讲了那个研究生。
　　“袁！宝儿！”闺蜜的声音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尖厉起来：“你特么是不是疯了？聊一个就算了，还聊三个！你这还没离婚呢，万一谁认真了你怎么处理？”
　　“这都是网上，没留过太多信息……”
　　“拉□□倒！你是没见过跟踪狂是吧？网上你不留真实信息，人家也不留啊，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万一是个偏执狂，真要找你来你怎么办？要是让方隶知道了，他不肯给你房子了怎么办？你现在这状况……你你你你你你你……奸近杀啊！”
　　袁宝儿笑起来，绝对闺蜜小题大作了，但是也知道她担忧的有道理，而且自己也觉得不想继续下去了，就答应着至少断掉两个人。
　　闺蜜听了，这才慢慢平息下来，叹口气跟她感叹：“……你要是离婚办妥了，也不打算结婚，就是那种放荡的恋爱观，你聊谁、聊啥我都觉得没问题，问题是你是吗？如果你最终还是向往婚姻，就冷静一段时间再说，先反思反思，正常人都是这样儿的！我说你啊，你要是再继续这种无意义的劈腿聊骚，我就……告诉你妈！”
　　袁宝儿考虑了一天后，正式告知两个网友，不会再跟他们聊天了，因为自己有了别的聊天对象，只能一对一专一地对待。上班族表示，虽然难过，但是很欣赏她的坦诚和直白，祝她快乐，就消失了。大学生急得每天给她发照片，想用英俊的外表留住她。袁宝儿看看，也没多英俊啊。大学生质问，我哪点儿不如别人，袁宝儿笑，不是不如，而是……没感觉了。那男的又是生气又是哀求，最后袁宝儿答应不拉黑他，但也不会接语音了。于是，那男生时不时炸个尸发条信息来，直到他也又匹配了一个新的聊天对象，才消停下来。
　　于是袁宝儿一直跟那个研究生聊天，有的没的，深的浅的，现实的虚飘的，正的黄的，一聊就是半个多月。聊天就只是聊天，不会衍生出闺蜜担心的麻烦，袁宝儿跟这人聊天，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离得太远，根本不可能见面。
　　犬教授很失落，觉得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新晋聊骚高手又跑了，袁宝儿笑笑，可不是嘛。但是，既然他们已经达成一致两人间绝无发展可能，还不如就此彻底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