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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十二月 5 ...

  •   袁宝儿以为自己会难捺情绪,但是看到霞姐的瞬间不知怎么就又放松下来。
      第一,她不肯定方隶出轨的对象是霞姐;第二,就算是,她现在就要直接闹吗?泼妇骂人,她不会;第三,归根到底,她们的婚姻出现问题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第三者可能是任何人。
      想清楚这些,袁宝儿突然觉得霞姐不过就是她以前见过的方隶同事而已了,不由自主地就平和下来寒暄:“嗯,路过顺便来看看。方隶在吗?”
      “他在新址那边,没跟你说吗?”霞姐顺口一说,又突然改口:“我们这边还有工作没完成,他经常来回跑,反正特别忙……你吃饭了吗?”
      袁宝儿看出霞姐是在给方隶找台阶下,也没继续追问什么,就去窗口买了份饭,跟霞姐面对面坐下吃起来。
      其实袁宝儿想套套霞姐的话,但是又怕被她看出来自己已经起了疑心,只得不问关键的,老是围绕着他们的工作交谈。她能感到,霞姐似乎在隐瞒什么,她看袁宝儿的眼神一会儿躲躲闪闪,一会儿又强装镇定,说话也挺多,而且大部分都是说他们最近真的很忙,工程啦结算啦搬家啦……方隶作为他们部门唯一一个比较会办事的,老是被各个领导借走到处跑。
      袁宝儿听着,附和着说他是挺忙的,自己都很心疼,但是又帮不上忙。之前她一直在每天看方隶的微信步数,不管多少步,总有一个人点赞;有时候他一整天才七八百步,也就是在办公室坐了一天;有时候光一上午就一万多步,很可能是去了工地;但最可疑的,是白天几百步,到了下班之后步数猛增,就算陪领导吃饭也走不了那么多路吧?肯定是陪那个女人逛街去玩了。后来有一阵儿她决定一门心思等待,怕自己胡思乱想,就把这个功能卸载了,现在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霞姐安慰袁宝儿,我们这工作性质就这样,闲下来闲死,忙起来忙死。
      袁宝儿顺口说,忙点也好,至少收入高,我们倒是很闲,每个月就拿那点死工资……
      霞姐点点头:倒也是,这两个月确实补发了不少……
      袁宝儿反应过来:方隶说自己没钱,果然不是真话,他是在为离婚做准备,根本没打算回来。
      说了一会儿闲话,袁宝儿吃完饭就客气地走了,没跟霞姐透露出任何情绪,没必要。袁宝儿本来笃定方隶出轨的是霞姐,但是现在觉得,好像又不太像。霞姐一直帮方隶说话,说他特别忙,倒像是在劝她理解方隶,希望他们俩好。莫非,霞姐知道内情,在替他隐瞒?可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霞姐,不管是谁,方隶防着她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经济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么,袁宝儿也就做好最坏的打算,能离就离吧。
      下午在办公室坐了会儿,会计大姨跟她唠唠嗑,整理好年底需要上交的文件,不知不觉就天黑了。袁宝儿还是比较为公家着想,冬夏不是天气坏到极致绝不开空调,省电,也不喜欢跟同事争什么奖励,也不特意表现自己,更不因为自己的事情跟别人发脾气,因此单位领导、同事对她的风评一向不错。
      袁宝儿关了办公室的灯,突然不想走,想在这里好好静一静。
      坐在黑暗中,袁宝儿头一次试着客观地分析自我。她的好朋友挺多,对她的评价都是温柔、文艺、对人好;工作中也仔细,大家都比较信赖喜欢她;对父母说不上事事孝顺,可是从没太多让他们生气、操心。为什么偏偏对待方隶就这么苛刻呢?
      情感咨询师说,她不善于处理长期的亲密关系,可能是原生家庭情感的影响。
      袁宝儿想,也许确实是这样,她父亲脾气暴,母亲总是在争执中处处让着他,父母有时候对她的管教很严隶,也有过体罚……可能从小缺爱长大的孩子就会不擅长处理婚姻关系吧……
      情感咨询师不置可否,只是说,并不是所有处理不好亲密关系的人都是缺爱的。缺爱的孩子长大起来表现出的不擅长应该是相反的,性格比较独立,跟人保持着一定距离,往往是对方好一分,自己十分地回报,尽可能地取悦他人。从以前你对感情的叙述来看,你先生比较像那个从小缺爱的孩子。所以他爱你对人好,想着你一定会对他更好,但没想到你是他退一分你进一分的类型,恃宠而骄。所以他一再退让的软弱,可能是原生家庭的影响,然后终于到了一个界限,就彻底翻脸走人了。
      袁宝儿愣了一会儿,她总觉得最近方隶是在蹬鼻子上脸,给他点好脸色他就越来越过分,原来,在他们过去一贯的相处模式中,蹬鼻子上脸的其实是自己吗?
      情感咨询师说,你这样性格,其实有可能是因为得到的关注和爱太多了。不管你父母如何相处,总是把关注点都放在你身上,就习惯了作为一段关系的中心点,在你自己的亲密关系中控制欲很强,必须要求对方来顺从你。
      这话说的很含蓄,其实就是太自私了。袁宝儿叹口气,确实,她总希望自己像父亲一样,是被包容被体贴的那个。
      无论如何,情感咨询师说,你们这样两个截然相反的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的人凑在一起,要想过得好,必须要改正两个人的毛病。
      袁宝儿揉揉冻僵的手,觉得自我分析可以告一段落了。刚发生问题不久,她怪过他,怪过他的工作忙,最后只能怪自己。后来她不甘心,又把自己的错的原因归结于他不会反抗不会沟通,还想归咎于原生家庭得到爱不够,但最终发现,谁都怪不着,这就是自己的原因。所以说,有个什么可以怪罪是轻松的,总觉得内心好受些,深度剖析自我是痛苦的,因为会看见自己不堪入目的缺点,总是难以承认,但她清楚现在这一切归根结底就是自己的错,心里是无比沉重而内疚的。怨天尤人轻松,反省自己痛苦,但是,这才是事实。
      可能,我就是一个很差劲很差劲的人吧。
      回到家里时天已经全黑了。
      袁宝儿进门,意外地发现卧室的灯开着。她心里一紧,赶紧走进去,看到方隶正捧着她的心情日记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提前没说要回来,袁宝儿就没收,居然被他看到了,袁宝儿惊慌失措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上面除了反思自己的过错,也写了一些她的怀疑和抱怨,还有等待他的信心,只是到上个月末就没再写了。
      方隶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擦了擦眼睛,这才发现袁宝儿就站在门边,两人都紧张起来。
      半天,袁宝儿问:“你看了?”
      方隶舔舔嘴唇:“不能看吗?”
      “……也……没有,只不过不是写给你看的。”
      两人沉默。方隶率先开口:“对不起,我让你这么痛苦……”
      袁宝儿摇摇头:“是我自己太过分了……”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两人平静下来,坐在床角上,想要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还是方隶先说了话:“我看到你检讨自己的了。你说你以前对我不好,现在想要改……是真的吗?”
      袁宝儿点点头:“是。我想以后对你好。”
      方隶不吭声,过了一会儿突然带了哭腔:“我都这样了,我都这么坏了……你还肯要我?你真的还要我?”
      袁宝儿也瞬间掉下泪来:“真的!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情感宣泄得差不多了,方隶低着头告诉袁宝儿:“我知道你早就猜到了,但是一直没说,你一直在给我机会回去……可是我……”
      袁宝儿马上紧张起来:“你不想回来吗?”
      “我真的想回来!”方隶急切地辩白:“可是……我真的没办法现在就回来……”
      “你还跟她保持着关系是吗?她是谁?我认识吗?”
      方隶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我跟她还没断彻底……你不认识……我不跟你说她是谁行吗?就不说这一点,其他的你想知道的我都说……”
      可袁宝儿无心知道什么,只想要结果:“你去和她断啊,只要你提了……”
      “我提了,我提了好几次了,可她每次都说,只要最后几天、最后一次陪她看电影……她说什么都不要,我真的觉得就当可怜……是她不让我回来……”
      方隶一直都是这个犹豫不决的个性,袁宝儿当然知道,如果以前她作得太过分时他能强硬地反抗一次,他们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那你现在还想回来吗?”
      方隶点头:“我想,我就是怕你已经不愿意再等我了。”
      袁宝儿得到方隶的肯定答复,顿时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我愿意等你,只要你回来我就等你。你需要多长时间?”
      方隶猛地抬起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两眼放光:“月底,元旦放假,放假了我就回来!真的,我跟她说清楚了,她也知道我不可能再迁就她了,你就等我,还有半个月,两周,我就能回来了,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好,我等你,以前的过去就过去了,我对你不好,你的错我也不提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方隶擦着眼泪笑,拼命地点头。
      两人温存了一阵儿,老规矩,上床,□□,睡觉。
      早起时,方隶叫醒袁宝儿,满脸笑意:“我要走了啊。”
      袁宝儿迷迷糊糊,一听这话立刻清醒过来:“你今天回来吗?”
      方隶为难地皱皱眉:“不行,今天特别忙……”
      袁宝儿不说话,也不想追究他到底忙什么。既然又决定等他回来,那么他究竟忙什么也不重要。
      方隶坐下,轻抚着袁宝儿的头发,问:“对了,你猜我今年赚了多少?”说完不待她回答,兴奋地伸出三根手指。
      袁宝儿愣了,他怎么突然提到了这个问题?
      “前几天补发了几个月工资,再加上我们……的活儿,你懂的,还没到手的,估计能有三十万!”方隶兴冲冲地说。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补发工资,灰色收入,就不怕吃的进吐不出?袁宝儿本能地想要唾弃,但还是收回了鄙夷的话,却无论如何夸不出口,只好淡淡地感叹:“哇,能有那么多哪?”
      方隶有点不满,悻悻放下了手指,但仍然打起笑脸:“没准儿,反正不少。你等我,等我回来给你买新衣服好不好?”
      袁宝儿强打精神应酬了他几句,方隶就去上班了。这个时候,他居然吐露了自己的经济收入,想要干嘛呢?真心想回来,所以不瞒她了?还是说,怕她不等了,想证明自己能赚钱,用这个吸引她?袁宝儿突然心生轻蔑,他觉得自己眼眶就那么浅?然后突然一惊,反应过来自己前两周化妆打扮吸引他的手段是多么无聊而肤浅。
      不管怎么说,他说元旦就回来了。袁宝儿想,再信他一次。
      起床收拾完毕,准备下楼买早餐,短信提示音响起来,袁宝儿看了一眼,是快递放到了小区大门口收发室。
      她心中突然又沉重下来。
      虽然昨晚相处得很好,虽然他信誓旦旦要回来,她也说了要相信,可是……毕竟心里都有了猜忌。
      她昨天买的录音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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