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是种病》十方未名

18、韩历不在的一个多星期

　　自那次韩历匆匆下线之后，叶飞感觉对方忽然忙碌起来，好几天都没有消息。给他发了几次链接，分享网上看到的新的搞笑图文，也没有收到韩历一贯捧场的“哈哈哈”和捶地火柴人。
　　韩历突然杳无音信了。
　　也不至于真的杳无音信，只是在网络上消失了。叶飞本来找他也没有特别着急的事，所以没打电话，只是猜想他可能没空上网，过几天看到就会回了。
　　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叶飞还是没有收到韩历的回复。
　　想起运营鬼才们老说的让用户养成游戏习惯只需要7天，深度习惯只需要一个月，叶飞回忆自己和韩历认识的时间，早就超过了这个期限。所以联系韩历这个习惯，自己已经养成了，而此时韩历却突然不见了，自己要趁机把他戒掉吗？
　　叶飞一连几天在深夜体验新游戏的时候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就收到了一封盛世的广告邮件。
　　邮件里的广告语叶飞没必要看，只是下方提醒好友召回的信息让他猛地一怔。
　　排在第一位的是个熟悉的名字——公孙邪。这名字乍一看没什么特别，只是很符合他们这一代武侠迷的风格，但听过叶雪惊叹后，叶飞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过秦与笙，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
　　那人当时无比怅然的回答，叶飞记忆犹新——
　　“就是那种求而不得又念念不忘的惆怅，或许是一样的吧。”
　　叶飞当时只感慨，想不到连秦与笙这个大男人也能中了季然的毒。直到后来他看过《公孙邪》，其实一直想跟秦与笙说，公孙邪才不惆怅，因为他一早就得到了自己所求的。苦逼的只有你秦与笙，世上嫩草鲜花那么多，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叶飞完全无法理解秦与笙对洛风萧的执着，虽说洛风萧还可以吧，但也不至于天上有地下无。他那样的不说遍地都是，但世界上人那么多，反正少不了。叶飞一度怀疑秦与笙是不是眼睛瞎了，才只知道盯着洛风萧。可看好友那为情所困苦哈哈的样子，又不能总打击他，最后也只能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再干巴巴说一句“情之一字，最是害人”。
　　然而看着离线已经八十九天的公孙邪，叶飞忽然好像理解了秦与笙当时的心情，而对于自己这几天的纠结，也想明白了。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有理由，所以也无法随意更换替代品。
　　既然韩历对于自己已经成了习惯，也不是什么坏习惯，就没必要非要戒掉，不如顺其自然。
　　人这一生，大多数时间都在与身边的人渐行渐远。挚友会因为距离而疏远，亲人也终将被生死所阻隔。明天和意外，永远无法预知谁先到来，若不珍惜，就会变成一个又一个“念念不忘”的遗憾。
　　叶飞不想成为下一个洛风萧，哪怕只把韩历当成朋友，也是个他叶飞希望一直维持下去的朋友。

　　叶飞找了个中午的时间给韩历打电话，时间不早不晚，估计对方应该能接到。
　　响铃十几秒之后，如同预料，电话真的被接了起来。
　　“歪，请问，你是谁呀？”接电话的竟然是个娃娃，奶声奶气的，还有些吐字不清楚，听着像个小萝莉。
　　叶飞有些惊讶，放慢语调说：“小朋友，叔叔想找一下韩历。”
　　“韩历是谁呀？”小萝莉问。
　　叶飞不清楚娃娃和韩历的关系，只能说：“就是这个电话的主人。这个电话是谁的，叔叔找的就是他。”
　　“哦。”小萝莉应了一声，好像哒哒跑了两步，过了会儿又说，“拔拔在做饭，叔叔等一会儿再打电话。拜拜。”然后就挂断了。
　　叶飞愣了，看着被挂断的通话，再三确认，拨的就是韩历的号码。
　　小萝莉叫韩历什么？“拔拔”？韩历有孩子了？还是个声音巨萌的小萝莉？说好的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呢？这么快就找回那么大个闺女了！想不到韩历看起来面瘫，动作还很活络啊，当年没少下功夫吧？！枉费自己还打算继续培养他成个好习惯来着！
　　叶飞感觉自己受到了严重的欺骗，“啪”地把手机扣在桌上：“好你个韩历，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整天散发单身狗的清香，结果孩子都能接电话了。”叶飞气得笑了，心里骂自己是个睿智，枉然自诩慧眼如炬，竟然能看走了眼，韩历怕不是个建国前成精的老狐狸吧？
　　“叩叩。”叶飞正心里翻江倒海意难平，听到敲门声，抬头一瞧，见汪平侧了半个身子进来。
　　“老叶，海外发行那边到了，什么时候开始？”
　　叶飞缓缓吐了口气，收好脾气答道：“就现在吧。秦纲他们在吧？叫上去大会议室。”
　　“都在，那我去通知了。”汪平说完下楼去了。
　　叶飞收拾一下情绪，把手机随便揣兜里，去了会议室。

　　这头叶飞开了一下午会，几乎开到快下班。中间电话亮了几回，其中一回是韩历，叶飞瞅一眼，心里想着开会正忙，而且还在被欺骗的气头上呢，就摁了没接。然后，韩历就再也没打来。
　　中途休息叶飞把聊天软件看了好几眼，确定韩历依旧没回消息，心里就更气了。可开着会又不能把私人情绪表现出来，可把叶飞给憋的，再把韩历往心里骂了好多遍。
　　晚上吃的商务餐，虽然只喝了两瓶啤酒，完事儿叶飞还是规规矩矩请了代驾。一路上自己坐副驾把那通未接来电看了好几遍，终究没有拨回去。
　　“凭什么？我给他打的，他没接，还骗我，他给我打，我也没接，但又没骗他，算算，怎么着也该他再打回来吧？”叶飞心里嘀咕，盯着韩历的号码自己跟自己犯浑，全然不顾人韩历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旁边代驾看反光镜的时候注意到雇主盯着手机苦大仇深了一路，也没什么动作，还以为他真的喝醉了，暗道这人酒品可以，醉了只是发呆，一点没有发疯。
　　到了家，叶飞终于结束跟自己较劲，叹口气，把手机扔桌上，去洗了个澡。洗完出来，总算清醒了，把掉在韩历身上一下午的智商捡了起来。
　　“我这是疯了吧？虽然有那么点意思，又还没开始，人家也许有隐情，也是人自己的事儿，我瞎折腾些什么呀。”叶飞扒拉扒拉头发失笑，出于礼貌，还是打算给韩历回个电话。哪怕没有进一步发展，俩人也是朋友，总该关心关心他为什么平白无故消失。结果刚要按下回拨，有来电进来了，正是韩历。
　　叶飞楞了一下，还接了起来：“喂，韩历？”
　　“是我。接这么快，又在玩儿游戏？”那头是韩历消失了一周的熟悉声音。
　　“没有，我刚想给你打电话，下午的时候开会，没接到，不好意思啊。”叶飞有些抱歉地说。
　　“没事，我猜你在忙，就没继续打，果然这个时候刚好。”那头韩历似乎也笑了，还是从前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更多了两分柔软。
　　“柔软”，叶飞默念这个词，更加疑惑和好奇。韩历到底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是什么会使得本就温和的他更加“柔软”？是那个小萝莉？还是她的……母亲？
　　“嗯，就你会挑时候。”叶飞想想还是没有发问，只是像平常一样打趣了一句。
　　韩历又笑了，然后问：“中午的时候找我什么事？当时在厨房，没听到电话。”
　　听到韩历亲口承认，叶飞心里有些堵。一面想着他给别人做饭，却连自己电话都不接，面上还得维持平常口气：“没什么事儿，你这不是消失一个星期了吗？消息也不回，还以为你被绑票了，问候问候你。结果你不接电话，派个小萝莉来接，我就知道你没事儿。总不能绑匪还带个萝莉吧？除非是个不太冷的杀手。”叶飞开了个玩笑。
　　“那肯定不是。”韩历也在笑，这回他语调中的温柔几乎要凝成实质，让叶飞听得胃都开始泛酸了，才听韩历又接着说，“苗苗还不到两岁，拿谁的手机都当她爸的。吃饭时候还跟他爸说呢，有个叔叔打他爸电话，她接的时候可有礼貌了。害他爸翻了半天手机，结果一个未接来电也没找着。还以为被她不小心删了，生怕漏接了重要的电话，又不知道该问谁，抓耳挠腮半天，结果发现是我的。我就放那儿充电，就被小丫头当成他爸的了。”
　　明白了是个误会，听韩历笑得可开心，叶飞的心情也不由得被他感染，变得轻快起来：“小丫头人小会顾家呢，还没到打酱油的年纪，已经学会接电话了。的确很有礼貌，萌得我一脸血，又是骗我养闺女系列。”
　　“那就找个人一起养呗。”韩历随口说。
　　“哪那么好找，这世界，成家可不比赚钱容易。我还是继续云养娃吧，能云养猫养狗，再云养个娃也差不多。再不行，下个项目做养娃游戏得了，可以养个够。到时候你也来啊，咱还可以交流交流心得。”
　　“我不要，养个假的做什么。你自己做的游戏就还能玩儿那么起劲，上班做游戏，下班测游戏，老板给加钱吗？”
　　“别提了，他现在天天跟医院里装木头桩子，哪顾得上别人。听说集团那边都快疯了，想去医院抓人吧，又于心不忍，不去找他吧，又累了一堆事儿。我估摸着也忍不了两天了。诺大个公司，总有需要他的地方，一直不在是不行的。”叶飞如今再说起洛风萧，已经怜悯大于不满了。
　　“唉……”韩历叹息了一声，“他找着NPC了吗？”
　　“找着了……”叶飞不由得也叹气，“不过也许没找到还好点，至少有个念想。”
　　韩历闻言大概又伤感起来，沉默下去没有说话。
　　叶飞甚至能想象韩历现在的模样，一定是眼睛红红的，面瘫着一张俊脸，却透露出一般人看不出的可怜兮兮。他就是那么可爱的一个人啊，虽然外表强大刚毅，内心却特别柔软，总会为别人的不幸而难过，让看得懂的人会不由心疼。
　　于是叶飞没忍住终于问出一句：“韩历，你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