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情人》深海双鱼

47、第 47 章

　　向青大手揽住黎仁的身体，把他重新抱到人形舱上躺平，飞快地检查脉搏、瞳孔和耳后及四肢的情况——依旧是头颈温热、手脚冰凉，末梢的温度还有继续降低的趋势。

　　R博士赶忙把手里的东西撂到一边，黑色的布罩子歪歪斜斜地滑落下来，他挤到向青旁边说道：“让我瞧瞧。”

　　向青微侧了身，视线瞥到黑罩子底下的东西，吃了一惊，沉声问道：“这是……雷永天的大脑？”

　　R博士一顿，答道：“是啊。其他部分早就坏死了，这样直接泡在血液里，方便它吸收能量。”

　　肢体坏死……大脑吸收能量……向青迅速抓住了这条线索，悚然回头盯着黎仁。

　　从外在表现上看，黎仁身体里的血液一定更多地流向了大脑，这才造成温度失衡的结果。而他的晕厥，一方面是因为供给依旧不足，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身体在尝试自救。

　　想通了这一点，向青一下把人抱了起来，对愣在原地的R博士短促地说道：“快！去医院！”说完就冲了出去。

　　R博士回过神来，赶忙提起东西跟上去。

　　等他追到门前，向青已经把黎仁安置在迈巴赫上，长腿直接从后座跨到前排，打开了人工驾驶模式。

　　R博士慌里慌张刚在副驾驶坐下，向青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一边加速一边转了个弯，轮胎擦过地面，漂移了半米。

　　“你——”R博士只喊出这一个字，剩下的半口气就随着身体一起被巨大的惯性压得歪在了椅背上，全都憋了回去。

　　向青紧盯着前面的路，间或飞快地在后视镜里看向黎仁——他双目紧闭，躺在后座虚弱无助的样子，像一把尖刀，在向青心里狠狠剜了一下。

　　车速骤然又提高了一档，火箭加速般向前窜去。

　　“咳，咳咳咳……”第一口气还没缓上来，又被憋了一次的R博士捂着胸口，三魂没了七魄，不知道自己的老命还剩下多少。

　　终于适应了疯狂的车速，R博士也把视线落在黎仁身上。多年生物研究的经验让他做出了和向青同样的判断，唯一不解的只有一点——黎仁为什么要进那个舱？

　　他有心想和向青打听一下黎大博士的心路历程，但此刻彼人正苦大仇深地把车开成了战斗机，R博士实在不敢开口，唯恐惹得他一个分神就车毁人亡。

　　风驰电掣来到脑科医院门前，向青一脚刹住车，跳下来伸手把黎仁再次稳稳地抱在了怀中。

　　院长很快闻讯赶来，也吓了一跳，忙忙地要去安排检查。

　　“不用了，直接输血。”向青不容置疑地沉声说。听得出他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表情和语调因而显得格外凝重，全身紧绷的肌肉眼看着一触即发，院长毫不怀疑如果他敢说一个“不”字，向青下一秒就能把医院的房顶拆了。

　　“好好，你别急，马上！”他更加没敢再提要先献血的规矩，不过，R博士之前也捐赠了不少应急用的植物仿真血，就当还这个人情了。

　　护士长很快就亲自拿着血袋过来了。随着新鲜的血液沿着透明的胶管注入黎仁的身体，各个地方得到了营养补给，他的体温缓慢爬升。

　　向青闭紧双唇一言不发，坐在病床边轻轻握住了黎仁的手，凝视着他。

　　过了许久，黎仁的睫毛轻颤，睁开了眼睛。他的意识还有些模糊，吃力地移动视线，看了看正在输血的医用胶管，含混着问：“我怎么了……” 声音低哑，听不真切。

　　向青凑近他，安抚地说道：“你从舱里出来的时候太虚弱了，所以才晕倒。回去我们好好养一养。”

　　黎仁不明显地皱了皱眉，回想晕倒前的情景，记忆随着他的思维灌入——

　　大脑改造成功，向青回来了，铺天盖地的玫瑰吓死个人……黎仁勾起嘴角想要笑一笑，脑海中数以万计的玫瑰花瓣却突然腾空而起，像被一场飓风席卷，打着旋儿扶摇直上，随即被撕扯成星星点点的碎屑，纷纷扬扬地布满整片天空。

　　黎仁的思绪也像这花瓣一般变得支离破碎，他下意识地抬了抬胳膊，像是要拦住什么，漫天的花瓣突然发出诡谲的声响，扭曲着扑面而来。

　　黎仁的眼前一片迷糊，喉中禁不住漏出一丝呻.吟，朦胧中他只觉得向青握住自己的手骤然收紧，在他耳边呼唤着什么，但听起来只是一片隆隆作响，无边的黑暗张开了血盆大口，再次吞噬了他的意识。

　　R博士凑上来，看了看病床边仪器上的各种示数，拍了拍向青的肩膀：“稍安勿躁。你看他其实生理指标没有异常，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向青顺着R博士的视线看过去，果然一切正常，绷紧的肌肉稍稍松弛了一点。

　　R博士却又嘶的吸了一口气，奇道：“那他怎么会晕过去呢？”他抱着双臂，一手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姓雷的老东西怎么就没事呢？没道理啊。”

　　向青眸光一闪：“……是吸收能量的方式？他们两个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浸入式的，一个要通过血管循环。”

　　R博士立即理解了向青的意思，想起了小拉特岛上的各种试验品，连连点头：“对对，有点像我种的植物。水培的超级省事，只要定期加营养液就万事大吉，不像种在土里的那么难伺候，一个不小心就给你黄叶子、烂根，祖宗似的。”

　　向青字斟句酌地说：“输血确实补充了能量，但要在血管里通过缓慢而低效的生理过程进行能量交换。所以……”

　　R博士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虽然总能量够了，但提供能量的功率太低，支撑不了他的思维活动。他刚才醒来时意识朦胧，还能勉强应付一阵，一旦完全清醒，大脑想要正常运转的时候，就捉襟见肘，所以晕了过去！”

　　R博士两手一拍：“说的通！可是……你打算怎么提高功率？”

　　向青从黎仁身边站起来，走到病房的窗户前，视线不知道聚焦在哪里，默默的出神，像在思忖什么。

　　良久，他转过身来，缓缓对R博士说：“你知道生物燃料电池吧？”

　　R博士“呀”的一声，使劲眨了眨眼，这东西他其实并不陌生，早在二十一世纪初就陆续出现各种不同方案的生物电池，只不过进展缓慢，到现在也仍旧停留动物实验阶段，或者最多是在个别患者身上死马当活马医，没有普及，所以他一时没有想到。

　　“会不会……有点风险？”R博士不甚放心的瞄了一眼黎仁。

　　但看到他失去意识躺倒在床的样子，又摇头感慨：“我要是他，肯定也希望你冒险一试，总比现在这样强。”

　　向青却沉着地说：“他的情况不一样，他本身没有其他问题，只是大脑供给的功率不足，只要借助外力补上缺口就行了，这样就不需要太大的电池。另外，也可以把两三种不同的方案同时植入他的身体，互为备份，风险主要来自手术过程，这个事情……”

　　他顿了一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声说道：“我要自己做。”

　　R博士对此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甚至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言语间毫不吝惜溢美之词：“你这双手就是天生的手术刀。真要换了别人反倒不好说了。”

　　向青说干就干，立刻拿起笔记本开始做准备。R博士也兴趣勃勃地参与进来，两个人守在黎仁的旁边，熬了大半夜没睡，接近黎明时，就着窗外第一缕微光，终于整理好了完整的原理图和手术方案。

　　“这一路以葡萄糖、氨基酸和维生素这类营养物质做燃料，生化反应产生电子，用铂做电极，生物相容性好，可以植入大脑；第二路放在耳朵里，充分利用内耳□□本来就有的电荷差。”向青指着屏幕给R博士总结。

　　“——还有第三路，把柔性材料埋入腿部肌肉，利用运动时产生的热量发电。”

　　“这个好，运动完了也不出汗，比速干衣高级，还省水不用洗澡了，一举多得。”R博士半开玩笑。

　　向青严正的目光扫过来，R博士讪笑两声：“继续，继续。”

　　“第四路，埋在……埋在他的臀部。”这次向青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利用压电反应发电。”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一道短弧，回到头部：“在这里加一个电容，可以把几部分产生的电荷积聚起来，像水闸蓄水一样，持续积累，按照实际需要释放，不会浪费。”

　　R博士“啧啧”两声，突发奇想地又说：“你干脆再加一路太阳能电池得了。黎博士以后就是个行走的多元发电厂和能量路由器。”

　　向青冷嗖嗖的目光在R博士毛发稀疏的头顶转了转，说道：“他不适合，头发挡光，我看你条件不错。”

　　“哎哎算了，我不需要。你可别趁我睡着乱来啊。”R博士连连摆手，不自觉地往后躲了躲。

　　“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着病床上的黎仁努了努嘴，“——这么要紧的手术，你不得征得本人的同意么？”

　　向青刚刚收回警告的目光要合上笔记本，闻言突然一愣。

　　R博士突然噗哧一声很不厚道地笑出来：“恐怕还真有点难办。就算等他一醒你立刻就问，等不到答案他就又晕过去了。等啊等啊好不容易他再醒一次，你还得重新问，结果他又晕过去了。你怎么分辨出他是不能想事，还是被你吓的？”

　　向青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怎么解决问题上，确实忽略了征求意见这一项。黎仁也没到危重的程度，越俎代庖的趁他晕着就往他身体里植入这么多东西，确实说不过去。R博士虽然看着有点欠揍，问题却提的一针见血。

　　一时间向青竟然无计可施，愣了半天，最后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去找护士来加血。”抬脚走出了病房。

　　R博士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肩膀一阵乱抽。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继续求预收
打开作者专栏就可以看到了
需要我满地打滚吗？
?( 'ω' )?
另：我还以为我这周提前更了
一看日期才发现整整隔了7天
——时间过得真的像刀子一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