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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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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爹娘又做了什么大善事,可是近些日子也没怎么听闻呀……”沈臻喃喃自言。
“小姐不用顾忌这些。依奴婢看,太后娘娘兴许只是突然间想着您了,毕竟而今这京里也就毓云、朝云两位公主压了您一点儿。”
“梅姑姑莫要笑话我,这哪是压一点儿。”沈臻走到木几旁,将折枝纹的团扇拿起来轻摇了一圈,“外人闻声安我也就随着听听罢了,哪里真要弄个郡主的位份来。”
梅姑姑笑着欸了声,知道小姐的心一直以来都跟明镜儿似的,场面话说几句也就过了。
“小姐可想过,要将谁带着去伺候?”
沈臻摇了摇头。
其实物件什么的,都不是重要的。身边跟着的人,才是要选个稳妥的。梅姑姑要是西麓园的管事,自是抽不开身。
疏禾这脚可要将将养上两个月,剩下的香菱香禧又干不了什么事儿。平日里跟着身边走走倒也没什么,但到了行宫里,要顾及的事儿可就多了去了。若是稍不留神捅了篓子,挨顿板子也只能算是轻罚了。
“小姐,可要去问下栖枝院里的年嬷嬷?”梅姑姑提议道,“先太皇太后还在时,也爱去行宫纳凉,年嬷嬷应当是最熟的。”
沈臻轻晃着手腕沉思了片刻:“那明日你早些来叫我,待她来请安时正好问上两句。”
“奴婢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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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春袍也穿不上,只能着一袭轻纱裙才能觉着凉快些。
院墙边榴花似火,沈臻看着看着就想起了禹水巷的石榴树,也不知开的如何了。
年嬷嬷进来时,便见郡主未施粉黛的侧颜呆呆的望着石榴树晃神,这可是进毅勇侯府以来,头一回在清晨见到。
“给郡主请安。”
沈臻闻声回眸,眼中藏起不知觉的相思意,笑着道:“嬷嬷早。”
“郡主今日也起的早。”年嬷嬷这些年青丝渐白,年轻时那个为了主子不择手段的自己仿佛消逝了一般,竟也变得慈爱起来。
“实不相瞒,我今日是特意在这儿等嬷嬷来的。”沈臻缓声说着,“有件事想劳烦嬷嬷。”
“郡主但说无妨。”
“昨日太后娘娘派人送了帖子,让我随行去行宫小住。嬷嬷可否同我一道去?”
年嬷嬷听着心中又想着些伤怀的事。大禹的夏日里热了些,主子一直都未能适应。她还在世时,年年都要往行宫跑。而今算来,已经快五六年未曾去了。
沈臻静静地站着,隔了半响才出声喊了句“嬷嬷”。
“誒。”年嬷嬷察觉自己失礼,掬着身子欠了欠身,“老奴在,老奴愿意同郡主一道去的。”
“那便好。”沈臻走近将她扶起,“只是嬷嬷您也知道,我这园子里没几个能处事的。去行宫一事,还需您多加提点。”
“郡主放心。”年嬷嬷道,“只是自来随行之事都不宜声张,莫不要让那些小偷小摸之人着了空子。”
宫里年年都出过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现在虽是在宫外,还是得谨慎为上。
沈臻倒是真没顾及这些,反正也没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将行宫的事儿托付出去,便准备去吃些早膳填会儿肚子,恰好见香禧蓬头丐面地往这儿跑,“小姐,救命……”
沈臻侧边走了一步躲开她:“这又是怎么了?”
“三小姐将我表姐打得全身都是血,小姐您救救她吧。”香禧脸上都是惊恐之色,一下子跪在地上,“小姐,怎么办,我害怕……”
沈臻微皱着淡眉,低头问她:“缘由是何?”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香禧颤着道,“方才有人来递消息,奴婢去了就看见三小姐将人拉在屋檐下抽鞭子。”
“还在打?”沈臻问道。
“是,小姐您…快…救救她吧。”香禧言辞错乱,整个人都慌着神。
沈臻这听得仍是不明就里,整件事没头没尾如何去插手,再说那姑娘又不是西麓园里的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香禧,你不将事情说明白,我去了又能如何?”
香禧低着头害怕地紧,缩了良久才蚊子叫似的开口道:“奴婢想……兴许是姐姐嘴碎。她将什么事都同奴婢说,昨日刚刚说了三小姐的事。”
“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说三小姐压根就不是去晴川街,而是同外男良宵了一夜。”
沈臻听着觉得脑袋里怔了一瞬,心中斟酌起来。
年嬷嬷一直微弯着腰站在一旁,闻言上前来半搀扶起沈臻,安抚道:“郡主,这丫头这样一早晨来来回回的,三小姐那边八成是看到了的。您不妨就大大方方过去瞧瞧。无论这事儿脏不脏,都泼不到您头上。”
沈臻点点头,其实心中也觉得不对劲,三姐姐可能是故意将这事闹到自己面前来的。
“嬷嬷随我同去吧。”
“是,郡主。”
*
辰时才过了一半,东拂园大片园子还沉浸在清谧之中。只有东边昏暗的角楼里,已大闹了一个时辰,女子的嗓音早已哭得沙哑,凄凄惨惨的流露出几声低嚎。
沈臻进去时,那女子躺在地上半垂着眼,发丝连着衣裳都湿淋淋的,看不出任何美意。香禧捂着嘴不敢上前,害怕地往自家主子身后缩,被年嬷嬷一个凌厉的眼神又吓得退后了几步。
“六妹妹。”沈菁坐在一旁的檐下,看见沈臻进来便唤了声,“你可愿意帮我?”
沈臻清澈的眼淡淡地望着她,“三姐姐这一出,是要同我说些什么?”
沈菁站起身,走过来同往常一般拉着沈臻,“随我来,我们单独说。”
年嬷嬷在一旁看着郡主不假思索地便跟着三小姐走,不禁担忧地想跟上。却见她好似知道一般回头,眼神之中带着几丝慰藉。
这一回眸的瞬间让年嬷嬷觉着,其实郡主并不是自己所看到那般天真无邪。她一直都有自己的思量,只是未曾外露罢了。
沈臻跟着三姐进了屋,半蜕着墙皮的屋子有着有一股霉味儿,木门一关味道越发浓重了。
“你知道我这几日的事了吧。”沈菁开口道,“那日在竹楼你定是看到我了。”
沈臻迷茫地站着,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三姐姐,我确实不知这几日发生了何事。”
沈菁不可置信地松开她的手:“你为何会不知,你怎么能不知。人人都在看我的笑话,连一个贱婢都敢在园子里嚼舌根,你身边那婢女岂会不告诉你?”
沈臻哑然,这话该从何答起那。
一来自己近来确实没那个心绪就念着别人的事,二来香禧也真未曾将此事禀报上来。
镇国公府竹楼一事,倒是自己心虚了些。可祖母那戒备的话早早就挂在了耳边,沈臻实在不知要如何处理,只能当做不知情。
“今早方知晓。姐姐那日彻夜未归,真是同……”沈臻语气渐轻,不便再说下去。
“你也害怕吗?怕我伤了沈家的门风?”沈菁笑得凉薄,“六妹妹放心,我还没那么蠢。”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臻叹息道,“那飞骑尉,真当如此不佳吗?”
沈菁:“我未曾见过他。”
沈臻思量着:“那姐姐为何要如此放纵自己。万一那人相貌堂堂,品性端正,也不失为良配。”
“你们一个个都说的轻巧。”沈菁对着这话一点都入不得耳,母亲口口声声说会一视同仁,为自己寻门好亲事,到头来却像是胡乱将自己打发了。
这门亲事若是摆在沈晗身上,母亲怕是闹翻天也会将这亲事去退了的。
沈臻晨起未吃东西,渐感身子乏力,寻了张木椅坐下来,轻声道:“三姐姐,你这亲事我着实无权过问。但我当真想过,添妆时必定不会让你委屈。”
“我不需的这些。”沈菁飒然转身道,“我只是想明明白白的知道,为何我要嫁给一个小小的飞骑尉,哪怕我是庶出的,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啊!”
“我在父亲母亲面前本本分分从不惹事。沈晗成日里针锋相对,我都只有躲着的份儿,向来不去争些什么。可到头来那,你们还是如此笑话我,轻贱我……”
沈臻听着她的声音从激动到哽咽,虽未能感同身受,却品出了一股子压人心扉的无奈。
琢磨了会儿索性说道:“我听闻那宁维同宁家有些渊源。”
“宁家?镇国公府?”
沈臻嗯了一声,“姐姐给我些时日,我去寻人问问清楚。”
沈菁咋一听闻,也有些诧异。自己一直都着眼于他飞骑尉这个小官儿,却没注意他姓的是“宁”。
心中一腔悲悯在瞬间又落了些,“你从何得知?”
“祖母说的。”沈臻直言道,“姐姐也不妨去祖母那儿问问。”
“我这便去。”沈菁心中有了点亮光,径直地开了门去埕秀院。
门一开院子里的鸟鸣声也阵阵传到耳畔,可听着却毫无轻灵之感。沈臻觉着,自己这千躲万躲,还是着了这些人的道。
免不得过几日再被祖母训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