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长相见》茶白磁

19、第 19 章

　　尝在口中茶味浓而不涩，漫溢出淡淡的茶清香。

　　宁砚奚给自己也倒了一盏，拿在手中微漾着杯中的波纹，问道：“茶可好喝？”

　　沈臻放下建盏点了点头，“好喝，就是稍浓了点儿。”

　　宁砚奚微偏了下头，这碧螺春浸时短，茶味应当不浓才对。

　　他一时也不便明言，只是举盏喝了一半，品在唇间，香醇正当，未觉得浓厚。宁砚奚随又漂了一壶茶，冲淡了茶味多煮了片刻递给她，“这杯那？”

　　沈臻同方才一般接过，慢悠悠地尝了尝味儿，秋水明媚的眼中透着赞许：“我觉着，这杯好喝。”

　　宁砚奚嗯了一声。

　　她应是喝茶不多，所以不解这新茶的清甘。

　　**
　　镇国公府。

　　暮色四合之际，宁砚奚独自一人回了府。

　　刚走过大门前的水清石雕，就被一道娇脆的声音拦住了去路。

　　“三哥哥，这几日母亲病着了。”

　　“知道了。”宁砚奚回答的平静，这事路煜一早就报上来过，只是偶有轻咳，太医也说并无大碍。

　　“我带你去见见母亲。”她边说着边伸出手来拉他直挺的衣袖。

　　宁砚奚侧身远离她，素来让人沉溺的眼眸里是不明的意味，“宁知榆，好好做你的四小姐便是，别总在我眼前晃。”

　　“我……”宁知榆手未伸回，依旧跨了大步上前来坚定地拉住他，“哥哥这几日都未回府，知榆哪有总在你眼前晃。”

　　宁砚奚不耐的挥开她的手，不再过多的言语，转身便往二门走去。

　　宁知榆疾步跟上，在他耳边半娇羞半委屈道：“□□日出去寻欢作乐，是不是忘了后日便是我的及笄礼了？

　　路煜赶到时，看见四小姐又牢牢地围着主子转，顿感头疼。快步上前隔在两人中间，对着宁砚奚禀报道：“宫里送来了折子，属下放在了书房。”

　　宁砚奚轻点了头，径直往沉曦园走去。

　　路煜在沉曦园门口拦住了宁知榆，冷着脸说：“四小姐请回。”

　　宁知榆站在一旁，也没强硬地往里闯，反而谦和地笑道：“路大人，你以后可不可以走慢些？”

　　路煜生硬地道了句：“属下记下了。”随后一直看着宁知榆影子都见不着了，才跟着主子进园子。

　　沉曦园自小便是宁砚奚居住的地方，斜桥迎着园门，两侧是相连的一弯流水。只是水中清澈，既未养鱼也未植花。

　　在往前走是一竹楼，偶有初夏半温的风在楼间徘徊。

　　书房一直在园的南边，房外在夜间看不出什么景，只有四角上挂着的月雕烛灯格外的敞亮。

　　宁砚奚走近屋子里，右侧书案上只有笔架砚台，并没有什么折子。于是便又转身出去了，绕过湖心亭进了闲置许久的茶室。

　　室中洒扫整洁，茶具有序摆在茶桌之上，一旁的红木架上陶瓷茶罐也是半月便换一次新。

　　宁砚奚褪下了外袍，只剩一件清白色单衣。在茶架上取了一罐碧螺春，点燃了茶炉。待露水煮沸，再冲泡螺卷似的茶叶，瞬间虚淼的水雾伴着茶清阵阵散开。

　　这壶泡的浓烈，宁砚奚倒了一盏却未喝下去。

　　路煜带着陆清晏走进来，手中还拿着本杏色封卷走进来。

　　陆清晏一撩花色的袍子便在茶桌边坐下来，拿过宁砚奚泡着的茶一口饮入，意犹未尽道：“这茶好，我等会带些走。”

　　宁砚奚将手边的碧螺春整罐推给他：“全拿走。”

　　“哟，谢世子爷。”陆清晏笑得爽气，不客气的接过。

　　路煜隔了一会儿才将封卷递上前，开始说正事，“齐国使臣下月将启程来朝，同来的还有三王子和八公主。”

　　宁砚奚闻言调着笑说道，“这老皇帝倒也真舍得。”

　　“齐国这又闹什么事了？”陆清晏其实不太了解齐国这事儿，今日来完全就是因为赶巧凑上了。

　　这几日宁砚奚越发地往谪仙的道路上走，连禹水巷都不让进了。恰好今日从花楼中出来路过镇国公府，便让小厮来问了一句。

　　没想到这位爷还真在府里。

　　“齐国不仅送了位和亲公主，还送了一位质子。”宁砚奚解释道。

　　“什么？！”陆清晏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齐国是出什么事了吗，何必这般讨好？”

　　宁砚奚：“齐与多国交界，虽都是弹丸之地，但四处闹起也颇为头疼。”

　　“可是齐国不是兵强马壮吗？又不是无反手之力。”陆清晏接着问道。

　　宁砚奚：“齐国的兵权不在老齐皇手里。”

　　“你的意思是，齐国不仅有外患，还有内忧？”

　　宁砚奚点点头，打开手中的封卷，上头是宫里送来的齐国兵权分布图。老齐皇手里只有一支御前的护卫，其中大半还是干吃饭混个官职的世家公子。

　　沉曦园茶室中的烛火一直亮到了二更天，陆清晏熬不住了索性就寻间客房倒头就睡。

　　**
　　六月的尾巴尖上，宁知榆的及笄礼开始大肆操办起来。

　　沈家几个还在闺中的姑娘都收了帖子，就连沈菁也一并带上了。

　　沈臻今日穿着一件镶松烟坠的流沙裙，青丝一半挽了双螺，一半柔顺地抚在纤弱的肩侧。腕间依旧未带任何首饰，只是一根淡色的丝带绕了三圈。

　　娉婷之资，娇容映柔，看着便让人挪不开眼，只是她眼中依旧带着未消的困意。

　　沈家的三辆马车早早地等在侯府门口，大房二房三房的姑娘各坐一辆，可半路的时候却见沈晗突然换了车走进来。

　　沈臻正靠着颈枕回想年嬷嬷这几日教的，转眼便带着些困惑看向沈晗。

　　“我不想同沈菁一辆车，整日里阴阳怪气的，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沈晗坐下来气呼呼地说道。

　　“啊？”沈臻有些纳闷，不过回想这几日三姐姐确实有些异样。

　　上次疏禾对着她说了重话后沈臻也难得有些过意不去，当日便差人去问了。她却只是回了句，不牢六妹妹费心。

　　沈臻得了回话自然也是乐的轻松，便没在过问过二房的事情。

　　“你可不知道，她这几日可能耐了，都敢跟母亲拌过嘴了。”沈晗轻哼道，“父亲和祖母亲自选的婚事，还能亏了她不成。”

　　沈臻听在耳边，觉着四姐姐这话可这是虚伪的很，但面上还是温温雅雅地含着笑不做声。

　　“不过这几日也不知为何，母亲竟然还真由着她甩脸子。若是搁以往，我定不会让她跟着来的，到时候闹出了事，伤的可是我们毅勇侯府的脸面。”

　　沈臻应了声：“四姐姐莫气。”

　　“我自是不气，左右她下月便要出门了，我且宽待她几日。”沈晗轻嗤道，“离了这侯府的大门，她可摆不了这小姐的谱了。”

　　沈臻坐直了身子，惊讶道：“三姐姐下月便出嫁？”

　　“是啊，七月三十。同三姐姐只隔了十日。”沈晗气消了大半，便又生了打趣的心思，“我说六妹妹，你成日里这心思都往那儿飘那？大厨房的丫鬟都知道这事儿了，就你不知道。”

　　往禹水巷飘。
　　沈臻心里默念道。

　　镇国公府位于京城的北边，离着那皇城不远。

　　毅勇侯府也算是京城里颇有名声，有财有势的世家，但比起眼前这座府邸，还是差了半截。

　　宁家作为这大禹独享一份荣宠的显贵高门，那待遇是别家想都不敢想的。

　　沈臻一下马车，便被门口候着的侍女领了进去。

　　宁知榆住在西边的沉香苑，门口早已围了一群侍女嬷嬷，遥遥看见沈臻，便屈身行了礼：“给落云郡主请安。”

　　疏禾跟在一边，心中暗暗点头，都是一群好眼力的，值得自己多加学习。

　　苑中堂屋的四开菱花门只开了两扇，沈臻跟着婢女一路走进了东次间，便见到里面白鹤纹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俏丽的女子。

　　她穿着素色的采衣，墨发未梳，闲坐在红椅上。注意到沈臻进来，身子微怔了一瞬才笑着站起身。

　　“你便是郡主吧？”

　　沈臻点点头。

　　大禹有郡主封号的统共有三位，但其余两人都随着家族远居封地，所以京里就沈臻一人了，还是这些年刚赐下来的。

　　“落云妹妹比传闻中要好看得多。”宁知榆认真地看了眼沈臻，她明眸皓齿，娇艳可人。

　　只是这样的美人儿让人惊艳之余忍不住起了敌意。

　　“知榆姐姐也是让人眼前一亮。”沈臻这说的是实话。

　　因为传闻中这位宁家四姑娘那可是嚣张跋扈的类型，能将京城中的贵女得罪个大半也是够有能耐的。

　　只是今日这一见，看着她桃花眼柳叶眉，也真当是位国色天香的佳人，

　　沈臻并未在屋子里待多久，就跟着前来指引的嬷嬷去准备赞者要做的事情。

　　宁知榆还留在屋子里，将贴身侍女容与叫了进来。脸上的笑意已不复存在，只是皱着眉问道：“这沈臻，怎么生的如此貌美？”

　　容与刚刚也是惊鸿一瞥便觉着失了策。

　　落云郡主年近十五，但她除了靠着父母得了个郡主的封号之外，毫无任何实质性的美名。是以外人都道她无才无貌，夸耀时也只是说着一句贤良淑德。

　　哪成想，竟出落地这般倾国倾城百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