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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听了谢凯风的话,董怀璋又想起那些令自己备受侮辱的事情来,他没再说话,任由谢凯风替他上药,董怀璋当晚也睡在了谢凯风房里。许是头一次跟别的小孩一同睡,此刻的谢凯风显出与白日里不同的样貌,他格外兴奋,更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躺在床上天南海北地说起来,从自己的名字说到江南,又从江南说到糕点,最后也不知怎的说到了前些天捡来的小狗。董怀璋静静地听着,同时也留意着外边的动静,他心里有些明白,谢府的人并没有多么欢迎他,若让他们知道了今晚他宿在谢凯风的房里,恐怕他们只会更恨自己。
      谢凯风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窗外的风声渐渐清晰起来,就在董怀璋以为他终于说倦了的时候,谢凯风忽然转过身来,说:“灵瑞,我问说建安城是在江南的,你肯定走不到,太远了。”董怀璋说:“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只是我爷爷说那里有很多楼抢着要我,在飞雁堡没人愿意要我,只有你愿意。”谢凯风说:“你若去建安城做工也是受气,不若留在我家里,还能跟我一起读书,你不来学堂后,孙先生老念着你。”董怀璋听了,转过身去背对着谢凯风说:“只要白居谦在,我就不进门。我爷爷也不想我读书。”说到董老爷子,董怀璋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无家可归了,以前他是那么想离开董府,现在再也回不去了,反而令他有了无甚可依的悲苦,董怀璋的鼻头一酸,两颗泪珠滚落到枕头上,他忍不住抽泣起来,谢凯风慌忙坐起来,也不敢碰他,只无措道:“你不愿去读书那就不去了,你别哭了,”说完又觉得说的不妥当,“我会跟父亲说的,绝不会强逼你读书,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董怀璋在董府也哭过,在晚上自己用被角压着嘴低声哭,哭过一阵也就好了,在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像谢凯风这样在旁劝慰是头一遭,他更加抑制不住泪水,哭得更凶了。谢凯风见他这样更加慌乱起来,他拍着董怀璋的肩膀说:“灵瑞,你别哭了,我说错话了,是我不好。”董怀璋躺平了,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脸上全是泪痕,他哽咽着,嗓子里扯出几个字:“疼……肩膀疼……”谢凯风这才想起刚刚给董怀璋的肩膀上过药。
      谢凯风低着头说对不起,他慢慢躺下来,小心翼翼地问:“还疼吗?我一时忘了你肩上有伤。”董怀璋咬着嘴唇忍住哭声,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上又扑簌簌地落下几滴泪,谢凯风的手在空中踟蹰了一会儿,最终他伸出手,小心地避开董怀璋的伤,轻轻抱住他,说:“灵瑞,你别哭了……我……我……”谢凯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无奈地叹了口气。董怀璋被谢凯风轻轻笼着,谢凯风的怀里好像有一簇火团,他感觉很温暖,不由自主的靠近谢凯风的胸膛,在谢凯风的怀里哭了很久很久,他隐隐知道爷爷和父亲不喜欢他,他打出生就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虽然爷爷和父亲待他不好,但他们好歹是自己的亲人,现在爷爷在牢里,父亲下落不明,董大待他好,可他却抛下董大独自跑了,他逃跑的时候只想着逃,从没想过自己以后要怎么活,可他既没逃走,也依然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他只能紧紧抓着谢凯风的里衣,谢凯风说他会护着他。
      第二天谢敬告诉董怀璋他爷爷今晨被人发现死在了牢里,说是躺在干草垛上死不瞑目,他又听到下人说他爷爷的尸体被扔在了哭狼岗。董怀璋想起爷爷一直都是躺在丝绸做的被衾里,手里永远拿着不同的玉器把玩,他很难想象爷爷死时有多么凄凉。他以为自己会因为爷爷的死伤心很久,但也只是初时有些伤感,此后便不再想起了。
      不出三天,董怀璋在谢府生活需要的东西都备齐了,他每日清晨叫谢凯风起床练功,上午陪谢凯风学兵法,下午跟随谢凯风去学堂,虽然他不想再见到白居谦,但他也不想把自己那点糟烂事说给谢敬,平白麻烦别人,傍晚归来也不得闲,还要陪谢凯风去兵营里练骑术。等谢凯风练完骑术太阳早已落山,他们就跟谢敬一起回家用完膳,晚膳过后,谢敬会检查谢凯风的功课,通常也要问一问董怀璋的功课,谢凯风回房之后还有一个时辰的晚读,董怀璋有时陪他一起,有时回房早歇着了,谢凯风也不强求他,从不把他当下人对待。
      因为每天都要练武,谢凯风经常受伤,董怀璋的身上也就经常备着药,每次给谢凯风上药,他都能发现谢凯风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健壮,他的肌肉的轮廓日渐显现,皮肤呈现出淡淡的而又健康的古铜色,个子也不知什么时候长起来,渐渐高过了自己。谢凯风的五官也随着年龄长开了,浓眉凌厉,眼睛很大,有着好看的双眼皮,但眼睛的两边都尖蹙着,眼角稍向上提着,不笑的时候按董怀璋的话说就是凶神恶煞,但当他薄薄的嘴唇弯起来笑着的时候,那张脸真好似春阳融了河冰,桃花瓣在水面上打转,显出无限的柔情。现下,谢凯风就笑着对董怀璋说着话,董怀璋一边给他背上新增的伤口涂药,一边说:“你不要乱动,药还没涂完。”谢凯风就不再动了。涂完药,董怀璋把药瓶盖上,叹了一口气道 :“像你这样的才叫男子汉。”谢凯风披上衣服,笑着说:“好像你不是男子似的。”董怀璋伸出手在谢凯风的腹肌上摸了摸:“我就没有这样的。”谢凯风捉住董怀璋的手,说:“你长成这样不好看。”董怀璋坐下来,笑着说:“你长得就好看了?兵营里的杨大哥你可知道吧,身上的肉都紧到衣服藏不住,人家倒是显得威武,你以后若是长成那样就好看了?”说完就咯咯地笑起来,谢凯风也笑了,他弯下腰,手放在董怀璋腰上,说:“你还一块肌肉都没有呢。”董怀璋被他摸到痒处,站起来想躲,谢凯风却继续挠他痒痒,董怀璋笑着向后躲,谢凯风两只手都放在他腰上,一面控住他,一面继续挠他痒痒,最后董怀璋退到床边,被床绊了一下跌在了床上,谢凯风也一并跌在了他身上。
      正是晚上,两人只穿了里衣,董怀璋在挣扎中,头发早就散了,一头卷发散落在床上,他的里衣也被谢凯风弄得松松垮垮,光滑的肩头露出来,他笑得有些喘不上气,脸微红着,求饶道:“乐之,你好看,别挠我痒痒了,你真的好看。”谢凯风看了有些怔愣,他看着董怀璋说:“你才好看。”董怀璋其实很讨厌别人说他好看,他样貌秀丽,别人常错认为他是女子,夸他好看漂亮,所以他听见谢凯风这么说也有些恼怒,于是他伸手去推他,却一把碰到了谢凯风裸露的胸膛,他把视线从手上移开却发现谢凯风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原本也坦荡荡地瞪着谢凯风,但看着看着觉得浑身不自在,便装作生气了,说:“起开。”谢凯风识趣地滚到一旁,说:“灵瑞,今晚在我这里睡吧。”董怀璋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说:“你都十六了,还要人陪着睡吗?”谢凯风继续躺着没有说话,董怀璋坐在凳上,把书摊开,说:“你快把衣服穿好,夜里凉,还有另一件事,今日还未晚读,你忘了谢叔叔问的时候你没有答出来吗,还不快起来读书。”谢凯风赶紧把衣服系好,坐在董怀璋对面,说:“那你今晚得帮我了,你书读得比我好,孙先生常夸你,父亲也知道你比我聪颖,你还是我的伴读,你不帮我我就只能生受父亲的训斥。”董怀璋只好翻开书页,跟他温习今天孙先生教授的课业。
      一个时辰过后谢凯风还精力旺盛,专心致志地看书,董怀璋已经困极了,但看谢凯风这用功的样子也不忍心打扰,就勉强自己清醒着,过了一会儿就支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蜡烛发出了“哔剥”一声,谢凯风闻声抬头,发现董怀璋已经睡着了,他轻轻地抱起董怀璋,董怀璋窝在他的臂弯里轻轻哼了一声,接着发出呢喃:“谢凯风,谢凯风……”自从第一次跟董怀璋一起睡,谢凯风就听到董怀璋总在晚上睡觉时喊他的名字,起初以为只是偶然,谁知道这竟是董怀璋的习惯,好像在没来谢府之前董怀璋就一直这样喊他的名字似的。谢凯风觉得十分受用,他慢慢把董怀璋放在床上,轻手轻脚地熄灭蜡烛,自己也躺倒在董怀璋旁边,抓过被子覆在两人身上睡下了。
      第二日清晨,董怀璋睁开眼睛看到谢凯风的侧脸,他先是盯着看了一会儿,接着坐起身看见了摊在桌上的书本,他推了推谢凯风,谢凯风这才悠悠转醒,董怀璋说:“你昨晚为何不叫醒我?”谢凯风笑着说:“你昨晚在桌上睡成个小猪样,叫都叫不醒。”董怀璋一边下床一边说:“胡说,你若叫我我难道不醒吗,你快起来,我给你梳头发,该去练功了。”谢凯风走到铜镜前,把木梳递给董怀璋,董怀璋刚梳了几下,外面就传来嘈杂的声音,老李推门进来,说:“少爷,边境有敌来犯,老爷叫你穿盔甲上堡顶。”谢凯风立刻站起来问:“怎么了?”老李说:“今天过检的时候有两个昭兰国的细作被抓了,拔了刀砍死几人,堡外头接着来胡人接应,忒大胆了。”董怀璋把盔甲拿给谢凯风,谢凯风顺手拿起董怀璋落在床上束头发红绳把头发高高的扎起来,穿上盔甲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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