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影楼（鹿鼎记）》卿若

26、休息·惠娘的心

　　清影在家休息等待了半个月之久都没等来康熙召见，这才意识到她被自家爷爷给耍了。
　　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这么有精神，真是不错。
　　清影愤恨的想着下回怎么扳回来，摩拳擦掌是不是要来个更狠的。
　　当惠娘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清影坐在床上，满脸狰狞的撕扯着床被。
　　“小姐这是干嘛呢？棉被都要被您扯坏了。”
　　听惠娘这么一说，清影才察觉到手中本该光滑平整的被面已经被她揉捏成腌菜了，不好意思的朝惠娘笑笑，又要辛苦你了。
　　从惠娘照顾起清影的生活起，这间屋子从里到外都是由惠娘跟篱歌两亲手包办，若有人想帮忙或是做一名称职的下人，都会招到惠娘不假辞色的撵人。
　　“惠娘，给我讲讲你们这几年来的趣事吧！”清影眨巴着一双乌亮亮的眼眸，好似在说——好期待哦~好期待。
　　惠娘宠溺的揉了揉清影的脑袋，正要说话时却被清影接下来的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最好是咱们家那几个小丫头的。”
　　“那我的好小姐想要听谁的！？”惠娘从梳妆台上拿来把檀木梳子，一面梳着清影乌黑透亮的青丝，一面温柔而又戏谑的问道。
　　清影也装腔作势的想一想，晶莹剔透的葱指抚上下颚，时而皱眉时而轻笑：“我也不知道，惠娘你随便挑个吧！”
　　“那就说说……”
　　“等等，惠娘见过云瑶这个丫头吗？”回来这么久，她这些天忙着处理溪影楼的内部事以及生意，到把这事儿彻头彻尾的给忘了。
　　“云瑶！？小姐说的可是今兮何兮两丫头带回来的孤儿？”惠娘疑惑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也能引起小姐的注意！？
　　“对，就是她，今兮何兮来信说这个丫头聪明伶俐，又很是乖巧，想要我把她留在溪影楼里。当年那丫头刚进溪影楼，我也不能做出什么判断，所以先叫她们把她留下再做观察，不过时间越长她们感情也就越深，判断一个人的时候难免会加上一些个人色彩，最后导致我也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从溪影楼得到消息来看，云瑶绝不是心思简单的人，清影把她定位成一把刀子，可以攻外，也可以……自相残杀。
　　惠娘思索了一会儿，小心问道：“小姐不希望云瑶这丫头留在溪影楼！？”
　　“不全是，若云瑶留在下来对溪影楼有好处，我不会赶她走，但若她对溪影楼有什么图谋不轨……就别怪我对她不客气了！”最后一句，清影说的咬牙切齿，夏家三代为溪影楼所做的一切，容不得一丝瑕疵。
　　“小姐的意思，是说云瑶有可能是别家派来的奸细。”当惠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抖了抖，都怪她不好，当年若不是她替今兮何兮求情，也不会落得小姐被逼无奈的同意。
　　然而，确实是惠娘想歪了，当年清影虽无奈却也留下一份善心，就如她说的那么回事。
　　“也不尽然，最怕还是她自己居心不良。”其实清影最怕的，是那些达官贵人对溪影楼起疑。
　　毕竟溪影楼从开张到至今都没受过挫折，免不了会被人猜测身后定有高人坐镇，至于那高人是谁？就不是小老百姓能知道的了。在商场中一直有一定律，身后坐镇的高人虽不亮相，却必须是众人心知肚明的秘密，而溪影楼从未透露过身后的人，众人从各方面都打听不到高人的消息，这已经让人起疑了，再说溪影楼的掌柜温文儒雅，说是商人，却更像是饱读诗书的贵公子，连带的众人疑心更大。
　　都说人对未知的力量产生惧怕，那么身在高位的人是不是更应该做出相应的查探！？
　　“是云瑶跟十四阿哥的事让小姐担心吗！”说是问句，惠娘用的却很肯定。
　　“恩，何兮跟碧莹的性子我还是了解，不管她们与三阿哥还是九阿哥关系再好都不会有结果，而她们自己也很清楚双方身份的差距，所以我从未担心或是干扰。可是……那个新来的云瑶就不同了，年少多生事，偏偏两人还都是不大不小的孩子，头疼啊~若是皇上一个看不过眼，第一个就是拿我开刷。”康熙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虽然清影从未被吓到过……
　　“哪有那么严重，皇上不是也很疼小姐吗！怎么会舍得惩罚小姐……”
　　清影一听来气了：“怎么不会，第一我没十四阿哥亲，第二我是女娃，他是男娃，这就够说明问题了。”
　　一句话说的惠娘哑口无言，这家家户户那个女子不是以生儿子为荣，惠娘有些担心清影，这算自怨自艾吗！？
　　“不过，我有爷爷跟惠娘疼就够了，恩~~还有管家爷爷、韦叔叔、七位姨娘们和九位哥哥姐姐。”清影扳着自己的手指一个一个的数过，逗得惠娘直想亲亲她的小脸蛋儿，而惠娘也确实这么做了。
　　清影抱着惠娘呵呵的笑着，突然觉得哪儿不对，满脸扭曲道：“不对啦~，我们不是在说云瑶吗！？怎么一晃就扯到这儿来了。”
　　这下惠娘一发不可收拾，捂着肚子爆笑出声，就连常年养成的温言持重都忘到了脑后，而清影则顶着一头黑线看着惠娘。
　　惠娘忍住那股难受劲儿，收拾好情绪，开始向清影诉说：“不瞒小姐，其实惠娘并未见过云瑶这丫头，倒是常听篱歌说起这丫头。”
　　“哦！都说些什么了？”清影无视惠娘还有些嬉笑的表情，若有所思的问道。
　　“篱歌第一次见着云瑶时很喜欢，聪明伶俐，娇俏可爱，有很乖，任谁都会喜欢上这孩子。溪影楼上下都把她当宝贝般疼爱，云瑶跟着今兮何兮学了不少东西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服装配饰也很上手，很快的她便被今兮何兮带着去做单项客户。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篱歌越来越讨厌她，说她这人假惺惺，还很矫情。当时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云瑶来到溪影楼没多久，学了不少东西去，却越发自以为是，有一次云瑶设计出一套服装，众人都说很漂亮，把云瑶好好的夸奖了一番，没过几天，小姐新设计的一叠服装送了回来，其中就有一副跟云瑶做的极像。
　　众人一发现，又把云瑶夸奖了一番，能跟小姐的设计想到一块儿去，云瑶却是很不错。篱歌也当中夸耀云瑶一番，众人散去后，篱歌因忘了一件东西回去拿，看见云瑶也在，本想打声招呼，却听云瑶自言自语道‘这个楼主也没什么嘛！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些理念，要是我来当楼主说不定比他还好呢。’
　　篱歌一气，也未拿东西就气冲冲的跑回来跟老奴说，当时以为是小孩子间的玩笑话，并未理会。而篱歌却把这件事记上了心，对云瑶的态度也淡淡的，玉枝问了好几次也未问出个所以然来，众人也就不当这是一回事儿了，还是照往常一样围着云瑶转，不过其中有几人因为篱歌对云瑶的冷淡，也照成他们对篱歌的冷淡，这次篱歌回来又伤心了好久，最后还是拖胡瑜来解决的。
　　这段时间仅仅过去一个月，小姐送来了九幅美人图，在京城里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记得篱歌当时说云瑶看着喜欢，照着小姐的画临摹的好几副，个把月后，云瑶小有成就，众人见了说云瑶以后定是楼主的一把手，学什么像什么。
　　篱歌见了本就不高兴，但她并未说什么，倒是云瑶自己送上门来找骂。在一次云瑶独处时，篱歌好巧不巧再次听到云瑶自言自语‘堂堂溪影楼楼主也就这么点本事，连我都还不及呢！’自此，篱歌便跟云瑶闹翻了，玉枝她们来问起原因，篱歌如话照说，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个个都为云瑶辩护，像云瑶这么乖巧听话的孩子怎么会说这种话等等，定是篱歌听错了或是篱歌产生幻觉。
　　之后篱歌很久都未去过溪影楼，再次去溪影楼的时候还是胡瑜带她去的，胡瑜说‘云瑶临摹小姐的画再怎么象也不是小姐亲自画的，而画中高手一看便能看出两人的区别，云瑶用笔拖沓不连贯，没有小姐的随意潇洒，更没有独特的画风及感染力。若说她那些混话，只能证明她属于井底之蛙那一种。’
　　惠娘见他们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便没有插嘴，因为胡瑜自会调节篱歌跟玉枝她们之间的矛盾。”
　　“呵呵~，没想到在我不在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胡大哥还不跟我汇报，真是的！委屈了你家媳妇儿，以后可别来找我。”若真来找她，看不把你们小两口给“洗刷”干净。
　　“他们这不是为了不让你担心吗！小姐就别气了，惠娘跟你说说后头的事。那次过后，篱歌跟玉枝她们的感情恢复到以前时光，对云瑶却还是淡淡的，双方都不希望因为云瑶的事再伤了姐妹情，所以都选择无视这件事实。
　　有次熙元偷偷跑回来哭，篱歌也跟着后面。老奴被她们两弄的一头雾水，只好开口问明原因，熙元说云瑶背着众人取笑她，说的话可难听了，什么‘溪影楼里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笨的人在，诗词书画平平，就连服饰设计都做的不堪入目，真不知道楼主为何还要留下你，要是我找把你赶出去了。不过也没关系，等楼主回来了我会代替你留下来的，呵呵~~’
　　熙元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虽然笨了些，却是她们当中最努力的一个，老奴好好安慰了一番熙元，当晚留她住下，叫她要走等第二天在走。篱歌跟着熙元一起回来，定是看见当时的场面，老奴让她把胡瑜叫来，溪影楼的事惠娘做不了主，也管不了，只能将此事告诉胡瑜来解决，毕竟他是溪影楼的管事，比起老奴来好出面些。
　　老奴以为这只是内部一些小矛盾，所以从未插过手。今天听小姐说云瑶有可能是别家来的奸细，现在想来真有些后悔当年……”
　　“好了好了，我知道惠娘想说什么，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别总往自己身上扯，我自会解决这件事的。”说的轻松，其实她也有些难办呢！
　　惠娘考虑的一下，以身份来说她不该问，却又忍不住想问：“小姐想要怎么做？”
　　“先看看玉枝她们的态度吧！然后在做结论，最主要的还是皇上那儿的反应才能做最终决定。”千万别有意想不到的结果才好，清影如是想。
　　说着清影站起身来，任由惠娘给自己打理衣裳，漱洗完毕后，惠娘出声问道：“小姐这是打算去一趟溪影楼吗！？您从回京后都未去溪影楼看过那些丫头，是该去去了，顺便看看您店里的生意。”
　　“呵呵~，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不急，等皇上那边有了指示再去也不迟。”清影笑闹，接着又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今兮何兮还有云瑶去宫里已经好几月了吧！？”
　　算算时日，确实有几个月了，惠娘想着说道：“是的，想到当时听说她们三儿奉旨进宫着实吓了惠娘一跳，平平凡凡的三个丫头居然得到皇太后的召见，身边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就怕她们有什么差池。”不光人头不保，若是连累了溪影楼其他人，或是连带上了小姐，现在想想心都发紧。
　　“她们又不是第一次进宫，又在书香门侯各世家游走多时，自然有分寸，你呀~完全用不着担心。”清影安慰惠娘，都已经发生了的事再说又有何用，现在说来也只是想寻求一下安慰罢了。
　　将清影身上的衣裳打理完整后，惠娘才接话道：“小姐说的是，是老奴思虑不周。”看了看清影身上，怕错漏一丝瑕疵。
　　清影轻摆下手，示意惠娘她就这样了，不用再在她身上下功夫：“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样，动不动就奴才奴才的。我把你当亲人……哎~，罢了，随你吧！这会儿子说的好好的，说不定转过身就全忘了。”
　　“小姐的心意，惠娘明白，说句逾矩的话，惠娘一直把小姐当亲孩儿般看待。只是碍于身份在那儿搁着，若真像小姐说的那边亲密，还不知有多少人说闲话，说夏府的主子软弱无能，说夏府的奴才没规矩，以奴欺主，这样对老爷小姐都没有好处。只要小姐跟惠娘都有这份心意就够了，惠娘不在乎其他的。”曾经惠娘惧怕过小姐嫌弃她，现在小姐能接受她这个人，惠娘已经感到欣慰……也知足了。
　　清影细细思索，她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按她的想法，只要两人私下以平常称谓便可，自家府上的人听到也不敢乱传，没想到惠娘会义无反顾的拒绝：“你既愿如此，那就这样吧！”
　　以前清影也不是没表现过对惠娘的自称反感，而每当惠娘发现清影听到这个称谓时会不自觉的轻皱眉梢，惠娘便自动换成“惠娘”。不知觉的，两人形成了一种默契，只要有清影在，惠娘从不自称“奴婢”或是“老奴”。
　　多年过去，这种默契早以淡了，但惠娘还是注意着别说漏了嘴，多年的习惯不是这么容易改的了的。惠娘小心翼翼跟清影说着云瑶的经过，没想到还是被清影给发现了。
　　“我现在要去淑逸斋看看我带回来的那些个丫头，惠娘要一起去看看吗！？”清影问道。
　　“好啊，听说小姐带回来的丫头，个个不比玉枝那辈的差，不光相貌端正，品行兼优，还吃苦耐劳……”
　　“呵呵~，那是当然，她们可是我走遍整个大清收刮来的……”
　　溪亭影楼，阁楼亭台处处飘逸着似梦似幻的雪纱，映在这片雪景里……
　　淡雅的梅香，随同缥缈雪纱映景，送走这栋楼阁唯一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