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影楼（鹿鼎记）》卿若

16、溪影楼·现世

　　丰收一年，人们以全新的面貌满贯的精神迎接又一年，为再次丰收而坐准备。
　　热闹的集市，小摊贩主用劲吆喝，以求顾客知晓他这不起眼的角落；华丽朴素两相兼并的店门打开，殷勤的店主满面春光欢迎每一位来宾。
　　人流走动，街道尽头，十字路口处人声鼎沸，人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里伫立四座三层高楼，一座酒楼，一座茶楼，一座青楼，还有一座未开张的新楼。
　　宽敞的街道，由青石板一路铺向远方，车水马龙，来往行人衣冠楚楚，无不是达官贵人。
　　现时正直午时，群朋好友各自簇拥伙伴走进酒楼、茶楼；而青楼此刻也正直开门营业，陆陆续续进入勾肩搭背着的纨绔子弟。
　　当人们或作或站在三座高楼中观察对面的新楼，猜测那座新楼即将经营什么生意，那结论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越是议论越是兴奋，越说越洪亮，直有争吵干架的趋势。
　　有猜测是经营青楼（这一定是坐在青楼中某猥琐男说的），有猜测经营珠宝店的，有猜测不是酒楼就是茶楼想跟对面三楼对着干的，有猜测是经营赌坊的，有猜测是经营书局的，各执其词众说纷坛。
　　正在众人猜测之际，对面那座新楼有了动静。
　　二楼所有乌木雕藤门窗缓缓开启，气流涌过，引得屋檐下近似佛塔上垂挂的紫铃一阵脆响；艳阳佛垂，映照出门窗内开窗之人娇好容颜，轻纱飘飞，遮去那谪仙娇娃。
　　只这一幕，三座高楼中的客人反映各不相同又各显神通。
　　青楼为最，他伫立在新楼右面，视角较好，又因青楼中人无不是好美色之人，见之一幕争先恐后你推我让挤向前台观望。
　　酒楼为次，他伫立在新楼对面，在艳阳光线照射下，似谪仙人儿般，近乎所有人怕仙女一闪而逝争相跑向前台一看究竟。
　　茶楼为末，他伫立在新楼左面，娇颜躲在窗畔半隐半现，幽雅又静然，坐在茶楼中人自称饱学之士，更是怜香惜玉之人，缓步走向与窗畔对立的楼台，怕惊扰到娇娃美好的一切。
　　可惜，不管他们是快速还是缓慢，一切都太迟了。
　　对面楼中娇颜不为外物所留恋，转身即逝，此间相隔只是一晃眼。
　　茶楼第三层一间清雅素尘包厢内，一名女童感慨声起：“幸好我们不是坐在对面，就算没有被他们挤下楼，八成现在正在他们脚底下。”想想都觉得可怕。
　　此话一出，一名男童爆笑出声，之后紧随两声沉稳的闷笑。
　　各有各人感叹间，新楼又传出了动静。
　　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清新悦耳，润心养心，温婉的嗓音缓慢跟随着旋律，柔圆悠长。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等那美妙的乐声远去，才发现没有人听清那段词曲，众人再次哄闹起来。
　　茶楼三层清雅包厢内，一中年男声响起：“那段词曲是佛经吧！？”语毕，转向女童的方向，状似询问。
　　女童看看外面的人，再看看身旁的中年男人惊讶道：“叔叔你好神啊，这么快就猜出来了。那些人真笨，没一个听明白的。”
　　“你这孩子，不是他们笨，你也不看看来这儿的人哪个是信佛的，真是信佛的还不都窝在寺庙里，哪会上这儿来啊！”
　　女童想想说得也是，来茶楼的多数是文雅之人，即使学习过诗经想来也未听过和尚念经吧！至于另两座楼不是官场大老爷们儿就是一群纨绔大少，不知道有没有看过诗经呢？好像说的有些夸张了。
　　“叔叔既然知道是佛经那有没有猜到是哪一篇？”女童期待着看向她这位博学多才的叔叔，如果能难住他就好了。
　　中年男子正待说下，却被隔壁厢房内传来的语声打断。
　　“那首词用的是佛经里一篇名为《大悲咒》的经文。”隔壁厢房内一清冷少年声起。
　　“四弟果然熟读经书，我们兄弟几个听来也只能知道是佛经而已，到不明了出自哪篇佛经。”随之文雅少年声又起，同之几名少年声不约附和道。
　　“好熟悉的声音。”中年男子皱眉道。
　　“唔…确实很熟悉。”年迈苍老的声音思索会儿，接道。
　　“呀！皇阿玛不提醒儿子都还未发觉，这声音确实很耳熟。”男童声响。
　　“谁啊？”三人闭眼搜索脑中与声音相符的人影，唯独女童不明所以，睁着她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询问。
　　男童睁开眼，挑眉细问：“清儿想知道？”
　　“恩，是谁啊？”女童爽快的回答，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对面的男孩有点邪乎，甩甩脑袋，不可能，不过一个孩子而已，可能是她精神错乱了才会无中生有。
　　男童翘唇轻笑，双眼眯成一条缝，回道：“你猜！”
　　一时女童懵了，怔愣在当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桌下伸脚踢向对面，娇慎道：“胤禌哥哥最坏了，竟知道欺负我。”可恶，也不知道这小子跟谁学坏了，一有机会就逗她，亏自己对他那么好。
　　中年男子与年迈老人摇头看戏，两人眼中透露出浓浓的宠溺。
　　不用猜也知道四人便是夏宗曦两爷孙与康熙父子。

　　清乐响铃，简洁精致的乌木雕楼，清爽却不失梦幻。
　　大楼一层，硕大一块透明玻璃镶嵌进雕藤边墙中，延至正正四面高墙，恐怕整个京城也找不着比这更大的透明玻璃。
　　玻璃墙后，水蓝色印兰纱帘缓慢拉至墙根，露出楼中略显清晰的景物。
　　每面玻璃墙后站立一位婀娜女子，身穿华服锦衣，柔韵清丽，头戴金钗银簪，碧玉宝珠，端得是俏丽佳人；可惜那乌黑的肤泽显露，甚是丑陋。
　　上有好奇观望的路人走进一瞧，惊叹连连，这哪是个人啊！分明是座人形乌木雕。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挤到一堆，纷纷赞叹不已，人虽不是真人，但那婀娜多姿的身形照样使人浮想连天。
　　围观人群太多，一丝缝隙也不留，害的对面三座高楼上的众人观望不成，各个破口大骂。
　　雕楼大门缓缓打开，一串轻灵悦耳的琴声响起，随之从门后走出数名俏丽佳人，分两行站开，迎接走在最末端的男子。
　　高领外翻，修长笔直的流线，一条墨绿腰带缠于腰间，衣料反映着淡淡的水纹，全身上下唯高领与袖口绣有华丽繁复的藤纹，再无绣花，整个人看来儒雅贵气。加上他本身气质修养，平添几分沉稳与神秘感。
　　男子站立在最高一层台阶上，向众围观者拱手道：“众位乡亲父老，在下胡瑜，是本店掌柜的。小店初来贵地做生意，有不方便之处，还请各位慷慨见谅，小店会尽快改善。
　　当帘幕拉开时，我想众位已经猜到小店是以经营哪项生意。今日小店开张，为行个吉利，前一百套订单半价出售。”胡瑜再次拱手，身旁众佳人也蹲身行礼。
　　二楼屋檐外横挂一条红绸，两端各有一朵大红花，一边红绸甚长，直落入胡瑜手中。用力一拉，红绸随风舞动，缓缓飘入胡瑜怀中，露出其后一块精致的匾额。
　　乌木黑底，银雪白字，静静落立三个大字——溪影楼。
　　艳阳高照，闪烁着它应有的光彩。
　　“爹爹，爹爹你快看，中间那个日字闪的是蓝光。”路边某小孩一手拉扯身旁的父亲，另一手指着匾额诉说自己惊奇的发现。
　　众人的视线顺着小孩手指看去，银雪三字，白光耀眼，唯独影字上部首日字闪烁着淡淡的蓝光。等到光线浅淡下来后，视力清晰的人群当先看见，那哪儿是个‘日’字，明明是朵蓝梅。
　　惊叹声传染开来，这可是件神奇的杰作，是字非字，是花非花，银字白光中唯它透着一股幽蓝。
　　“胡掌柜，你们这楼上的匾额是怎么做的，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题字。”人群中一白衣少年问道。
　　“实不相瞒，胡某也不知这块匾额如何做成，我家楼主交代只需将匾额挂上即可，并未说过来历。”
　　“如此巧夺天工的杰作即不知道做处也不知道来历，可惜！可惜！当真是可惜了！”
　　“未能给于公子满意的回答，胡某先行致歉。若有机会能向我家楼主问出来历，定当告诉公子。”
　　“好，就凭胡掌柜这句话，在下先谢过。”
　　“看公子对我溪影楼上悬挂的匾额如此感兴趣，想来也是爱好稀奇玩物，何不进楼来瞧瞧。”
　　“哦！难不能楼内还有更有意思的。”白衣少年犹思好笑，率先带领好友前进。
　　说来也怪，明眼人一见便知这是一家裁缝店，女多男少的出入地。却不知为何现时今进入溪影楼多数为男子，三三两两有说有笑交谈着自己的见解。
　　当先走进溪影楼的白衣少年好奇打量四周。
　　在他推门进入时，楼中再次响起悦耳的琴声，以为有人在楼上弹奏便四下看去，却未发现抚琴之人。更让他奇怪的是，这扇乌木雕藤大门似活物般会自动合上。
　　白衣少年兴趣大增，问向站在身旁的胡瑜：“胡掌柜经营的溪影楼真是妙趣横生，进门有琴声欢迎，而大门还会自动合上。在下想问问，这弹琴之人在何处？关门之人又在何处？”
　　“让公子见笑了，胡某楼中即无弹琴之人也无关门之人，这不过是楼主闲来无事设计的小玩意儿而已。”
　　“胡掌柜说的这话在下可听不懂了，即无弹琴之人也无关门之人？这又跟你们楼主设计出来的小玩意儿有什么关系了？”白衣少年挑眉问道，这胡瑜说的话糊里糊涂的，怎么听也不明白。
　　“胡某这就为公子解惑，说到这开门铃，楼主曾说她是根据一件玩物才想到的，利用那件玩物制作的原理再加改进，一头连着一门乐器，另一头连着大门，便是现今公子看到的产物了。”
　　他可还记小姐当时端着那个盒子看了好半天，才招来工匠协商改进，玩物虽小，改造用料却花了半个多月，费心费力的很啦！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盒子好像是叫做八音盒来着。
　　“你家楼主可真会奇思妙想的人物，不知在下可否有幸相见。”这么个奇人会是怎样的人呢？不知道楼外悬挂着的匾额会不会也是溪影楼主想出的。
　　“公子可又要失望了，我家楼主并不住在京城，想要相见甚难。”
　　“确实有些失望，不过也只是有些可惜而已。”
　　胡瑜有些纳闷，便听白衣少年继续道：“谁让在下身旁还站着位胡掌柜，在下尹禩，能否有这个荣幸与胡兄交个朋友！？”
　　“这……荣幸之至。”若是拒绝，到显得他这人太过虚假。
　　两人很快便熟络起来，一路相谈甚欢。
　　放眼望去，一楼为服装款式展览厅，不同一般店面，展览厅以圆形展示。最外层以四座乌木人雕模型站立窗前，而后两头楼梯与墙相连至二楼；中间一层，露出玻璃窗与乌木人雕的位置，其外悬挂一圈成品服饰，纱帘相隔分至四个部分；中间露出一块空地，雪白毛皮地毯铺在乌木地板上，温馨自然。
　　楼梯口座落两支三尺白瓷映雪瓶，插上几株红梅，反衬水帘白纱。
　　楼梯下，几间试衣间隐蔽其中。当中对向大门处建立一座二尺来高的独台，其上摆放数件乐器与抱枕，一两盆茉莉花端立在独台边缘，甚是清雅。
　　二楼为雅间座位，中间一圈圆镂空，木栏环绕，与一楼对应。雅间地面比过道高一尺左右，两步台阶走上，两间或以屏风相隔或以纱帘相隔或以雕藤乌木门相隔。乌木雕藤座椅，白瓷清茶，素雅软垫，或是梅香或是茉莉香，两相牵绕。坐其余上，向外，人流涌潮纷纷扰扰；向内，窈窕淑女清晰可见。
　　三楼作为私用场所，开会大小议事常在那里解决。
　　溪影楼内，侍女佳人温言笑语，向客人展示新衣。端茶送水，迎满客。
　　第一天开张，进来的多数只是好奇人士，真正想买衣服的客人寥寥无几，一群人站在边上听侍女讲解服饰好处与看点，这情形倒像外出游历的旅行团。
　　侍女拿出几件衣服对比，款式相近，细微处却各不相同，再加上色泽多样化，总体数来也有几十套服饰。
　　常见款式如，衣身收腰高领，外套宽袖马褂或披帛，亦长亦短，中衣长袍至腰部开两衩，内穿雪纱长裙，从开衩缝浅显露出，若隐若现，整体看去端庄且柔顺。
　　用色用料简洁大方，给人的第一映像清新淡雅，自然舒爽。
　　简洁流畅的线条勾引了不少在场人士的心，加上侍女奋力游说，一天下来，订单以突破上百张。
　　眼见黄昏，清影独自坐在茶楼三层包厢内，欣赏着人来人往的街景，心内却不复平静。
　　下午，康熙与夏宗曦因公事先走，胤禌也随行而去。
　　不多时，远去的胤禌匆匆返回，悄悄在清影耳旁说了几句，惹来清影一阵脸红心跳。
　　胤禌眼神飘忽，有些怯怯，还是强作镇定看向清影：“你好好想想，决定了再给我回复吧！”说完看了眼清影便走了。
　　留下清影一人面对问题，是答应还是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