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雨剑》幽兰鸣玉

68、归来小院

　　次日，萧逸歌同锦娘换了男子衣衫，租了船回京城，一路上两人看看沿路的风景，听船家娘子说说水上讨生活的不易，和同船的乘客聊聊南北风物生活的不同，不知不觉十几天过去了。

　　这天夜里，锦娘睡不着，天气炎热，拿出萧逸歌送她的扇子，对着烛火，打开细细观看，原来萧逸歌扇面上画的是两个人正在划船，荷花丛中，小船上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船前的女子正拿着
　　手绢观望岸边，船后的女子双手摇撸，笑容满面。
　　锦娘回想起两人在湖上划船的情景，望着身边正睡觉的萧逸歌，会心一笑，随即走出船，坐在甲板上，望着满天繁星，听着蛙声阵阵，轻摇折扇，想着马上要见到苏灵绣，心中惬意自在，任由发丝飞扬凌乱。

　　到达京中地界已是第二天晌午，两人付了船钱，下来船，望着远处麦子已成熟，金黄的麦穗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形成一片麦浪，到处是农人带着斗笠忙碌的身影，锦娘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道:“一别数日，恍若隔世，麦子都这么黄了。”
　　萧逸歌去岸边雇了辆马车，让车夫赶到锦娘身旁，扶锦娘坐到马车里，车夫御马技术熟练，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们就到了家门口，萧逸歌付了车夫钱，待马车走远后，转身看到门还锁着，摸摸口袋，发现出门时竟忘带钥匙了，对锦娘笑笑道:“钥匙忘掉了，不过现在正好是中午，蝉儿放学的时候，我们等等她，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正说着蝉儿就从远处飞奔过来，锦娘好奇道:“那就是蝉儿姑娘吧？”

　　萧逸歌转头一看，果然是蝉儿，高兴的叫道:“蝉儿，我回来啦。”

　　蝉儿定眼一看，是萧逸歌叫她，高兴地跑得更快了，斜挎的书包在身上来回摆动，小辫子也飞了起来，跑到萧逸歌跟前一把抱住她，气喘吁吁道:“姐姐，你可回来了，蝉儿每天都在想你呢。”
　　萧逸歌摸摸她的头道:“跑这么快，小心摔倒。”

　　蝉儿从她怀里出来，笑道:“不跑快不行啊，我刚刚拿石头砸了李二狗家的门。”
　　“李二狗？那是谁？”萧逸歌好奇地问。
　　“就是村口那家的傻儿子，每次放学回来他都远远地叫我野丫头，太烦人了，每次我都拿石头砸他，一砸他，他就往家里跑，今天我看他不在门口，正好大家都去地里农忙，村口没人闲聚，我就和宝儿一起把他家门砸了，怕被人发现，就一路狂奔回来了，没想到姐姐今天会回来。”蝉儿得意的说道。

　　“宝儿？”
　　“就是闫娘子的女儿啊，砸完门我们就各自跑回家了。”蝉儿说完，探探头看看锦娘道:“这位漂亮姐姐是？”
　　萧逸歌笑道:“她叫锦娘，是我的好朋友。还不赶快开门请客人进屋。”
　　蝉儿回神，从书包里掏出钥匙熟练的打开门，院子里酒气飘飘，锦娘道:“在门口我就闻到有酒的味道，原来是院子里飘出来的。”

　　萧逸歌道:“两个月不见，你这酒酿的是越来越好了。”
　　“生意好的时候，还有些忙不过来呢。”蝉儿道。
　　萧逸歌笑道:“新出的酒，这么快就有供不应求的时候了？”
　　“那可不，毕竟咱卖的价格低，物美价廉嘛！”
　　“这不我给你带帮手了，以后锦娘会帮着你酿酒，你可以安心上学堂了。”
　　“真的啊！”蝉儿惊讶道:“让这么漂亮的姐姐给我搬高粱袋子？鬼才信呢。”
　　锦娘笑呵呵道:“搬高粱难道要看长相吗？”
　　蝉儿笑道:“那倒不是。”
　　萧逸歌细细看了看蝉儿，也许是夏天的缘故，发现她晒黑了，个也长高了，胳膊腿看着比以前粗壮了许多，说起话来神采飞扬，笑眼弯弯，不禁感叹道:“数日不见，发现你精神了不少啊。”
　　蝉儿凑近萧逸歌，轻声道:“我也觉得身体比以前好多了，来月事都准了呢。”

　　三人进了屋，萧逸歌看着屋里有点乱，想着是蝉儿平日又上学又酿酒的肯定很忙，顾不上收拾，蝉儿有点不好意思道:“家里乱了点，一会我收拾，锦娘姐姐先坐。”说着就去收拾椅子上扔的衣服。
　　萧逸歌笑道:“锦娘是自己人，用不着客气，倒是你，别累坏了，不用收拾，家是自己的，自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萧逸歌接过蝉儿手中的衣服，随手放到椅子上，拉着蝉儿坐到桌子边，道:“刚放学回来，休息会，我去做饭，一会儿吃完饭，你还得帮我去叫人呢。”
　　说完萧逸歌就去了厨房，蝉儿小声对锦娘道:“萧姐姐做的饭，你吃过没？”
　　“没有。”锦娘小声道。
　　“那你可得尝尝。”蝉儿笑而不语。
　　“什么意思啊，是好吃还是不好吃？”锦娘问。
　　“吃过就知道了。”蝉儿道。
　　锦娘听着蝉儿的话不对劲，跑到厨房里，道:“我帮妹妹一起做。”
　　“不用，你歇着。”
　　“歇着我才难受，我来切菜，你烧火就行。”
　　……
　　吃过午饭后，萧逸歌让蝉儿去医馆找苏柔婉和灵绣，告诉她们锦娘回来了。
　　蝉儿到医馆，苏柔婉正好出诊去了，只跟张娘子说:“柔婉姐姐回来，麻烦娘子跟她说她的好朋友萧逸歌在家里等她。”
　　灵绣听到蝉儿的话，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舒展眉头，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坐着蝉儿的牛车去了城郊。

　　灵绣一进门看到完好无损的锦娘，眼泪夺眶而出，走到锦娘跟前，埋怨道:“叫你别跟那些人来往，你就是不听，这下吃亏了吧，害得我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怕见不到你了。”
　　锦娘也是泪眼汪汪的，拉住灵绣的手，道:“灵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灵绣泪流满面，一把抱住她，呜呜地哭起来，嘴里嘟囔道:“你真是吓死我了，以后不能这样了。”锦娘也紧紧抱住她，道:“以后不会了。”
　　萧逸歌和蝉儿受到感染，也是鼻子酸酸的眼泛泪光。

　　待两人情绪平复后，蝉儿在院里摆了美酒和花生米，几人坐在院里边饮酒边闲聊，灵绣感谢萧逸歌救了锦娘，连敬萧逸歌几杯，日头偏西的时候，柔婉才匆匆赶来，锦娘看到柔婉，想到自己偷扇子那晚骗了柔婉，心中惭愧，走到柔婉跟前，低下了头道:“姐姐要打要骂，我都无怨言”。柔婉看到她的神情，自是明白了，叹了口气道:“早在心里打过你了，现在人平安就好，以后可不要骗我了，我可没有萧女侠那么大气，我心眼小的很，要有下次，我肯定是不理你了。”
　　锦娘鼻子一酸，眼含泪花道:“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姐姐以后看我表现就好了。”

　　萧逸歌过去，拉着两人坐到石桌旁，笑道:“咱们几个难得聚在一起喝酒，就不要哭丧着脸了，人嘛，就是要活在当下，要往前看。来，干杯。”几人举杯，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萧逸歌绘声绘色的给柔婉、灵绣、蝉儿讲起自己和锦娘在江南的所见所闻，萧逸歌讲了杀手女儿安安，跟柔婉交待若安安真来京城瞧病，一定要照顾照顾她，柔婉自是答应。她又讲了与歌女李玉相遇，跟苏柔婉说就是苏成讲过的那个歌女李玉奴，柔婉听到她并没有出家，一个人自食其力，过得很开心，心中说不出的舒畅，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对着空中飞鸟，高吟道:“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

　　锦娘给灵绣讲她看到的苏绣，突然想起什么来，跑到屋里，片刻又出来，递给灵绣几件精美的绣品，道:“送给你的礼物。”
　　灵绣接过细细的观看，不时地发出赞叹声，锦娘开心地给她说针法花样，道:“我买绣品的时候专门细细问过绣娘怎么秀的，有的绣娘自然是保密，有的却也不在意说出绣法，她们自信这是二三十年练就的手上功夫，就算告诉绣法，他人也很难绣成。”蝉儿听到锦娘的话，也好奇地凑上去看绣品。

　　柔婉拉着萧逸歌的手走到梧桐树下，微醺道:“敬你，我们的萧女侠。”
　　萧逸歌一饮而尽，道:“姐姐最近医术又精进了不少吧。”
　　柔婉有些站不稳，靠到萧逸歌肩膀上道:“反正给死者验尸我是不会做噩梦了。”
　　“来，我敬你，祝你以后能成为悬壶济世的好大夫。”萧逸歌手转身拿了酒壶给酒杯斟满酒，又是一饮而尽。

　　夏日的黄昏，落日余晖洒满小院，微风送来远处麦子的香味，蝉鸣伴着欢声笑语，直至月儿爬上梧桐树梢，洒下一地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