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雨剑》幽兰鸣玉

3、破衣仙人

　　安州城郊，小溪旁，柳树下。

　　“小女子多谢女侠相救之恩。”
　　“不必客气。”
　　“柔婉姑娘，可要见见你家哥哥。”
　　“自从八岁那年被父亲所卖，人生飘零，我的生命里早已不需要家。”

　　萧逸歌看着她道:“据我观察，你那哥哥确有能力，为官一方，定会造福一方，特别是当年管理青州时，严禁丢弃女婴，制定政策帮助那些养不起孩子的人家，在百姓中颇有口碑。”

　　柔婉眉间微蹙道:“柔婉是想跟随妹妹去山间自由生活，从此再也不想理会这些尘世的事情了。”

　　萧逸歌缕缕她飘在嘴角的秀发道:“人间哪里有真正的自由？以前我在窗外听姐姐的琵琶声，总是如泣如诉，就想着一定要帮一帮像姐姐这样不幸的女子。但我终究只是一人之力，哪能人人帮到，姐姐难道不想像我一样帮助更多像你这样的飘零女子吗？”

　　柔婉叹口气道:“我自然想，可是以我之力又怎能做到。”

　　萧逸歌道:“你哥哥如今正平步青云，如若有他的实力，你定能做到。有些事，只是他的一句话罢了。”

　　柔婉道:“妹妹的意思让我去认亲。”

　　萧逸歌拿出腰间的长箫在手中转了一圈，道:“姐姐可识得此物？”

　　“这是哥哥的箫，他当年时常跟随一位年迈的老人学习吹箫，这管长箫，还是我同他一起做的，用料再普通不过了，他那时时常吹给我听。”苏柔婉说到最后不禁有些哽咽。

　　萧逸歌道:“这管长箫他日日携带身边，时常夜间吹奏，可见他时常思念姐姐。”

　　柔婉微微叹气道:“聚散离合，人生便总是如此，他既有实力，我便去追随他，能帮一帮天下受苦受难的姐妹也好。”

　　萧逸歌抚去落在她肩上的落叶，递给她一枚雪花飞镖道:“如若她日姐姐遇到困难，带着此物去云州桃溪找一个姓叶的人，她自会助你。”

　　柔婉并不伸手去接，只笑笑道:“人生之路，岂能时时靠他人，妹妹帮我脱离苦海，已是感激不尽，往后的路，姐姐会自个走下去。”

　　说完她只接过萧逸歌手中的长箫，转身离去，柳丝飘飘，落叶翻飞，苏柔婉一袭青衣消失在远方，萧逸歌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城门里才转过身来。

　　风越来越大，萧逸歌久久站立在小溪旁，凝望着溪水里飘往远去的落叶，她也不知让柔婉重新回亲人的身旁是对是错，是否真能帮助更多的人。

　　“萧女侠又在撩拨哪家的小姐了？”突然一个尖尖的嗓音道。

　　萧逸歌转头望去，溪边的柳树上正坐着一位女子，约二十多岁的样子，她头发蓬松，随意插着一根荆钗，衣着灰暗且破破烂烂，耷拉着一双几乎没面的布鞋，但是她面色红润，身形滚圆，手里正拿着一个鸡腿正哏的津津有味。

　　萧逸歌心想自己刚刚虽出神，但这么大个人坐在自己身边，也不至于会毫无察觉，看来此人轻功非比寻常。

　　那人看着萧逸歌的神情，转着圆溜溜的眼睛道:“百闻不如一见，蓑衣雨剑果然风采迷人。来，请你吃个鸡腿。”说着将啃了一半的鸡腿向萧逸歌掷去。鸡腿虽看着被软绵绵的随意掷出，但萧逸歌料定此人武功不弱，赶忙飞身避开，用手中的剑柄用力回击鸡腿，口中道:“回请你。”鸡腿随即又向那破衣女子飞去，正好打到树干，鸡腿眼看要落地，那破衣女子赶忙飞身下去，连续两个后空翻，鸡腿稳稳落在她嘴里。

　　她咬一口鸡腿，道:“我平生最讨厌浪费食物了，谁要是浪费食物让我看见了，必定奏他一顿。”
　　又咬一口鸡腿，满嘴流油，随即解下腰间的酒壶饮了一大口，满足的道:“真是人间美味那！”

　　萧逸歌看着她的神情，哈哈笑道:“破衣酒壶踏山巅，平生最爱饭一碗。原来是破衣仙人刘三娘到了，小妹有失远迎。”

　　那破衣人把酒壶向她一扔，道:“小妹妹还算有点眼力，鸡腿嫌脏不吃，这酒总得喝一口吧。”
　　萧逸歌拿起酒壶，仰头一饮而尽，洒脱道:“好酒，好酒。”

　　那破衣仙人哈哈笑道:“喝了酒，自然要过两招，让我这破叫花子看看蓑衣剑客是不是浪得虚名之徒。”

　　萧逸歌道:“吃饭嘛！我比不过你是肯定，但打架嘛，那可就说不定了。”

　　说着便用剑挑起地上的一摊树叶向她掷去，几十片树叶乱舞中，萧逸歌剑尖只向其中一片树叶发力，树叶直向破衣仙人眼睛飞去，那仙人风一般避闪开，同时吐出口中的鸡骨头也打向一片树叶，树叶受力瞬间飞向萧逸歌，萧逸歌闪电搬向后一下腰，待树叶飞过她，顺势来一个后空翻，提剑飞奔刺向破衣仙人。破衣仙人见萧逸歌奔来，赶忙抽出腰间的一把铁扇挡剑，待到剑快要与铁扇触碰的一刹那，萧逸歌突然脚步移动，手翻长剑绕向她的背后，破衣仙人感觉背后生风，一跃而起，飞身上树，萧逸歌没想到她身材滚圆，却也如此灵巧，一剑刺空。

　　破衣仙人斜躺在一枝树干上，神情甚是得意，萧逸歌一看，更是来了兴趣，眼带杀气，手抓几缕柳条，轻轻越起，剑尖直刺她，破衣仙人哪里惧怕，一个翻身也轻轻拽着几根柳条，铁扇直击萧逸歌的细剑，兵器触碰，瞬间嗡嗡作响。萧逸歌放开柳条，一跃而起，瞬间穿过树干，割断了破衣仙人抓住的几根柳条，动作飞快，破衣仙人未能反应过来，柳条已被折断，破衣仙人直坠树下，落地的一瞬间做了一个前滚翻立起身来。萧逸歌早已站在她身后，大袖飘飘。

　　破衣仙人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随即转身向她拱手道:“江湖人才辈出，佩服，佩服！”

　　萧逸歌也拱手道:“我早已听闻过仙人的大名，久仰久仰！不过仙人今日前来，怕不是跟在下比武如此简单吧。”

　　破衣仙人笑道:“若早知妹妹的剑术如此精妙，我倒真不必跑这一趟了。”
　　萧逸歌道:“有何事？仙人还不快快说来。”
　　那破衣仙人道:“我近日游历京城，听闻方大官人和其子被人杀害，京中纷纷传闻是你所杀？现在官府正派人四处捉捕你，方大官人的弟弟，也在江湖散出消息说赏银万两，来取你的向上人头。我虽未曾与你谋面，但也知家师与你师交情不浅，时常听师父提起你，今番前来，就是告知你消息，让你有所打算，最好去关外暂避一时。”

　　萧逸歌听后，疑惑道:“那方家之人是何时何地遇害？”

　　刘三娘看着她道:“说是十五日前在泰山游历，路遇大雨，被困半山腰，家人赶到时，仆人随从一行八人都被杀。身上插着你的雪花飞镖鲜血直流，场面甚是惨烈。”

　　萧逸歌叹气道:“他家有绝世剑谱？”
　　“并不曾听闻？”
　　“那他家有藏宝图？”
　　“也不曾听说，不过他家的确是京中富户，家缠万贯。”

　　“听江湖中人传言，说你杀他的理由是看见他在院中打骂小妾，气愤不过。”

　　萧逸歌笑笑道:“江湖中人做事，不露身份是常事，但这随意嫁祸他人，就真是小人所为了。”

　　刘三娘道:“官府倒还好对付，他们在明，你在暗，就怕江湖上那些以人命为买卖的人，神出鬼没，你未必就能全然对付。”

　　“十五日前，十五日前？也就是初八那天，不正是在青州灾民粥场。”萧逸歌喃喃道。

　　“十五日前我正跟一京中官员在一处，官府自有人为我作证，看来我萧逸歌运气还不算太差。”她苦笑道。

　　萧逸歌走到湖边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让我替他背这人命官司。”

　　刘三娘担心道:“妹妹切莫冲动，身在江湖中，恩恩怨怨总难免。”

　　萧逸歌转头对她道:“今日逸歌谢谢姐姐通风报信，待此事了结，必定请你吃十只烧鸡！”

　　刘三娘哈哈大笑道:“妹妹客气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萧逸歌跃上路边的马匹，道:“我自己能搞定。”说着转身飞奔而去。

　　只听刘三娘在背后大喊:“妹妹要去往何处？”

　　“京城！”萧逸歌马不停蹄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