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雨剑》幽兰鸣玉

2、蓑衣雨剑

　　十二年后，夜，安州知府衙门内。

　　“门外正雨潇潇，知府大人可有兴趣观赏一番哪！”
　　“谁？”
　　正在屋内团团转的安州知府苏成听到声音赶忙提剑奔向屋外。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越墙而出，苏城紧跟着追去。
　　雨夜中，家家户户院门紧闭，只有些许微弱的灯光一闪一闪，二人的身影在房顶飞来飞去，一直到城外的树林边，那黑影才停下来。

　　这时苏成看清那人，原来那人并非穿着一身黑衣，而是身着蓑衣，头戴斗笠，手持一柄细长的剑，正背对着他独立雨中，雨水沿着斗笠的边缘不时地滴答着。虽只是一个背影，但也让苏成生出几分寒意。

　　苏成又细细打量了那人一番。突然惊道:“天南地北一蓑衣，雨夜出剑不粘血，莫非阁下就是江湖传闻的蓑衣雨剑——萧逸歌？”
　　“哦？苏大人也识得我。”那蓑衣人不慌不忙地道。
　　苏成一听厉声道:“本官正愁找不到你呢，你倒是自个送上门来了。”
　　那蓑衣人转身道:“苏大人公务繁忙，找在下有何贵干呢？”
　　苏成听她虽是一位女子，但语气中毫无平日那些闺秀的娇羞怯怯，且自带几分霸道，几分潇洒恣意。

　　“近十日已有五名男子来告你无辜伤人，安州虽不是京城重地，但在本官眼皮底下乱伤人，本官岂能饶你？”苏成道。

　　蓑衣人哈哈笑道:“我可从不伤无辜之人，不过我要是伤了人，还能让人给轻而易举认了出来了，那我也就甭在江湖上混了。”

　　苏成见她毫不在意，厉声道:“朝廷有律法，不管那些人犯了何事，也自有官府处理，有律法惩治，岂能你说了算？”
　　蓑衣人轻蔑一笑道:“这律法真能管得了天下不平事？苏大人久居官场，这其中的事想必比我等草民看的更透彻……”
　　苏成不等他说完，便道:“不论怎样，今日本官必要把你捉拿归案，有什么话，到公堂上再与你辨个是非曲直出来。”
　　说完便一剑刺向萧逸歌的喉咙，萧逸歌眼明脚快，身子早已闪到一旁，但并未抽出手中的剑。
　　苏成道:“为何不出剑。”
　　萧逸歌洒脱道:“那要看苏大人你的本事喽！”
　　苏成听了这话，顿时生起了的好胜之心，脚步轻移，往她的背后越去，萧逸歌早已察觉，轻轻避开，还缓缓叹道:“不错不错！”
　　雨越下越大，苏成全身已湿透，但并不肯放弃，不断的变换招式刺向萧逸歌，萧逸歌只是灵巧的跃来跃去，苏成始终伤不到她分毫。

　　正当俩人斗得越来越激烈时，官兵们提着灯笼赶到，远远地便高喊着:“苏大人，苏大人！”

　　萧逸歌听到声音，摇头道:“不好玩的来了。”

　　苏成不顾她说的话，只一个劲的非要捉拿她回去。不一会儿，官兵越来越逼近，萧逸歌看到此情形，道:“不好玩，本姑娘不奉陪了。”
　　说着用手里还戴着剑鞘的剑挑开苏成刺向自己的剑，向他怀里摸了一把，向树林飞奔去，官兵到来时，看见一个黑影在树梢跳跃，赶忙搭弓射箭，但为时已晚。

　　这时听到远处飘来声音道:“听闻苏大人为官清廉，一心为民，今日特来一见，你怀中的东西便是我的见面礼，还望苏大人笑纳。”
　　这时苏成赶忙向怀中摸去，发现的确多了一块粗布，暗暗心惊。但雨夜黑暗，不便细看，只能回去再做打算。

　　一回到府邸，苏成脱下湿透的衣服，发现腰中的一管长箫不翼而飞，一时他也不知是奔跑打斗中弄掉了，还是被萧逸歌拿走了。
　　他放下衣服，一边泡澡一边看着萧逸歌塞给他的那块粗布，只见布上写着:“要知赈灾款去往何处，只需去桐县牢里找一个姓丘的官员即可，不过若去晚了，那人恐怕性命难保。若此案告破，萧逸歌也请大人帮个忙，安州府有两名官妓，柔婉，芝兰，望大人帮其除去妓籍。”

　　苏成看后来不及细想，赶忙跳出水缸披上衣服，叫来随从冒雨向桐县赶去。

　　三月后，青州粮仓着火案告破，五六名官员涉及其中，天子雷霆大怒，下令全部斩首。
　　百姓自是觉得苦日子有了活路，纷纷高兴不已，这天大家纷纷前去领赈灾粥喝，苏成看着衣不蔽体的满城百姓，想起幼时家乡荒年妹妹被父亲卖给别人，至今下落不明，心下酸楚异常，便亲自为百姓舀粥。

　　发完粥后，苏成看着香喷喷的白米粥，也忍不住舀了碗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喝了起来。

　　“大人可否也能给我这过路人赏完粥喝？”突然一个声音道。

　　苏成抬起头，发现眼前正站立着一位身穿半旧深蓝色粗布衣衫的青年，身材挺拔，发髻高挽，肤色微黑，眉宇间透着英气，却又不失俊俏，竟分不清是男是女。

　　苏成吩咐随从给那人舀了碗粥喝，那人边喝边道:“普天之下，最好喝的粥莫过于这碗，是粥，是汗，是血，也是命啊！大人你说是不是？”

　　苏成看了她一眼，缕缕胡须，正疑惑着。

　　那人喝完粥放下碗，便向城门口的方向走去，苏成看着她走向远处衣带飘飘的背影，突生熟悉之感，回忆起刚才她的声音，瞬间脱口而出:“是她？”
　　立马放下碗去追，但那人似乎察觉有人追赶，飞快的大步走出城门，等到苏成到城门口，她早已不知去向。只见城外树枝上挂着她的发带，苏成走进观看，上面写着:“他年落雨再相会，蓑衣雨剑敬上。”
　　这时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萧声飘来，只是除了来往的百姓，并不见吹箫之人在何处。

　　苏成解下发带，登上城楼。
　　他青衫飘飘，剑眉飞扬，目光炯炯，伫立在斜阳下，久久眺望远方，静静听着越来越远的萧音，直到夜幕降临，弯月初升，萧声散去。

　　苏成既已见过她面容，本可以画出画像捉拿她，但是他似乎并不打算这样做。

　　“名满江湖的蓑衣雨剑又岂会惧怕一幅画像，我就算画一幅画像又能耐她何？”苏成也这样想。

　　第二天，他亲自除去了那两位女子的妓籍，还她们自由之身。

　　几日后，朝廷圣旨下，提拔了苏成的官位，街头百姓纷纷小声议论，一个老者说:苏大人这样的好官就应该平步青云。”

　　另一个拿烟袋的人说道:“这次粮仓案，听闻是一位女侠，叫什么蓑衣雨剑协助苏大人告破的？”

　　又一个人疑惑道:“有这等事？”

　　拿烟袋的人说道:“听说那女侠最讨厌男人欺负女人，你可对你家老太婆好点，要不然指不定哪天被她盯上，要了你的老命。”

　　那人毫不在意道:“难不成她还能看到人家屋里炕头的事？”

　　拿烟袋的人道:“蓑衣雨剑神出鬼没，保不准就有千里眼，说不定现在就在哪里听你说话呢。”

　　那人不禁打了个寒颤，道:“你可别吓我，我……我不说了，这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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