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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苏清渠一开口,众人便都朝他看了过来。
      秦冕示意众人落座,思忖片刻,跟着缓缓点头道:“不错。”

      苏清渠出身洛阳苏氏,自小读的是四书五经,学的是治世之道。虽则因先天痼疾而得鬼医相救,被收入门下,算是半只脚踏入了江湖,然而他终究还是名门世家子弟,受到的政治熏陶要远远超过草莽出身的秦冕,对于时局的洞察力也更具前瞻性。

      秦冕则胜在明于知人心,善于从蛛丝马迹中窥见真相。
      他顺着朝中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往下一想,便明白了苏清渠的意思:“他大可借着这次受伤的机会激流勇退,趁势隐于人后,韬光养晦,避开皇……那位的锋芒。”

      秦冕说着,又看向了唐从心,严肃道:“你得想清楚,他到底是真要救你,还是以此为遮掩,救他自己。再顺势以恩情相要挟,将你绑死在他的船上。”

      “他不是这样的人!”唐从心一口否认道,“谁都想不到刺客会是爨氏来的。即便他真有如此之深的城府,又何必要拿命去赌?师兄,我不是傻子。我看得清楚,也想得明白啊。”
      秦冕叹了口气,眉头深锁,忧虑地看着她,没再说什么,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林府,爨氏。”苏清渠指尖轻叩着桌面,缓缓道,“任何阴谋都不会是无迹可寻的,看似巧合之下,往往是草蛇灰线,细入无间。”
      “以我之见,那位殿下大可不必执着于探究这场事端主使者的身份,毕竟……就算他掌握了证据,也无济于事,一样得受制于人。”

      他这么说,显然是认定了背后操纵这场刺杀的人就是皇帝。唐从心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没明白苏清渠的意思,疑惑道:“那……就不查了吗?”
      苏清渠摇摇头:“当然要查,而且,要往更深了查。”

      “林府是太后的母家,是这一回皇帝亮在明面上的一把刀。二师兄同我说过那林府主事者的情况,不像是有如此魄力的人。但刺客之所以潜伏在林府中,必然是有原因的。事在人为,这个原因显然是同某个人有关。”
      苏清渠沉吟片刻,接着道,“但我不认为这条线的另一端是直接系在……那位身上的,否则,他不会这么快就抛出了这张底牌。”

      秦冕沉默须臾,凝重道:“你的意思是……太后?”
      苏清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觉得不像?

      秦冕哑然。
      然而细想起来,太后才是真正把林府带入了帝国权力中心的人——尽管她是个女人,手腕之强却远超其父兄,不仅屹立后宫十数年不倒,还把自己的儿子稳稳当当地送上了皇位。

      可奇怪的是,这样一个人,却几乎没在朝臣们心中留下什么印象。众人只窥见了皇帝文雅表象下的刚愎,看到了林阁老日常的做小伏低,却很少想起站在他们背后的那个女人。
      秦冕忽地觉得背上有些发冷,一阵毛骨悚然。

      唐从心听着他们的交谈,久久不语。她也在想林太后,脑海里快速回放着前世那五年所闻所见的一切人和事,却发现她心里林太后的形象非常模糊,只是一个端坐在明堂之上、雍容华贵的美丽剪影。
      她只知道林太后的出身,知道她与太皇太后不睦,再多的却没了。

      “这一场刺杀,论及前情,还是因小九而起。”苏清渠怀里抱着谢弥,拢起袖,转了话头,温温和和地道,“不管那位是个什么意思,波及到小九,总该要付出些代价的。”
      他面容清秀,气度温文,通身带着世家子弟的矜持与内敛,这一句话说来却暗含杀机。

      苏清渠看向唐从心,温声道:“这些话,你尽可同淮王说一说,却是不妨。那机|弩|图|纸也可尽快拿给我看看。淮王殿下毕竟是救了你,这一点恩情我们还是还得起的。”
      秦冕在一旁坐着,忍不住抖了抖,小声嘀咕道:“你不来京里搅风搅雨还真是可惜了。”

      苏清渠笑容不改,仍是那副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柔之态:“我来了,那还有你的地方么?”
      秦冕深吸口气,捏住了自己的嘴,示意他是个哑巴了。

      先前在家里已经被一个师兄一个师弟挨个教训过一番,他这会儿可不敢再去捋老虎须。
      门中排辈分乃是以入门早晚为准,而非是依照齿序。是以秦冕虽是行二,年岁却比苏清渠小,见识更是远远不如。

      他是无根之人,生如飘萍转蓬。当年因着在刑名断案上的一点天赋和兴趣,一头扎进了官场里,走的还是苏氏的门路。为防止他因着见识的短缺而在朝中站不住脚,甚至是招来杀身之祸,苏清渠以前没少调|教他。
      可惜他的心眼都长在了办案上,对于局势却始终不够敏锐,否则当初也不会因着同僚间的一点人情便头脑发热地将找人为太皇太后治病这事揽下了,以致于横生了这许多波折。

      秦冕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是心生愧疚,看着唐从心,一时有些难过,十足的后悔。
      唐从心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拍了下他的肩,不以为意地道:“干嘛这幅表情。我是谁啊,什么时候怕过!现在师兄们也来了,我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治好了人还可以跟师父面前炫耀一下,他都没见过几只蛊虫呢,我可是一下碰上了三只蛊王!”

      众人看着她那眉飞色舞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谢溯又跟着煞风景地强调道:“治好了人,你便立刻回蜀中去。”
      唐从心得意的神情立刻一收,觑了眼大师兄的冷脸,撅着嘴道:“哦,知道啦。”

      苏清渠笑着摸摸她的头,温柔道:“是非之地,确实不宜久留,师兄们都很担心你呢。”
      唐从心点头,再点头,正要说话,却见谢溯忽而双眼一眯,抬起两根手指,轻轻摇了摇,阻止了他们再开口。

      几人此番谈话直接就在淮王府的前厅里,并没有另找个隐蔽的地方。只因谢溯的武功已臻至化境,耳聪目明非常人所能及,方圆百步之内任何动静都逃过不他的耳朵。
      ——这是有人来了。

      唐从心转头,过得片刻,便见薛彰明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朝厅内一揖,缓声道:“鄙人特来请几位先生移步惊鸿苑,若有要事,也可在书房中仔细商谈。”
      唐从心微微一怔,以为李羿出了什么事,薛彰明这是变相地催促她回去主院,登时站起了身,慌忙道:“殿下怎么了吗?”

      薛彰明抬头看着她,有片刻的沉默。
      他的眼神非常奇怪,像是在审视某种超出自己理解的东西,有些尖锐,有些探究,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怒意,隐藏得很深很深。

      唐从心下意识地倒退了步,被那股扑面而来的不善挑起了神经,警惕地看着他。
      几位师兄的脸色跟着瞬间沉了下来,谢溯甚至已朝后探手,略微拔出了剑。

      薛彰明仿佛没有察觉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垂下眼,声音平稳,答道:“没有。殿下说,若唐姑娘想与令师兄叙旧,可以不必着急回主院,殿下他暂无大碍,已歇下了。”
      冲着他这个态度,唐从心也不可能真信了他的话,心里只猜测,大概是李羿失明这件事彻底激怒了他,让他弄清楚了详情后,对她的态度遽然发生了变化。

      唐从心沉默了须臾,决定不去理他,只是道:“便去惊鸿苑罢。”
      薛彰明微微一礼,转身亲自在前头带路。

      秦冕的脸色很难看,朝苏清渠投去一个眼神。
      苏清渠微微摇头,蹙起眉,像是有些想不通,同时示意他们跟上,不必计较。

      谢弥先前正跟父亲生气,一直呆在苏清渠怀里,安静地听大人们说话,这会儿察觉到气氛不对,便朝父亲伸出了小手。
      谢溯不得不将剑重新推入鞘中,把女儿接了过来,看向前方那背影的眼神里结了霜。

      唐从心牵着一直没说话的唐筠,走在薛彰明和师兄们中间,生怕一言不合,这位薛长史就得血溅当场。
      好在他一路上也没再有什么表示,到底是做谋士的人,将先前那短暂的怒意收敛得很好,再未泄露出分毫。

      唐从心跟着到了惊鸿苑,大致看了眼,此间的格局比起鸣鹤苑多了几分豪迈壮阔之意,环境却同样清净典雅。她稍稍放了心,又同师兄们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赶回了主院。

      唐从心问了护卫,知道李羿已用过了药,便循例坐到榻边,要再诊一次脉。
      然而待她摸到李羿的手腕,才发现他竟是又发起了热。

      唐从心不由一惊,意识到先前那一番折腾,对李羿确实是有影响的。亏他自始至终一派从容自若,她还以为真是有所好转,没想到竟然是恶化了。
      唐从心又悔又急,深觉这男人委实太过莫测了些,一身伤痛也要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肯教人看出丝毫端倪。

      她把着脉,正要凑近了些观察李羿的面色,却听榻上那闭着眼安静沉睡的人忽地发出一声低笑,轻缓的声音道:“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唐从心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心想,这话怎么答,能说我是担心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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