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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血吻 ...


  •   话音刚落,躲在屋外墙角偷听的阿菁就像一只兔子一样窜进了房中,直奔到晓星尘的面前。

      “道长……”阿菁看着晓星尘欲言又止。

      晓星尘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道 :“阿菁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阿菁坐到了晓星尘的面前,问道 :“道长,那坏东西真的已经死了吗?”

      晓星尘的脸上闪过几分恍惚,淡淡道 :“应该……已经死了吧,当时受那般重的伤,后又被子琛在心口刺了一剑,应是不可能再活下来的。”

      短短的几句话,晓星尘说得分外艰难,声音有些喑哑,似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那,却在苦苦压制着。

      阿菁没注意到晓星尘的变化,一听到晓星尘说薛洋死了,这些天以来一直担惊受怕,惴惴不安的情绪突然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冲晓星尘微哽咽道 :“为什么啊?道长你们为什么要杀了那坏东西?”

      晓星尘低低道 :“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杀人如麻手染鲜血,他,灭了别人满门……”

      阿菁的白瞳里慢慢凝起了水光,汇聚在眼眶里,还没等晓星尘说完就打断道 :“不是这样的,我看到的坏东西不是这样的,不管他对别人如何,但我们一起在义庄的三年里他从没杀过人,反而还拿出自己的银子给道长用来救济别人……”

      “道长你眼睛看不到,但你可知……”阿菁的泪一颗颗砸了下来,带着哽咽继续道,“坏东西对道长有多好?道长买菜时那些小贩欺负道长眼盲故意拿烂菜给道长,是那坏东西在背后把那些小贩给收拾了一顿,叫他们不敢再欺负道长。

      “怕你被厨房桌子那尖锐的边角给碰到磕到,是那坏东西半夜起来花了一夜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把那边角给磨平,还有那浴桶,为了送道长那个浴桶,坏东西手上被磨得满是血泡,就连我,义城那些嘲笑我是瞎子的人,也都被坏东西暗地里给打了一顿,叫他们不敢再继续嘲笑我,这一桩桩一件件,道长你难道真的都看不到吗?眼盲了之后,心也盲了吗……”

      晓星尘擦拭的动作一顿,似是努力想说服自己,只不停地低低重复刚才那句话 :“他十恶不赦,他……”

      “道长——”

      阿菁发出一声轻喝,看着晓星尘一字一句质问道 :“你现在还要自欺欺人吗?若你真的对那坏东西没有半点感情,那你为什么身上还时时都带着那个装糖的袋子,片刻不离身?为什么会时常抚摸着你头上的那根簪子发呆出神?又为什么连那坏东西的名字都不敢提及?薛洋两个字说出口很难吗?”

      晓星尘喉咙艰难地动了动,他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还没等他说出口,阿菁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

      “道长,或许连你自己都没发觉到,自从那坏东西走以后,道长你再也没笑过了,这半个月以来,脸上一个笑容都没有,以往只要那坏东西在,无论什么时候道长的脸上都是挂着笑意的,而不是现在这个虽是一脸平静但对谁都冷漠疏离的样子。”

      说到最后,阿菁已经平静了下来,语气肯定道 :“道长,你的道心已经乱了。”

      晓星尘脸上闪过几分慌乱,嘴唇动了动似想解释些什么,然而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阿菁看着晓星尘现在这个无措的样子,沉默着转身就向房门外走去。

      在跨过门槛的前一秒,阿菁转头对晓星尘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说完后,阿菁掉头不带任何留恋地跨过门槛离去。

      只剩下晓星尘坐在房间里默然不语,手中的霜华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给放了下来,晓星尘的耳边只反复回放着阿菁离去前留下的那句话。

      “道长,你或许不知道,那坏东西看向你时,眼睛有星星……”

      晓星尘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他左手腕间的那颗红豆,指尖在红豆内侧那处细微的刻痕上来回地摩挲着,神情恍惚。

      真的是他在自欺欺人吗?

      可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半个月后。

      炼尸场内,薛洋闭目盘腿坐在地上,他的身前悬着一大块阴虎符,阴虎符外丝丝黑气缠绕,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薛洋眉头紧皱,嘴巴一张一合的,嘴里在不停地念着什么,同时手中在飞快地掐诀,随着他念的速度的加快,他掐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手指翻飞间只能看得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到最后——

      “噗……”

      薛洋不受控制地吐出了一大口血,随后睁开了眼睛,看向地上他吐出来的那口污血。

      那血红中带黑,黑得让人心惊。

      抬手随意地抹了一下嘴边的血迹,薛洋顾不得修复被阴虎符反噬的内伤,一手抓过阴虎符,手腕翻转间,阴虎符就消失在了他的手间,同时,薛洋的身影也快速地消失在了原地。

      晓星尘在用过晚膳后,顺便向宋岚提出了辞行,告知了自己明日会离去,他已经在白雪观耽搁了太久,本来他半个月之前就打算要走的,但架不住宋岚又多挽留了他半个月。

      眼见晓星尘这回下定决心地要走,宋岚只好无奈地选择放人,答应了晓星尘的辞行。

      晓星尘在和宋岚提出辞行后,又找到了阿菁,这也是他和阿菁自从那天把话说开之后的第一次见面,这半个月以来,阿菁不知为何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整日不见人影,再加上晓星尘对阿菁那天说的话很是在意,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阿菁,所以他也没有刻意地去找阿菁。

      如今晓星尘要离开,自然是需要来找阿菁问问她的意见的。

      “阿菁,你可愿随我一同离开?”

      阿菁手慢慢收紧,攥紧自己身侧的衣服,低头默不作声,晓星尘也在耐心地等着阿菁的回答。

      “不了,道长。”阿菁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仿若一下子长大了的平静和疲累,“我想留在这,我要修仙,我要做女冠,我想变得强大起来,把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不想生死由人,也不想什么都做不了,一切都只能看着,自己却无能为力。”

      晓星尘抿唇,过了良久才郑重道 :“阿菁,你可想好了?修仙一途困难重重,要经历数不清的艰难险阻,随时都可能会身殒道消,你,真的想好了?”

      “阿菁想好了,”阿菁笑了笑,褪去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沉稳,“这半个月以来,阿菁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宋道长也跟我说了修仙的利弊,但是阿菁不怕,阿菁已经孤身一人漂泊了许多年,直到遇见道长,阿菁才有了家,才有了那最温暖的三年。

      “那三年,是阿菁最快乐的三年,像是一场美梦一样,只是如今梦醒了,义庄也回不去了,阿菁想,与其又要继续漂泊下去,不如就像道长一样踏上修仙一途,阿菁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

      阿菁直直地在晓星尘的面前跪下,朝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磕完后,坚定道 :“阿菁在此谢过道长三年的庇护之恩,道长的恩情阿菁会一直铭记在心里,永不会忘,阿菁不能再继续陪伴道长了,祝愿道长此去一路平安,万望珍重,阿菁,拜别道长!”

      后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磕完后阿菁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只是转身时却已泪流满面。

      晓星尘不知他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他一路都在恍恍惚惚,脑海里不停回想着阿菁刚才跟他说的那番话。

      他从来都知道,修仙一途上没有谁会陪你走到最后,漫长的修仙生涯中所有人都皆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或许会有短暂的交集,但很快又会分开。

      但晓星尘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在义庄相处了三年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从他的身旁离去,一如他来时那般是孤身一人,归去时也是孑然一身。

      阿菁说义庄那三年是她最快乐的日子,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

      那场梦他也不想醒来,他也想继续沉溺下去,沉溺在那温暖美好中,过第一个三年,第二个三年,往后无数个三年,直到过完一辈子。

      可他知道,这梦,该醒了。

      晓星尘回到自己房间里刚坐下,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转头就朝窗边喝道 :“什么人?出来!”

      须臾,窗户边慢慢凝聚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挺直站立,一双满是血丝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晓星尘。

      见来人不说话,猜测不到来人身份的晓星尘拿起桌上的霜华,语气不善地轻喝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夜闯白雪观……”

      话还没说完,晓星尘就被来人给拉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那熟悉的声音同时也在他耳边响起,透着沙哑,“道长,是我。”

      晓星尘握着霜华的手倏地收紧,拥抱了不过一瞬,晓星尘猛地就把薛洋给推开了,将霜华举起,横在自己身前,防备着薛洋的靠近。

      “你竟然还没死?既然没死,如今又为何夜闯白雪观?”

      晓星尘自己或许都没意识到他的话里隐约带了一丝惊讶和欣喜。

      但是薛洋听出来了,自喉咙发出一阵低沉愉悦的笑声,眼神眷恋地看向晓星尘。

      “我想你了……”黑眸盯着晓星尘一眨不眨,低低重复道,“道长,我想你了。”

      晓星尘愕然地望向薛洋,举剑的动作一滞,定了定心神后,冷声道 :“我不是已经同你意断情绝了?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何还要找来?”

      “你错了,我薛洋要是看上什么东西,除非我自己不要,不然我抢都会把它抢来,我说过,你是我的,那你就只能是我的。”薛洋苍白的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透着股邪肆的妖异,他走上前一步一步地慢慢逼近晓星尘。

      晓星尘也跟着步步后退,直至后背抵上了房间的墙,已经退无可退了,忙有些慌乱将霜华横在了两人的中间,强自镇定道 :“你来找我到底是想干什么?是要报复那一剑之仇吗?”

      被霜华挡住前进去路的薛洋止了脚步,看到晓星尘那一副全然防备他的姿态,眼神暗了暗。

      指尖随意一弹就将霜华弹离了自己身前,上前一步贴近晓星尘,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擒住晓星尘清瘦的下巴,轻哼道 :“怎么?一个月没见,防备我防备成这样?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杀了你?折磨你?还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话间,手更用力地扣住晓星尘的下颔,不让他躲避,指腹来回地在晓星尘细腻的下颔上摩挲着,手掌间的炙热一贴上晓星尘那有些微凉的肌肤,薛洋几乎要舒服的喟叹出声,脑子里绷紧的神经险些就断了,差一点点就会一败涂地。

      晓星尘被薛洋擒住下颔,无法躲避,面色随着薛洋的话慢慢变得惨白,嚅动几下苍白的唇,道 :“所以你今晚是来杀我的?”

      “杀你?”薛洋嗤笑,墨色的长发无风而起,与身上墨色的衣衫似要融为一体,“我说过,你的人是我的,命,自然也是我的。”

      语毕,俯身对着晓星尘的薄唇就贴了上去,唇瓣在晓星尘冰凉的薄唇上来回厮磨,强硬地一点点撬开晓星尘那紧闭的牙关。

      被如此对待的晓星尘,刚要抬手准备反击,不料薛洋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空出一只手就将他的双手反钳到了身后,并加深了这个吻。

      晓星尘牙关被薛洋撬得酸痛,一时不察之下,就被薛洋给窜进了自己的口中,薛洋的舌头熟练地勾着他的舌尖缠绕起舞,一如他们当初无数次的唇齿缠绵一样。

      下颔被薛洋给擒住,无法偏头躲避,口中又被薛洋狠狠霸占着,晓星尘气极,直接对着薛洋的舌尖就重重地咬了下去。

      刹时,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在两人的口中蔓延开来,一缕血迹从两人相贴的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但薛洋却像是感觉不到舌尖的疼痛一样,紧紧搂着晓星尘加深了这个吻,吻得更深,无比眷恋,唇齿纠缠间满是对晓星尘的思念,温柔至极,却又最是霸道强横。

      他想晓星尘了,每时每刻无不在想着晓星尘,发了疯一样的想,这刻骨的思念像是要把他给狠狠吞噬,绞得他心口一寸一寸地疼,让他只想抛下所有赶来见晓星尘。

      一见到晓星尘,那种噬骨的疼痛才缓解了些,但这远远还不够,他的心口每一寸都在疼,疼到他恨不得把晓星尘给融入到自己的骨血中,融为一体,从此再也无法分开。

      薛洋紧紧拥着晓星尘,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舌头蛮横地侵占晓星尘口中的每一个角落,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也发泄着这些天以来自己那噬骨的思念。

      晓星尘在薛洋猛烈的攻势下,渐渐软化,舌尖被薛洋带动着纠缠,给了薛洋微弱的回应,这回应让薛洋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们那恩爱甜蜜的日子,动作也不由变得温柔了起来。

      就在两人沉迷于这个吻,薛洋卸下了心神,略微松开了钳制晓星尘双手的手之际。

      “噗哧……”

      薛洋停下了动作,分开了相贴的双唇,呆呆地低头看去,就看到刺入自己腹部露出来的那一截熟悉的银白色剑刃。

      “为什么?”薛洋怔怔地看向晓星尘,为什么伤他?刚才晓星尘不是也沉溺在其中了吗?为什么一转眼却可以无情地再刺他一剑?难道晓星尘刚才对他的回应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让他卸下心防而做出的假意周旋?

      晓星尘干脆利落地抽出刺入薛洋腹部的霜华,他的唇角还残留着丝丝薛洋的血迹,呼吸略微凌乱,但神情冷漠,仿佛两人刚才的亲昵都只是薛洋的幻觉一样,声调冰冷道 :

      “我说过,下次再见面,我必不会手下留情,你折辱我至此,我又何必对你心慈手软,这是你自找的。”

      “可我们曾经那般的亲密……”薛洋捂着腹部,脸色苍白地追问道。

      “忘了吧,”晓星尘冰冷地打断薛洋的话,又道,“现在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若你再敢继续纠缠,就别怪我剑下无情。”

      “你曾经不是喜欢我的吗?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薛洋眼里带着希冀的光期待地看向晓星尘。

      晓星尘面色淡然,握着霜华,霜华剑刃上沾到的血迹正一滴一滴地顺着剑尖滴落到地上,染红了地面,晕开一大片淡红色的水渍,晓星尘清冷的声音伴着这细微的“滴答”声淡淡响起 :

      “我是喜欢过你,但也就到喜欢为止了,如今的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过往的种种,你都尽数忘了吧,就当是,做了一场荒唐的梦,如今梦醒了,就该把那梦给忘了,永不再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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