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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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死寂后，隔着一层厚厚的木板，棺材里头传来男人冷静的声音：“拿开。”
姜煦权衡片刻，终于松手。
闷闷的一声轻响，棺材盖一点点往旁边挪去。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搭在木板边缘。
昏暗的光线中，一个年轻男人从里头坐起来，缓缓转动僵硬的脖子，没有波动的猩红眼球一点点收敛颜色。
周琦挪到姜煦身后，小腿肚直打颤，小声说：“一定是这个造型的缘故，我居然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说话间，只见男人紧闭的唇边，露出一对尖尖的獠牙。
姜煦：“……看来这已经不是猜想了。”
“吸、吸、吸……”周琦说不下去了。
传说中活跃在六百多年前的西方，以吸食血液为生的残暴恶魔，据说看他一眼就会被抠掉眼球。
她立马捂住眼睛：“姜姜，你眼珠子还在不在？”
“……”
全场只有被捆成长虫的少年异常亢奋，贴着地面艰难往前蠕动：“老大！你终于醒了！呜呜呜这两个女人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侵占我们的洞穴还放火炸洞简直罄竹难书啊！”
男人没什么反应，目光顺着山洞转了一圈，扫过抖得跟筛糠一样的周琦，最后将目光落到一直保持冷静的姜煦身上：“哪一年了？”
姜煦还没回答，地上的少年扯着嗓子喊：“老大！你睡了整整四百年了！”
男人张了张嘴，尖利的獠牙缓缓收缩消失在唇边。他撑着棺材慢慢走出来：“我把费洛熬死了吗？”
少年说：“当然！你休眠之前费洛的坟头草都有半米啦！”
郗戈哦了一声，掌心升起一簇幽蓝的火焰，看似随意地扔到少年身后，捆在他身上的特制绳索一瞬间化为地上的灰烬：“睡了太久，记不清了。”
少年一骨碌爬起来，小狗似的绕着他跑了一圈，积极道：“我是你最最亲爱的小弟！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跟着你四百多年啦！我叫怀信。”
说着又指着身后的两个女人，告状：“就是她们烧了你的棺材！”
郗戈看一眼那块被火苗灼得坑坑洼洼的棺材板，点头：“确实，这副棺材用了很久，我很喜欢。”
他冲姜煦笑了笑：“这位女士，我们是不是应该谈谈赔偿事宜。”
姜煦的右手握紧鞭子，不动声色往左边侧了侧：“当然要赔……”
“等你们给山上的亡灵偿命之后！”
说罢鞭尾卷着一根火把劈头盖脸甩了过去。
同一时间周琦默契上前缠住怀信，怀信气得跳脚：“我每个月偷几只野鸡吃而已，谁还不是为了生活啊！”
山洞左右都展开恶战，尘埃满天，风声疾劲。
姜煦想着报告上死状诡异的受害者，心里认定是怀信抓来给这只吸血鬼献祭，下手没有丝毫留情。
而郗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人类女孩还能和他交手，诧异之后反倒收了攻势，一边防守一边观察。如此，两人倒真的一来一回对上招了。
等到姜煦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被他当作随意玩弄的猎物，心里恼火，用刚才对付怀信的招数虚晃一枪，两手短鞭用力一合，兽皮潮水一般包裹上来，瞬间加长数米跟长了腿似的缠住男人的肩膀并且还在不断收紧。
男人身形果然顿住，姜煦还来不及舒一口气，却见眼前黑烟一闪，他竟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双手被钳制摁在后腰，男人高大的身躯凑近，两颗獠牙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探了尖。
姜煦咬牙，脖子上的血管因为感知到危险而极速跳动。
郗戈的耳力让他毫不费力地听到姜煦的心跳声，戏谑地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怕死。”
姜煦呵了一声：“很遗憾，我不怕死你拿捏不住我。”
男人便不说话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挨上一口时，男人却突然放开她，好整以暇地理着袖口：“很可惜，我已经过了打打杀杀的年纪。”
“说回赔偿，你们先是赶走我的蝙蝠朋友、打伤我的宠物，还烧了我的棺材盖。哦，你随意污蔑的行为对我的声誉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以上医药费用、精神损失费用、家具维修费用……”郗戈转头问了当下钱币制度，报出一个天价数字，并微笑补充道：“只支持现金支付，你同意吗？”
姜煦：“……”可恶，被拿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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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所。
经过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姜煦面无表情地端坐在沙发上，右手严严正正缠了一块纱布。
郗戈还是那身黑色立领斗篷靠坐在对面，双腿交叠，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时不时转头观察四周的陈设，丝毫没有踏进别人地盘的局促感。
怀信这时化作乌鸦乖巧地蹲在他肩头。
刚刚吓得魂飞魄散的几个员工凑在小角落里翻着那本异世界百科全书窃窃私语。
“真的是吸血鬼诶！洋妖怪！我们所的档次一下子起来了有没有！”
“这玩意不是早就灭绝了吗？我们还能看到活的？”
“假的吧，吸血鬼不是很残暴么，刚刚进门我还看到他笑了，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嘛。”
“哪里普通，明明那么帅！”
“不仅帅，还凶残呢。你看姜煦的伤，她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用上过纱布！”周琦小声抱怨，拉着医务室傅圭从八卦人群中挤进来。
她还是不敢看传说中的吸血鬼，目不斜视蹲到姜煦身边，小心翼翼去解她手臂上的绷带：“傅圭这个药可有用了，剩下的你带回去，留着以后用。”她有预感，姜煦以后就要过上三天淤青五天骨折的悲惨生活了。
姜煦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嘴角一抽：“我没事。”
“跟我们逞什么能，那可是冥火诶！书上说分分钟灰飞烟灭的！你现在肯定疼死了，我看看肉烧完了没……”
绷带被层层松开，露出半截白皙嫩滑的手臂。
周琦和傅圭瞠目结舌地翻看她两边手臂，除了早几年学做饭被热油溅到的一小块疤，丝毫看不出被灼烧过的痕迹：“怎么会……”
察觉到对面一人一鸟同样聚焦过来的目光，姜煦莫名尴尬，拿回绷带严严实实又缠了回去，低声：“别跟别人说。”
她俩愣愣地：“可是这怎么回事啊？”
姜煦掰过周琦的头，挡住郗戈探究的目光：“我也不知道……”
被烧的时候不怎么疼，过没多久就自己愈合了，确实很奇怪。
房间里叽叽喳喳地私语，沙发这端的两人仿佛被罩在屏障内丝毫不受影响。
只是郗戈的目光时不时就往姜煦缠着绷带的手上瞟，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然而对方压低声音只顾着搪塞那两只好奇心爆棚的小妖。
忽然，身后角落的议论声中跳出一个声音：“我怎么记得，姜煦几百年前谈过一个吸血鬼男朋友啊？”
郗戈耳朵一动，不由皱眉，正要继续听下去，一个高瘦的男人出现在楼梯口：“谁允许你们带薪聊天的？”
众人齐刷刷回头：“所长！”
男人穿着精致考古的西装，踩着皮鞋从楼上下来，平和的目光扫过楼梯底围坐一团的员工，金丝眼镜后面一双狭长的眼镜轻轻弯了弯：“想扣工资吗？”
话音未落，底下一阵旋风扫过，发财树的叶子微微颤动两下，已经没有了半个人影。
他走到会客厅，在沙发前站定，微笑着对郗戈伸手：“你好，我是这里的所长唐升。”
郗戈自下而上打量着他，目光扫见他额头一闪而逝的虎斑，懒洋洋嗯了一声，讨债者的做派拿捏了十成十。
唐升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收回手坐在姜煦身边。
“你真是吸血鬼？”
郗戈没答，倒是他肩膀上的乌鸦开口：“如假包换。”
“吸血鬼最后一次被记录下的活动，应该是四百二十多年前，欧洲一座庄园一夜之间付之一炬，事后人们在地下室发现了十数口棺材，里面的焦尸无一例外长着野兽一样的尖牙。”
据古籍记载，吸血鬼畏光、惧银，吸食鲜血却面无人色，拥有绝对的力量和漫长的声音，关于吸血鬼是能否被火烧死，研究所的专家研究了数百年，最后只能宣布吸血种族在那场火灾中灭绝。
怀信扑棱下翅膀，不屑道：“只有愚蠢的费洛才会把所有敌人养在身边。老大只是为了躲开他的骚扰跑到山里休眠而已。”
唐升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又是谁？”
怀信挺着小胸脯：“我是老大的对外发言人。”
“你们不要东拉西扯，我们来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一只翅膀尖竖起来指向姜煦，“赔钱！”
姜煦抬眸冷冷看他一眼，被摁在地上摩擦的记忆瞬间复苏，怀信怂怂地把翅膀抻直，躲到郗戈肩膀后面去了。
唐升说：“这件事确实是她们的疏忽。不过根据规定，凡是滞留在这个世界，且没有在调查所登记备案的异生物都得带回来上户口，严格说来，她们也只是按照章程办事。”
“按照流程，你们登记备案之后就归调查所管辖，我们将约束并引导两位的言谈举止，以确保你们能够低调地与人类共同生存。”
闻言，怀信黑豆大小的眼睛翻了个十分标准的白眼：“我没听错吧，约束并引导？”
唐升笑容不变：“对。一切暴力、杀戮，以及在人类社会暴露身份引起恐慌的行为都不被允许。”
怀信嘎嘎地笑，正要说什么，一只不做声的郗戈忽然开口：“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
唐升：“什么？”
郗戈看着姜煦：“她多大？”
姜煦正觉得莫名其妙，又听唐升说：“算一算，四百二十三岁吧。”
年方九十二的姜煦：“？”
郗戈心想，那么在他进入休眠前，姜煦正好二十三岁，时间上吻合。
“我跟她，之前认识？”
唐升的反应快速而浮夸：“不认识，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姜煦：“……”他是怎么把一句真话讲得跟假话一样的，
最后，郗戈答应留下，上楼前复杂地看了姜煦一眼，眼神中猜疑惊讶了然困惑，一个扇形图都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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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一合上，姜煦面无表情看向唐升：“你又在搞什么鬼？”
唐升一脸清白无辜：“怎么了？”
“我四百二十三岁？”
“嗯？不是吗？唉，我们所里这么多人，记错了不是很正常吗？”
姜煦看着他不说话。
唐升又说：“最近，所里不知怎么传出一些流言蜚语，说你曾经跟一只吸血鬼虐恋情深，身为部门主管，我当然有必要帮你解释清楚。”
“什么时候开始的流言蜚语，我怎么不知道。”
唐升眨眨眼：“半个小时前。”
“……你以为他傻么？等他发现你就完蛋了，我还得跟着你一起完蛋。”
“今天七夕，给你讲个爱情故事吧。”
“据记载呢，人类和吸血鬼结合之后，体内的血液会发生部分置换，从此血肉之躯得以永生——这就是魔鬼的馈赠。”
久远的回忆渐渐清晰，姜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当初救我的时候，喂我喝的血是……”
唐升微微一笑：“缘，妙不可言。”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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