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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严砚是很认真地在提出异议,但郗远的思维很显然早跳脱到了其他的地方。

      “我以后叫你小白兰,好不好?”

      一阵强风吹过,樟树叶子刷啦啦地抖动起来,在沙沙的嘈杂声中,少年清朗的声线被模糊出了一丝温柔。
      下午落的阵雨尚留着一层浅浅的积水,路边店铺的霓虹灯投影下一片傍晚清冷的喧闹。
      一中的站牌又坏了,19路车在显示屏上明明还差两站,这时却出现在了严砚眼前。

      严砚盯着渐渐驶近的公交,车灯将她微微颤动的纤长眼睫照得清晰分明。也许是路灯太过昏暗,也许是车灯太过明亮,这种细腻柔和的气氛让她畏缩的内心有了松懈。

      “郗远,我一直就很羡慕你,说什么,做什么,随心所欲的。”
      “有时候我想,我这辈子怕是做不到你这么自然了。”
      “郗远,你能帮我个忙吗?你教我在大庭广众下说话,作为回报,我告诉你基本的礼仪世故,可以吗……”

      公交停下的隆隆声,开门的出气声,叮嘱下车事项的机械女声一同响起,淹没了严砚的最后一点尾声。
      她声音轻轻、轻轻地说完,在这一片充满喧嚣人气的声响中蓦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慌乱眨眨眼睛,余光中瞥了郗远一眼,他还保持着偏头望着严砚的姿势,看不出什么反应。
      严砚抿了抿唇,低头快步上了公交。在后排左侧车窗抱着书包坐下,把耳机重新带好。

      她想把注意力放在从耳机里流泻出的轻快小调上,再不济就投入窗外的景色。可是没有成功,总能让她不自觉跟唱起来的歌曲似乎吸引力减退了,眼前似乎也模糊起来了,她忍不住想起公交另一侧站着的,清瘦笔直的少年,虽然总是玩世不恭的,站姿却是挺拔的,像棵小桉树。
      自己刚刚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呀!她懊恼起来。
      郗远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她刚刚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真是没礼貌,还说要教人家礼仪呢!
      严砚任由一排排路灯、一家家店牌从视线中溜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乱糟糟的,像是放多了柠檬的蜂蜜茶,酸得皱起鼻子后,又有一点余韵的甜,回味悠长。

      —————————————————————
      小长假快得像是光在屋檐流过,转瞬即逝。月考过后,一股冷空气袭来,气温骤降。
      严砚穿一件长袖衬衫,外套校服外套仍旧觉得凉风直从衣袖往里灌。她这次的成绩不太理想,生物复习花的时间最长,经过一个假期从头到尾的周密复习,成绩还是堪堪稳在及格线。虽然这次试卷难,但在班里顶多只能算是中下水准。
      最令她伤心的还是化学,她的化学一向是很好的,这次却只考了四十多分,连上次考试的一半也没达到。她早知道这次化学可能考得不好,考试的时候莫名焦躁,题目写得断断续续的。但没想到连及格也没有,几十分的成绩,未免太难看了些,她简直无颜面对温柔的化学老师。

      月考时考场多出的桌椅一律放在外面走廊上,得第二天原班级的同桌早上过来再搬。严砚来得早,一边往教室里挪桌子,一边默默地听旁边同学聊成绩。

      班长赵彦彬这次化学考了七十多分,正在哭爹喊娘,觉得自己再没有前途了。
      严砚想想自己的四十多分,感觉心里被插了一刀。

      后座丰潜在为自己物理的八十多分而谦虚,认为自己这点分数与班级最高九十几分的大佬还是不能比,不过是个菜鸡。
      严砚又想想自己六十几分便很满足的心态,心里泪流成河。

      她闷不吭声地搬完桌子,坐回座位上,假期作业月考第一天早上就回班交过了,她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只能干听大佬们虚假的商业吹捧,一边听,一边与自己的成绩作比较。
      昨晚严砚就已经哭过一次了。升上青市一中的学生,哪个不是天之骄子?她初中时从未掉下过班级前五,再稳定不过了。
      这次班里一共五十二人,她二十七名,全靠文科撑起来,光理综算得上倒数了。她受不了自己这样低的成绩,当时就心态崩溃。

      门口传来郗远的声音,充满笑意的,是与班里截然不同的活泼语调:
      “今天真够冷的啊!”

      严砚抬眼一看,今日最低温度十七摄氏度,早上最多也二十度边上,郗远身上就空荡荡的一件短袖T恤,不冷才奇怪。

      “哟,郗远,考得好吧!看你高兴的。”后座斜倚桌子撑着的丰潜扬声道。

      不同于班里其他学霸这时候的推辞加吹捧回去,郗远大大咧咧地认下了,坦然道:“对啊,分数基本上达到我的预期了,就是粗心错的太多,有点惋惜。”

      相比假惺惺的谦虚,郗远这种直率的欢喜明显更令人愉悦一点。严砚低沉一早上的心情也逐渐恢复了些。

      男生们听了郗远的话,又纷纷开始吹捧起他了,严砚收拾好心情,从书包里抽出英语书,开始默读。

      突然,一水的吹捧里钻出一句清晰的疑问:“我做人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问题显然很突兀,简直像是在对男生们的包围表达不满,热火朝天的男生们顿时安静下来。
      赵彦彬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有点分辨不出郗远到底是在认真问这个问题,还是在认真地讽刺,毕竟他以前也不是没有为了反转的效果用这种手法搞笑过。一时不禁有些懵。

      “你问这个做什么?”班长疑惑道。

      “要你管那些呢!说就行了,我很没礼貌吗?”

      “……”赵彦彬沉默了,怎么说呢,好像你现在就不是很有礼貌。

      “哈哈哈郗远你还知道礼貌这两个字呢!”张文航踩着铃声迈入教室,“我以为你长这么大就没学过呢!”

      于是一众男生又开始哈哈哈地嘲笑郗远。

      郗远:……

      赵彦彬:……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们也没礼貌到哪里去。

      严砚默默把书竖起来挡住脸,耳尖悄悄染上一抹绯红。她强作镇定地盯着书上的内容,轻声诵读下一课的文章。没过一会儿,忍不住从书里抬了抬头。
      少年被包裹在人群里,和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即使被嘲笑也毫不在意的笑着。他恰时转过头来,含着笑意的目光就这么和严砚对上。
      严砚咻的一下又把头低下了。慌忙寻找刚刚读到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只好又从头读起来。
      一句话读断了好几次,她也没在意,嘴角一点一点上扬了起来。

      班里方才还沉郁悲痛的气氛一下被郗远带活起来,那些过度自谦到虚假的人也没好意思再为自己本来就很高的成绩哭天抢地了。就算真的觉得自己没考好,也没必要在考得比自己差的同学面前诉苦。这可能只是无心之举,却无疑对对方造成了二次伤害。

      不过几句话的事,大家就又欢乐起来,没考好的人看着门口那嘻笑打闹的一大堆人,也不禁笑起来。一部分考好了怕伤害到别人也绷着不敢表达喜悦的人一下就释放了。
      就好像郗远有魔力一样。

      教室里就这么闹了一会儿,直到赵彦彬终于想起来早已打铃了,自己还有身为班长的职责。
      于是“老黄”又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好不容易在杨风淑到来之前维持好纪律。
      这节是英语早读,杨女士踩着七厘米高跟鞋,手拎成绩条,风风火火迈上讲台。很显然,她准备用这节早读给同学们讲讲成绩。

      刚刚被郗远煽起来的一点躁动很快熄灭,教室里安安静静,部分学生头都要栽到桌子里了。

      杨女士短暂地清清嗓子,语速很快,吐字却很清晰:“下面报到名字的同学上来领一下成绩。”

      “陈雨涵。你的数学真的是要好好补补,平时怎么学的?这么简单的试卷考不及格?理综差,文综也不太行,这是你的真实水平吗?你平时真的有好好学吗?”
      她说得又快又急,当这位叫陈雨涵的女孩走上来拿到自己的成绩条时,她已经报起了另一个名字。
      “程灿!平时天天不交作业,怎么,以为自己是天才吗?不交作业也可以学得很好?打球打球,篮球赛重要还是高考重要?你最好给我注意点,大好的脑子别荒废掉了!”

      简直是公开处刑。杨风淑的一张利嘴是出了名的,她这次骂人又丝毫不带情面,第一个领成绩条的女孩,现在已经趴在桌子上哭起来了。
      班里的气氛一时跌至谷底。

      “丰潜!你语文怎么回事?别的科目学的好,语文就不会学了?班里语文不及格有几个你知不知道?前几名就你一个语文不及格,你可真是给尖子生长脸!”
      ……
      连好学生也不放过。
      ……
      严砚听着坐自己隔壁一组的陈雨涵的啜泣,咬着嘴唇,紧紧捏着指尖,等待自己的审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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