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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今天的试卷格外难收。以往这时候都交齐了,这会儿组长却全在下面,有些等在组中还未写完的同学身边,有些甚至自己都在补,全组试卷没个人收,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对答案。
      严砚开始有些急了。往日这下课铃一打,没人对答案,也没人敢拖着不交试卷,大家在杨姐的“淫威”下,都自觉的很。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鼓足勇气,从位子上离开,走到一位死死拽着组长不让他走、还在问他要答案的同学身边,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准备好的话又从脑中飘出去了——她太紧张,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经过几番挣扎,严砚终于将一句完整的话吐了出来,虽然声音依旧很小,几乎淹没在喧闹的教室中,但已经瞧了她很久的组长,还是从她的身份中解读到她所要表达的意思:
      “张文航,人严砚都亲自来催你啦!别垂死挣扎了,你也就这点水平。快交快交,别叫人家着急。”

      张·正被催·文航还在奋笔疾书中,闻言头也不抬,想也不想道:“哎,都已经有那么多人要迟交了……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也什么没关系……”

      他还在叨叨,严砚却羞得听不进去了。郗远破坏了杨老师的规矩,他与其他下去打球的一拨人已是特例了,这就是对其他同学不公平,不怪别人不服气。

      她想劝劝张文航,告诉他郗远做卷子的时间只有最后一节的自习课而已,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时间要短五分钟,郗远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理论在脑里成了型,可嘴张了又张,脸涨红了也说不出来。这一刻她无比憎恨自己的胆怯,但她也只能求助性地看向班长。

      张文航的组长在旁边看着,深切怀疑严砚之所以对于郗远的无理要求没表示任何不满,只是因为她太腼腆,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班长也敏感地意识到班里吵闹的原因,真说起来还有自己的一份责任,赶紧出言镇压,希望能将功赎过一点儿。

      在班长的管理下,试卷算是勉强收上来了,但还是有人在底下闹着,将卷子死死压在手底下,组长班长轮番劝也不愿意交。

      郗远就是在这样一片闹哄哄声中进教室的,他刚在水龙头下洗完脸,发梢仍带着点水珠。手里松松抱着球,一看班里这环境,乐了:
      “今儿怎么这么热闹,同学们试卷都写完了吗?”

      这话颇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严砚瞥见他,原本白皙的脸本来就很红、现在被气得又更红了些……

      生气的人不止严砚一个,比起她较为内敛的表达方式,这些人明显要激进的多。

      “呵,你小子自己打球去了,扔下烂摊子让我解决。现在不搭把手就算了,怎么还火上浇油了呢!”
      这是班长的怨念。

      “郗远你个王八蛋!球打得还爽吗!杨姐今天不来,你怎么不跟我讲呢?这等好事不叫上我,还是不是兄弟了?……你消息够灵通啊!”
      这是按着试卷的张文航的怒吼。

      郗远在众目睽睽、众怒相击的情形下巍然不动如山,一派宗师式的淡定,悠悠然走到座位上,拉开椅子,颇有些闲适地坐了下来。
      班长直觉他又要皮了。
      不出班长所料,郗远的下一句话,简直凝练了不要脸之精华所在:
      “谁让我长得好看又聪明呢,本事儿这么大,我也没什么办法。”
      ……
      与前面人的质问根本风马不相关,只有呼之欲出的自恋谁都能读出来。严砚真心觉得,他真真不要脸。

      郗远到底没一直没脸没皮下去,尽心尽力帮忙把剩下几个人的试卷收到了手。

      上课铃如常响了起来,同学们你推我攘地坐下。郗远将试卷翻到阅读一面,转着笔写起来。班长声嘶力竭地吼着,希望这破锣般的声音能多少起点作用,让同学们安静些。
      忽然,教室里一片死寂了,班长声没收住,在空旷的教室上空很有些突兀。
      他缓缓回过头,只瞧见数学老师刘方正在门口站着,似乎在等他从讲台上下来,好给老魔头短小的身躯挪个位子。
      ……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片方尺舞台,已经不属于他了。
      于是他乖觉地走下来,回到自己座位上。

      刘方的威严,在四班仅次于杨风淑。是以没人敢对他这场临时起意的占课提出任何异议。

      ……也许除了急于补英语试卷的郗远。

      郗远很勇敢地发言:“老师,您怎么来四班了,我们这节不是数学课。”

      刘方慢吞吞给了他饱含深意的一眼:
      “你们这节——是自习课吗?”

      同学们面面相觑,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答是声。

      刘方展开手中的试卷,清了清嗓子,道:“那好,那这节自习,我们就来把昨晚做的试卷讲一下。”

      刚入高中没多久的单纯少年们被他这种占课老油子的论调惊呆了!本以为杨姐占体育课已经够丧心病狂了,没想到老魔头这种毫无通知、纯凭心情的占课才是王中之王啊!

      也不知是郗远之前多问了句还是他旁边的地儿格外吸引人些,刘老魔头不仅没站上班长让出的讲台,还在郗远桌旁的方尺之地生了根。

      郗远心中暗暗叫苦。这张英语试卷他体育课时扫了几眼,对他来说小菜一碟,自习课要不了多久就能写完。

      严砚放学再交试卷给杨姐其实不算太迟,可以解释说班里有几个人迟交,拖了会儿就上课了。
      走廊里有学生会检察最后一节自习的课堂纪律,她不方便出门。

      如果杨姐又问起是谁迟交,那就报他的名字,反正他死猪不怕开水烫,早被杨姐训习惯了。

      其实……刘方来了照样可以偷偷把英语试卷补起来,昨晚的题目他上午已经问过老师,听不听课无所谓。可“方方”今天独爱他的座儿,一点儿也不愿意雨露均沾……

      于是郗远又很大胆地开口了:“老师,您不用在黑板上写过程的吗?”
      他还一副谦逊的样子,恬不知耻地解释:“我都怕没有过程就听不懂,同学们可能就更跟不上了。”

      同学们:……说的是实话没错,但听了好气怎么办。

      刘方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接着讲。

      这是属于高级教师的底气,不用黑板也照样能讲得清清楚楚。

      。

      严砚比郗远还要着急。她手中拿着笔,盯着题目,还实时记下老师讲的步骤,但其实什么内容都没记住。

      杨老师今天是不会回来的,她周末去外省参加教职工比赛,今天周一,比赛才结束,现在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严砚之前怕的,只不过是别的老师会与杨老师打小报告。
      这种可能性极小,别的老师不会那么闲……除非她碰巧遇见与杨老师关系很好的政治老师——她很喜欢来二楼办公室串门。

      ……但杨老师明早是一定会来的,按照她的习惯,她还会第一个进办公室。

      于是严砚就只能在今晚教师办公室落锁前将试卷送去。

      另一个使她焦急的原因,是严砚的爸爸今天值晚班,她得自己坐公交回去。严砚的家离学校很远,几乎将这小小的城区跨了个大半,平时早上爸爸开车送她上学,不堵车的情况下也需要二十来分钟。

      下午放学时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花费的时间就更长了,得要三四十分钟还多,在这座小城里,这已经是很长的路程了。

      如今乘公交,算上走向车站的时间与等车的时间,往往一个小时都不止。

      所以她既为包括郗远在内那群之前下去的男生不能在办公室落锁前写完试卷而担心,也为不知自己何时能到家而焦虑。

      。

      放学时间一到,刘方就很有素质的收起了手中的数学试卷,将其卷成整齐的一卷,背着手走出了教室。
      他一直对自己从不拖堂的好习惯引以为豪,以此自诩为一位体谅学生的友善老师。

      初秋不像夏日,晚上八九点才轮到天黑。这会儿西边晚霞正美,金粉紫红的一大片,映着弯弯一钩银月,壮丽而妍美。

      不待刘方走远,郗远就赶紧抽出了压在数学试卷下的英语试卷,埋头写了起来。
      他才迅速写完了较为简单的前两篇,便发现那些发誓要与自己同甘共苦的队友们,都陆陆续续把自己的试卷交给了严砚。

      郗远:……?
      合着你们一起打球的甜可以共享,被刘方盯死的苦就不愿意分担了是吧!

      一哥们儿不知怎么从郗远埋在阅读里抬不起头的姿态中感受到了他的怨念,讪笑着解释:
      “郗远,刚刚刘方上课时我们就补得差不多了。哪想到你对老魔头这么一往情深,宁愿接受杨姐的暴风洗礼也要坚持听完他的课呀……”

      这话说的着实不太公正,郗远一时都被气笑了,暴躁地选了个C,道:
      “长眼了吗你?搞错现实了吧!

      “……方方对我一往情深还是我对他一往情深看不出来吗?

      “有本事你也戳他眼皮子底下写英语呀!

      “说话凭点良心行吗兄弟!”

      在郗远右手侧收书包的张文航发出了幸灾乐祸的魔性笑声。

      而郗远的这一串灵魂发问非但没使朱·不长眼睛·岳峰停嘴,这位没良心兄还和旁边的一众正排队交试卷的狐朋狗友们夸张地大笑了起来。

      这些一起打球时还情深义重的兄弟们此时嘲笑郗远嘲笑得是毫不犹疑,七嘴八舌道:
      “方方的爱哪有那么好消受,郗远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中年男人难得一见的珍贵情感倾注在你身上,你得好好珍惜啊!”

      郗远正在纠结一道内容概括题,始终在“A”和“D”中徘徊不定,不知这篇科普说明文到底是在介绍这款无聊健康饮料的优点还是在推荐人们使用它。

      他认为这两点并没有什么区别,选了“A”又划掉改成“D”,已经来来回回划了好几回,将答题区糊成了黑乎乎的一团,整个人不是一般暴躁。

      闻言,他的答案定格在了“D”,又在大大的“D”后打上了笃定的一点。

      ……他真的已经受够了这道题。

      朱岳峰看他有起身的趋势,闪过郗远投来的一个纸球,在“世界第三次大战”开始之前,赶忙开口道:
      “快补试卷吧,还有空搞怪呢!金盈的眼神都要把你射穿了!”

      的确,严砚还来不及对于郗远的不务正业做出表示,正在监督值日生值日的劳委就已经叉着腰提出抗议了,随时准备对郗远进行新一套思想教育。

      郗远赶紧做出投降的手势,神情严肃又庄重:
      “金姐,我现在在写英语试卷,没空跟你胡闹!”

      金盈气都气笑了,打了腹稿的台词也不说了,用拎着抹布的手指着他:
      “你还好意思说呢,这班里毁坏班级卫生的,头一个就是你!我身为劳动委员,很早就对你有意见了!”

      她换了口气,又话锋一转:“这回就先放过你好了,专心写你的英语试卷吧。……严砚家远着呢,今天要不是等你们,平时她早走了。”

      金盈是排值日表的,和严砚之所以熟起来,除了是前后座的原因,也有当初严砚红着脸,结结巴巴地找她询问能不能将自己的值日班次从下午调到卫生区的成分在。
      正因为这次经历,金盈清楚地知道严砚的家是真的很远——这实诚孩子为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而羞愧,反复道歉了好多遍,才肯犹犹豫豫地在金盈的劝解下,从她的座位旁离开。

      还在皮着的几个活宝老实下来,张博文的标志性笑声也停住了,大家齐心协力为郗远写题营造良好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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