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桑归夕》再景

8、主动打听

　　丁瑞阳一晚上辗转反侧没法入睡，他害怕他和范青柠之间的关系因自己的告白而瓦解，这纯粹是自己的单恋。
　　恋爱中的女孩该有的神情举止他在范青柠身上都没看到，恋爱中的女孩哪怕是有意中人的女孩都会在意中人面前表现得与众不同，他见过女孩子们对他含情脉脉，也见过她们对他撒痴撒娇，范青柠在他面前表情一直都那么自然。
　　他猜想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个路人。
　　他不能天天缠着范青柠，一大堆工作等着他回去处理，还有两天就得离开这里。
　　要他放弃范青柠，他的心做不到。他完全可以打电话跟张队长说清楚录影带的事，但他放下工作如同着魔一样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就是为了她。
　　想到这些丁瑞阳觉得自己脑袋里一团乱麻。
　　没遇到范青柠之前在他看来这完全属于极其幼稚的疯狂举动，现在为了范青柠他也疯狂了。
　　认识范青柠后他已经失眠了几个晚上，爱情很美好也很让人受伤，如果范青柠不能接受他，他觉得此生再也不会恋爱结婚了。
　　天慢慢亮了，丁瑞阳起来冲了个澡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却是一张疲倦的脸，脸色泛白胡子出茬。
　　他受过特种训练，一晚上不睡觉是伤不到他的，现在心里有事压迫着他提不起精神。

　　丁瑞阳没吃早点就出去了，他径直来到昨天的烧麦馆。时间还早不用排队，他坐在昨天的位子上慢慢地品尝着盘里的烧麦。
　　出门时张队长跟他介绍了W市的几个特色小吃店，他都没有兴趣，这个烧麦店是昨天和范青柠一块儿来的，他觉得亲切。
　　吃完后他打包了一份然后直接来到H大学东大门。

　　大学校园就像一座城市，老师学生员工大多生活在里面，校门敞开进出的人寥寥无几，看看时间八点不到，他就坐在车里等。
　　丁瑞阳工作中习惯揣摩，他能通过细微的地方猜度出对手的特点和意图，凭直觉预设对手的行踪，然后果断出击，甚至能比对方快一步抵达他们的计划。
　　一次追踪一个间谍，得到消息他有三个藏身之地，丁瑞阳研究了一晚上关于他的资料，最后要大家集中力量监控南市的水果批发市场。果然几天后他在那里现形了，大家问丁瑞阳怎么料得这么准，他说猜的。
　　这话传到上面，上面听了大发雷霆，万一猜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丁瑞阳不想解释，解释得越多禁锢就会越多。他从搜集到的资料细节中知道对手有非常严重的鼻炎，对灰尘和毛绒飞絮物过敏，他另外的两个藏身之地，一个是他朋友的大型养鸡场，一个是西区的一户民宅。养鸡场内鸡绒毛虽看不见但空气中无处不在；西区风景迷人到处杨柳依依，正值春季柳絮漫天飞舞，丁瑞阳料想这两个地方他万万不敢去，剩下的那个地方就是丁瑞阳“猜”出来的。
　　每次汇报工作领导们都觉得他出击时太主动，而且太独行，希望他能提前汇报给上面再行事，万一事情不像预想中的那样，扑了个空还会打草惊蛇。
　　丁瑞阳说最讨厌被对手牵着鼻子走，比他们思维行动慢，他们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对范青柠，他猜不透她，他为她着迷为她疯狂，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完全被她占据。现在他愿意被范青柠牵着鼻子走，也好过她对自己置之不理。
　　他无法想象回到B市见不到她了思念啃噬他的心会是什么滋味。
　　他突然很羡慕书中构撰的恶霸抢亲情节，看中了哪个姑娘不管愿不愿意就抢回来做老婆，凭自己的身手范青柠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他觉得自己最近像极了流氓无赖，经常会有些很龌蹉的想法。
　　丁瑞阳看看钟九点过十分，他想给范青柠打个电话问问她起床了没有，又怕她觉得在催促她让她紧张，拿起电话又放下。他觉得自己现在很磨唧，有关范青柠的一切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校门口闪现了范青柠的身影，丁瑞阳一阵激动连忙下车迎向她，“正想打电话给你，……”丁瑞阳激动得说话卡壳了。
　　范青柠笑盈盈地看着他，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对他说：“我知道你在这里等我，所以我就出来了。”
　　“你知道，感应到的？”丁瑞阳心花怒放。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是我爸告诉我的。”范青柠坐进车里。
　　丁瑞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你爸，叔叔在哪儿？”丁瑞阳完全不知道有人注视过自己。
　　“我爸今天早上跟朋友们约着钓鱼，我请他帮我看看你到了没有，他说你到了我就出来了。”范青柠调整好自己的坐姿，接着说：“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习惯早起，没事就出来了。”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一晚上没睡。“早上我又去了烧麦店，给你打包了。”他把烧麦递给范青柠。
　　“我吃过早点了，你吃吧，谢谢。”范青柠没有接过。
　　“你跟你爸怎么说我的？”丁瑞阳很想知道。
　　“我要我爸出大门时看看有没有你这辆车，我爸打电话说有，然后大致描述了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到了。”范青柠温柔的声音清新悦耳。
　　“你爸没问你我是什么人？”丁瑞阳显然不满足这样的答案。
　　“我说了，朋友到这里来采风，寻找创作灵感，这三天我帮忙做向导。”范青柠说得不急不躁。
　　丁瑞阳听她这么说有些急了，连忙说：“我以后不写诗也不写散文，跟你说了我不是羽佳，我是丁瑞阳，两个不相干的人。你也答应过不再把我当成羽佳。”
　　范青柠扭头望着他，她不知道为什么说到羽佳他就急，就说：“好啦，我就是跟我爸实话实说。我爸今天应该走南门，为我他还特地先到东门来，我这个双休还得做早点补偿他。”她温柔的声音让丁瑞阳浮躁的心渐渐平复。
　　听她这么说丁瑞阳又乐了，“这是你们的交换条件？”
　　范青柠笑着点点头。
　　“你爸什么时候路过这里，我怎么没发现？”
　　“我爸骑自行车，他常年骑自行车。他的朋友都骑自行车。”范青柠说得很自豪。“你不要以为是现在时髦的山地跑车，我爸骑的就是最老式的自行车，早就已经没卖的了，我爷爷那时代的，我妈叫它28式，现在拍卖可抢手呢。”
　　丁瑞阳感觉这一家人都很有意思，说：“这很好，运动个性合二为一。”
　　“我爸的车在我们学校很有名，每天从家里骑车到办公室，他的车在校园里从不上锁，学生们都认识它。”听范青柠兴奋地介绍着她的父亲，丁瑞阳知道她来自一个充满爱的家庭。
　　“你爸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他问。
　　“嗯。”
　　“你们一家都在同一所学校工作学习？”他又问。
　　“没有，我妈不是这个学校的。”范青柠看看手表，说：“你还有多少问题呀？再问下去天就黑了。”
　　丁瑞阳笑笑，关于范青柠的一切他都有兴趣，就是坐在车里这样闲聊他也觉得太美好。看着范青柠没有因为昨天的事对他嫌恶，他放心了，问：“今天你带我去哪儿？”
　　“去江滩。江滩很长，我们今天要走很多路，你行吗？”范青柠扭过头打量了他一眼关心地问。
　　“哈哈哈，我不行不是还有你吗！”丁瑞阳大声笑出来。他觉得范青柠太可爱了，他就是喜欢看她单纯的样子。
　　他真想告诉她，他受过特种训练，跟魔鬼训练不相上下，他曾经疾步行军两天，中途只休整两小时；在大雨滂沱的天气里全身捆绑沙袋快速越过山林。区区的江滩，扛着她疾步跑都不会喘气。
　　一路上他们边开车边聊，范青柠不停地给他介绍当地的地貌和风土人情，丁瑞阳则对她和她的家人更感兴趣，所有的问题都是关于了解她。
　　丁瑞阳觉得青柠真的太单纯，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是来看风景的，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眼中的风景就是她，靠近她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以前某位心仪他的女孩碰见他跟他闲聊自己的家庭成员，爸爸是某部长，叔叔是某部的秘书长，妈妈是某部的主任……丁瑞阳问她说完了吗，然后很有礼貌地走了。他不知道这姑娘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他完全没有兴趣知道。现在有关范青柠的一切他都想知道，并且主动打听。
　　一路聊天丁瑞阳了解到，范青柠很小开始上学，初中因为成绩不错直接升入初二，本来研究生今年毕业，但因为一个很好的实习机会她不愿意错过，申请晚半年递交毕业论文，所以几个月后新年来临之际她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毕业。
　　她的父亲是全国排名前十的H大学机械系教授，母亲是另一所全国名牌大学历史系教授。
　　丁瑞阳不由得感慨，她出身书香门第，难怪看着清新脱俗没有一丝市侩做作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