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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两不相欠 ...


  •   平州,不过十日,在罗岳的药浴与康健之法治疗下,韩墨已能在搀扶下勉力行走,这日药浴后,罗岳又诊了脉,依旧面色凝重。烟月看他半晌不语,心中一沉:“罗前辈,可是不妥?”
      罗岳并不隐瞒“韩庄主本就五脏有损,内里虚耗,三番五次折腾之下,元气大伤,幸得高人以金针之法修补,尚能支撑。”
      韩墨点头“晚辈有幸识得一位妙手仁心的忘年之交,几次三番救我,更是为了我远赴塞外找寻奇药,欲根治这幅残躯。”
      “若无此次受伤,韩庄主也只是病象初现,三年五载之内寻得奇药加以温养,即便体弱些,也不至短了寿数,异于常人。偏此次受伤,仍是心肺之处。心主血脉,肺主宗气,心肺乃机体根本,心肺有损,血不养元。譬如破桶,进水十分,漏之□□。况且我观韩庄主脉象,似有服过闭气息脉假死之药的迹象?”
      韩墨烟月对望一眼,同时点点头。罗岳连连摇头“此药凶猛,虽初时无碍,但药中所含毒性,日久渐显,犹伤心肺,韩庄主你……”
      “前辈不妨直说。”韩墨感到烟月握紧自己的手加了几分力道,安抚的拍拍。一旁的卫静姝目光闪了闪。
      “若无转机,恐一年半载都不能支撑。”
      “什么?!”烟月猛的起身,“怎么可能!赵前辈走时明明说……”
      韩墨似是早已料到,轻拍拍烟月道:“罗前辈医术高明,能让韩墨醒转已是感激不尽,至于其他……”苦笑一声“生死有命,韩墨看得开。”
      “不,罗前辈,还有转机,对吗?”烟月紧盯着罗岳,仿佛救命稻草一般,卫静姝本想说师傅只是婉转些罢了,但看烟月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实在不忍,便也盯着师父并未做声。
      罗岳叹气“眼下,我需回玄医门炼一味药,止住毒性蔓延,尚能拖些时日,等你那位忘年之交寻了药回来,辅以温养,方能治本。”
      烟月上前一步“不知罗前辈何时启程,需多久时日?”
      “三月有余”
      “可……阿墨她……”
      罗岳知她为何担心“我走之前会留一药方与韩庄主,辅以姝儿能力温养,应无大碍,只韩庄主万万不可再伤心肺,否则……”
      烟月还欲再问,韩墨施礼道:“多谢罗前辈救命之恩,韩墨残躯还捞罗前辈奔波辛苦,不胜感激。”
      罗岳快人快语“我本也是受人之托,韩庄主不必客气,事不宜迟,明日准备妥当,我便启程。”转头吩咐卫静姝“姝儿,你就留在此处,每隔五日以内力温养韩庄主血脉一次,切记!”
      “是,师父。”毕竟人命关天,卫静姝郑重点头。
      自搬来山庄,元瑶的日子突然就有色彩,除了在药房帮些忙,就是守着华儿。张玉华早出晚归,但每日回了山庄,无论多晚都会至房中稍坐片刻,偶尔无事也会抱抱华儿,只因着庄主未醒,庄内众人皆有些愁绪。元瑶知道,庄主是个顶好顶好的女子,便在心里时时祈祷,保佑她早日醒转。日前,庄主终于醒了,瞧着庄主日渐好转,烟月姑娘一刻也不放松的眉头终于舒展几日。可好景不长,那罗神医离开山庄前不知发生了什么,烟月姑娘眉间的愁绪更添了几分,连带着玉华也愁眉不展。烟月姑娘心里是有庄主的吧,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烟月姑娘,只要碰上关于庄主的情况便会显出紧张来。这几日元瑶更看不懂了,庄主揽下大半本由烟月姑娘经手的事务,整日除了上山与那书院夫子饮茶,便是处理山庄中大小事务。有时夜起哄华儿时,发现庄主房中还亮着烛火。连玉华都说,从未见过庄主如此勤勉,说这话时,元瑶能感到张玉华深深的担忧。
      中秋节,山庄内其乐融融,韩墨指挥众人装扮了庭院,做了月饼。晚膳过后引众人在庭院中赏月。韩墨抿了口茶,摇摇头“还是酒好喝。”烟月看她一眼“等阿墨好了再喝不迟。”韩墨笑笑“那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小月、张玉华、张玉龙、元瑶、卫静姝,皆微笑举杯。
      放下杯子,韩墨依旧笑意不减“今年生意不错,钱庄、酒庄都赚得盆满钵满,大家辛苦了啊。我准备将钱庄、酒庄的原始股分成五份,小月、玉龙、玉华、元瑶、阿月,各一份。”
      尚不明白原始股的意思,众人便开始摇手“使不得使不得”
      张玉龙道“庄主不可,我们皆是承蒙庄主不弃,追随左右,怎能瓜分庄主心血?”
      小月点头附和“主仆有别,不能丢了规矩。”
      元瑶欲开口,韩墨抢先道“呸呸,什么主仆,人人生而平等,况且我独身一人到此,若无各位,韩墨早已化作白骨了,哪有什么规矩,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家人。”讶于韩墨人人平等的论述,元瑶本能的望向张玉华,后者开口“庄主收回成命,这些都是庄主心血,也是庄主立身之本,决不可如此。”“能得庄主收留,已无以为报,元元岂能再受庄主恩惠。”
      “哎哎哎,你们……你们真是,我说的原始股,即是每年分红,你们各有一份,并不是就让你们瓜分了,虽然你们都有武艺在身,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手里有钱总归妥当些。小月,你和玉龙总要存奶粉钱吧?玉华,你不得存点老婆本?元瑶,华儿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至于阿月,那是我给你存的嫁妆,嘿嘿”
      虽不很明白奶粉钱、老婆本是什么,但几人大致听懂了。纷纷闹了个红脸,小月与玉龙对视一眼,均低了头。张玉华听到老婆本三个字,偷看了元瑶一眼,掩饰的喝茶。同样听到的元瑶,伸手去抱华儿,恰恰挡住了自己绯红的脸色,心中惶惶,这庄主姑娘……
      烟月深深望了韩墨一眼“阿墨,为什么是五份?”
      “不是吧,阿月,公主应该不需要这小钱吧?”韩墨看看一直未出声的卫静姝,笑道。卫静姝有些玩味的看着韩墨,再望望烟月,未开口。烟月深吸一口气“阿墨,我们都不会要的,此事不用再讲。”几人皆点头。
      韩墨垮下双肩“真是……难道要我弄个基金会?”
      卫静姝奇道“何谓基金会?”
      “就是,就是。。。”抓抓头发,韩墨换了个话题“中秋佳节,连累公主困守此地,多谢。”卫静姝瞄瞄烟月“无妨,反正那皇宫我也不稀罕。叫我静姝即可。”
      “额……以前也有人这么叫我,感觉怪怪的。”
      瞥韩墨一眼,卫静姝懒懒开口“怎么?你还留恋皇宫?”
      韩墨急忙摆手“打死我也不留恋。”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当今圣上……我还是叫义父吧。”
      烟月插话“他那么对你,也配义父二字?”
      韩墨用眼神制止“阿月慎言,到底义父也与我有恩在先。”
      烟月冷哼一声,狠狠看了卫静姝一眼。韩墨接道“展予来信,义父废了科举,又加重了江南五州苛税?”
      “朝堂上的事,我从不留意。”卫静姝掂了块点心,慢慢咀嚼。
      “唉,果然是一上位人就便变了吗?明明还是将军时,义父审时度势,开明豁达。”
      “审时度势?他害你时可从不手软。”烟月还是耿耿于怀。
      “为了自身利益嘛,也可理解,至少以前不觉得他暴虐。”
      卫静姝仍吃着点心。
      倒是元瑶开口“在大将军帐下做亲卫时,虽不时时接触将军,但军中将领都讲,将军行事狠辣,不留情面。”张玉华点点头“卫将军戍边多年,杀戮之气是重。”
      “当将军杀戮之气重不是坏事,可震慑敌人,也好服众。可当皇帝若如此,未必是好事。”恐怕是祸,韩墨忍下了这半句。
      卫静姝拍掉手上的食物残渣“我幼时并未在父亲身边待太久,对于父亲的印象也只是母亲口中的将军形象。或许是父亲本就想着这天下,尤为重视男儿,许是怕女儿有朝一日成了他大业路上的掣肘,五岁时,父亲便把我送至玄医门习武。自此,父亲于我,多是年节时,家中送来的衣物、银两。成年之后,父亲不准我回家,我并不在意,在外更自由些。我行走江湖,他只准我用化名。再后来,听闻卫静姝入宫,才有些恍然大悟,还犹自庆幸父亲远虑。那时卫静姝像是个陌生人。直到展予找到我,我才恍然记起,自己是谁,跟这个家有多大干系。然后就是为了爱女揭竿而起的父亲,还有虽不情愿,但因我师父而全力支持父亲的玄医门。虽九死一生,万幸父亲赢了,玄医门也免于覆灭。本以为如此,一家人就安安稳稳守在一处了,可那个皇宫仿佛有毒一般,大哥二哥蠢蠢欲动,父皇猜疑、暴虐,展予如履薄冰。记忆中那个虽严厉却伟岸的父亲,不知何时变成了无时无刻带着怀疑目光审视我的父皇。由是,我要离那个地方远远的。”对着韩墨举举酒杯“虽不是我愿,你的无妄之灾也是替了我,还是多谢你。”顿了顿“这次救你,我们两不相欠,至于朝堂上的事,你说给展予听去吧。”刚缓了脸色的烟月,听到两不相欠,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分红的事,阿墨不许再提,时辰也不早了,华儿还要歇息,都散了吧。”烟月赶人。
      入夜,书房的烛火依旧明亮,烟月捧了银耳汤,缓步踏入。“阿墨,该歇息了。”韩墨接了汤,歉意的笑笑“又累阿月操劳了。”
      “阿墨若是爱惜自己些,便不用我操劳了。”“阿月这话从何说起?我这酒也不饮了,三餐外加宵夜都在进补,怎么就不爱惜了?”
      “进补又有何用,你不仍是一日虚弱过一日?”烟月忍着深深的担忧。韩墨也只能无奈笑笑。心底纵使有对着姑娘的万般抱歉,也无法出口。
      虽有罗前辈神医在前,烟月仍是不放过一丝希望,只要听闻哪里有名医,便想方设法要见上一见,奈何,结果仍是一样。“不行,明日就让玉龙在城门张榜寻医,平州四通八达,普天之下说不得还有神医。”“罗前辈……”韩墨想说,医术想要比罗前辈再高的,恐怕这天下,找不出一二。可看着烟月紧皱的眉头,只能默默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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