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帝乡》南雪隙驹

34、位高权重

　　云朵儿走了，阮阮有些恼沈云行事这样不知轻重，但也知道跟喝醉的人讲不清道理，于是便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喝了酒口干，喝点茶水润润嘴吧。”

　　沈云什么也不说，只定定的瞧着阮阮，瞧得她头皮发麻。

　　阮阮迟疑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沈云，你怎么了？”

　　沈云忽然捉住阮阮的手，力道大得阮阮想打人，茶杯落到地上摔成两瓣儿。

　　“是你让大人调我去骑兵营，你想让我离开？”

　　“啊？哦，算是吧，我只是让他放你出去闯一闯，倒是没想到会让你去骑兵营，历来骑兵营里出大将，看来他是想好好培养你一番呢。我很替你高兴。”

　　沈云从刚开始进来就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这会儿眼中有泪，竟像是要哭出来了。

　　阮阮一头雾水。

　　“我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你最爱的那一个，可我还是愿意做你见不得光的裙下之臣，如今，你连这个身份都不肯给我了吗？”

　　阮阮使劲想要推开他，却发现没什么用，这样也好，索性今天把所有的话都摊开说了吧。

　　“沈云，你很好，是我的问题，我配不上你，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犯官家眷、青楼女子，混到今天也不过是沈端的外室之一，我这样不堪的人，你没日没夜的守护着我，这是对你人生的浪费，没有丝毫价值。”

　　“有没有价值，不是你说了算！”沈云的声音像是狮子咆哮，阮阮差点被震聋了。

　　阮阮心疼着自己无辜受难的耳朵，更心疼沈云，但久经情事的她最明白，感情这种事如何做是对对方最好的。

　　“是我错了，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你，我只是……太寂寞了，而你就在身边……是我的错。沈云你清醒一点，你是天上的雄鹰，我是石缝里的蚯蚓，我们……”

　　沈云低头噙住阮阮的唇，箍紧阮阮索吻，缠绵之间还说着离经叛道的话，这根本不像他了。

　　“错了又如何，你不是向来不在意别人口中的对错吗？怎么又要拿这一套来说服我？”

　　“沈云你放开我！你再这样混蛋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在阮阮的威胁加踢打之下，沈云渐渐理智归位，放开了阮阮。

　　“你说的都对，你要我走，我就只能走，我没有资格惹你讨厌。”

　　阮阮摸了摸脸上的疤，讪讪道：“这样说，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至少然我再抱抱你，可以吗？”

　　“……怎么这会儿又这么客气了？”

　　沈云将阮阮紧紧抱在怀里，久久舍不得松手，直到阮阮提醒：“我手麻了。”

　　沈云换了个拥抱的姿势，将脸埋入阮阮发间，“阿阮，如果你先遇到我，我们会怎样？”

　　阮阮闭上眼想象，“不知道，但至少比现在好吧？”

　　“阿阮，别阻止我来看你，行吗？”

　　“别了吧，尾巴长了总有被踩到的时候，到时候沈端怎么看你？你以后的妻妾怎么？儿女怎么看？况且你说的，沈端对我也不错……”

　　“你真的对我绝情至此？”

　　阮阮轻轻叹一口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送你个离别之吻吧，以后别再见了。”说完阮阮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沈云，谁知沈云这厮顺势把住阮阮后脑勺，无限加深并延长了这个吻。

　　阮阮：“！！#**#〃(▼へ▼メ)”

　　瓷器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顺着声响看去，只见绿翠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的屋内抱在一起的男女。

　　“你们疯了！”

　　绿翠撂下一句话转头跑了，阮阮想去告诉她别声张，却被沈云拦住。

　　“让她去。”

　　“你真的疯了，沈端知道了，会扒了你的皮。”

　　“我会去处理。阿阮，就算你不许，我也会回来看你……就只是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不等阮阮回答，沈云便兀自转身离开，阮阮担心他一身酒气，醉意未消又闯出什么祸来，目光紧随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

　　第二天，阮阮尚在睡梦中，云朵儿慌慌张张的冲进门来，“不好了，不好了！”

　　阮阮被吵醒，想着最近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看她的房门不顺眼么？

　　“姑娘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招妹不见了！”

　　阮阮的心一下子揪起来，混沌的头脑也立马清醒。

　　“招妹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了？”

　　“昨晚姑娘吩咐把做好的衣裳给招妹送去，今儿一早就给他穿上，我怕去得迟了赶不上，便早早去了，谁知大清早的那屋里奶娘丫头乱成一团，都在找招妹，奶娘说四更天时她起来如厕，回来就发现孩子不见了。”

　　阮阮的心如坠冰窖，脑子却十分清醒，立马往招妹的房间奔去，跨过重重花柳，来到招妹的屋子，满屋子的人见了阮阮，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都屏声静气的看着她。

　　阮阮的声音有些颤抖，“院子里、水池里、附近的街巷都找了吗？”

　　奶娘已经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了，照顾招妹的大丫头闻言回道：“屋子里、园子里上上下下都翻遍了，水池里也在找，附近的街巷也派了小厮在找。”

　　“不好了！不好了！”外院的小厮吵吵着闯进屋来，阮阮一听见“不好了”三个字，心就像是被一直大手纂紧了，马上就要被撵碎，却还强撑着问：“好好说话，又怎么了？”

　　“井里有尸首！”

　　脑子里像是被塞了木渣，转动得非常慢，阮阮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往外蹦，很慢很慢。

　　“谁的尸首？”

　　“绿翠姑娘！”

　　阮阮心里轻轻舒了口气，却又更加沉重起来，绿翠怎么死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难道是沈云？！

　　吩咐云朵儿带着小厮去请沈端，就在上朝的路上守着。又吩咐下人去报官，又发动全院的人找孩子，街坊领居也被阮阮请来找孩子，又请仵作来验尸，阮阮的心里正在崩溃，但又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日头越来越高，阮阮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不可抑止的狂躁起来，阮阮迅速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拿剪子在手臂上剪了几道口子，鲜血从衣料里侵出来，理智渐渐从疼痛中苏醒过来，阮阮略包扎一下，又推门而出。

　　验尸的结果出来了，绿翠是落水而死，此时的绿翠身体被一块大白布盖着。

　　从早上到中午，阮阮一直不敢去看绿翠，如今这件事疑点重重，她不得去看一看。

　　掀开白布，绿翠闭着眼，浑身湿透，嘴唇惨白，并没有很难看，只像是睡着了一样，阮阮有些恍惚，觉得绿翠只是跟大家开个玩笑，演一出大戏吸引人的注意。

　　“云将军来了！”众人自动让出道路，沈云如天兵降临，生就带着一种让人觉得可以依赖的气质。

　　他现在酒醒了，又恢复到一贯的沉稳做派，可阮阮现在十分疑心他。

　　沈云先奔着阮阮来，仔细看她一眼，“你怎么样？”

　　“还好。绿翠，你……”

　　沈云知道阮阮指的是什么，“绿翠的事稍后再说，先找招妹。”

　　阮阮一听他提招妹，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又像是终于找到主心骨，将自己查到的线索一股脑的告诉他，毫无逻辑可言，“绿翠手里攥着招妹的鞋子，那是招妹的鞋子，门房说一整夜没看到有人进出，奶娘说她出去起夜，转眼回来招妹就不见了，我觉得他们的话都不可信，我想把他们各打几十大板，打出实话，又怕打得起不来耽误找人，沈云，沈云，我……”

　　周围人多眼杂，沈云只注视着阮阮，声音沉稳，“别怕，有我。”

　　沈云叫人扶阮阮下去休息，阮阮哪里肯，犟着要自己亲自找，是了，阮阮自己的招妹，当然要她自己找，别人都是找不到的。

　　云朵儿和几名侍卫跟在阮阮身后，一边跟着她一边帮她找，阮阮翻遍小园的每个角落，杂物间、下人房、花园的花丛、水池的水底、厨房冷灶下、米缸里，所有的地方都不见招妹，阮阮越找越心慌，越找越控制不住自己，正要出门时遇见从门外进来的沈端，他一身官服未脱，连上朝的玉笏都还拿在手里。

　　已是正午，明晃晃的太阳照在人身上，刺得人皮肤痛，汗水、池水贴在阮阮身上，云朵儿劝她先用点饭，换身衣服再找，阮阮听着大家说话，却又像隔着一段距离，翁翁的听不真切，但找到招妹的信念支撑着她，小园外的一片竹林，招妹是很爱去的，还有……

　　“阮阮，你回去休息，找招妹的事交给我。”

　　对啊，阮阮想着，沈端也可以帮她找，他那么位高权重，能号令的人不少，若他能帮忙，那招妹就一定不会丢。阮阮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慰，却又有一丝羞愧，沈端从少年时便努力筹谋，自身异常努力，利用起人来也毫不手软，汲汲营营，如今终于得到权势，直到昨天，她还对此嗤之以鼻，如今，她遇到难事，却也不得不仰仗于他了。

　　沈端吩咐人扶阮阮回房休息，嘱咐她：“好生待着，招妹会没事的，若谁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必让人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