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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倾国倾城 ...


  •   大门外不远处,一棵古柳在雨后的清风中舒展枝条,一树的绿意摇曳,树下一匹黑马正低头吃草,马背左右两边分别驮了两个大竹筐,里面满满当当装满了红月季。

      齐盛拉着阮阮走到马前,献宝似的问:“喜欢吗?”

      阮阮咋舌,“你是要送我这匹马吗?可是我并没有地方养它。”

      齐盛一噎,“……并不是,我要送你的是这些月季。你曾说过,最喜欢的花是月季,最喜欢的景色是日出日落,最喜欢的食物是各种美食,最喜欢听的是江南小曲儿,最喜欢做的是游山玩水,我都记得,我一定会一样样为你办到!”

      阮阮不禁有点感动,心想原来两人在一起时,也并不是她一味的照顾他的情绪,她随意说的,原来他都记了下来。

      不过,类似的甜言蜜语阮阮也不是没听过,即便这一次这一句情话更走心了些,也并不能说明什么。阮阮早就过了相信爱情的年纪,类似的誓言再也激不起深深的感动,只是看他无比认真的样子,最起码,她愿意相信此时此刻的他没有说谎。

      一份真心,即便最终会变,也不应该被嘲笑。

      打定了主意,阮阮淡定下来,脸上露出刚刚好的职业微笑,十分郑重的吸了吸手里的月季花香,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那就说好了,一起吃遍天下美食,一起看日出日落。”先答应对方的邀请,但不确定时间,然后十分巧妙地转移话题,转笑为嗔,“不过你现在应该先去看大夫,我怕你还没陪我吃遍美食就英年早逝了。”

      阮阮为齐盛理了理被扒拉得乱糟糟的衣服,不料发现他里里外外全是湿的。

      阮阮皱眉,“怎么这么湿?是淋雨了吗?”

      齐盛没正面回答,只看着阮阮笑,笑得傻气又得意,那双仿佛揉进了星子的眼睛弯弯的弯起来,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淋雨正好可以让我清醒些,我怕我自己醉倒在你的笑容里,不能说完想说的话。”

      “你还很得意是不是?”阮阮轻轻拍打齐盛的手臂,“我是不会爱上不爱惜自己的男人的。”

      “咕噜……”齐盛的肚子发出一声抗议示威。

      阮阮一脸无奈,“你不会一天没吃饭吧?”

      齐盛忽然凑近阮阮,二人近得呼吸可闻,“我一点都不饿。诗诗,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求你别一直躲着我好不好?给我一个机会。”

      此时此刻,阮阮仿佛被面前这个男孩子灿烂的眼睛给吸进去了,那双眼睛清澈明亮,里面仿佛有万千星星汇成的河流在随风波动。周围并不安静,可是他离她那么近,让她不经意间听到了他的心跳,噗通!噗通!让她的心……跟着慌乱起来。

      很久以前,这种感觉阮阮也曾经历过,可她的结论是——没有任何意义。因此,阮阮认为,无论对于齐盛还是对阮阮自己,心乱了都不是好兆头。齐盛和梁秋阮两个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很快,阮阮控制好呼吸的频率,露出完美的笑容,“今天的花很美,像酒一样醉人,齐盛你醉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乖,回家去吧。”

      这样无懈可击的拒绝从阮阮嘴里轻轻说出来,竟温柔得让被拒绝的人短时间内感觉不到心痛。可拒绝终究是拒绝,再温柔也会刺痛人心。

      阮阮说完轻松转身,以自以为优雅和潇洒的步伐离开,不去管齐盛受伤的脸和脸上的表情。

      夜很长,无论什么都能吞噬,当然包括热情似火的一颗心。

      “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我有多爱你!”

      ………………

      今夜月明星稀,阮阮一路穿花拂柳往自己房间走。

      万春楼的生意一向很好,大厅里、回廊上,歌舞丝竹声不绝于耳,偶有男男女女倚在廊上调笑,阮阮也能目不斜视地路过。

      身在这种地方,阮阮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抽离感,仿佛自己不属于这里,可如果你问她属于哪里,她也答不上来。

      阮阮是个没有来处,更没有归处的人。那来处她决不愿提起,归处更是谈无可谈。万春楼是她栖身的地方,却不是她心中的归宿。

      阮阮也是个很纠结的人,明明很努力的去争取花魁仙的名头,为自己争取实惠好处,却又瞧不起这个名号。如果你认为她矫情,那大概就是吧,连她自己也觉得,和那些一旦认定了这个地方就活得开开心心,每天卖力赚钱,卖力唱跳,卖力哄客人的姑娘比起来,自己是真的又婊又立。

      阮阮既无法离开万春楼,又无法从心里接受自己的身份,就这样煎熬的活着,可虽然煎熬,她还是活着。怎样都不开心,又没有勇气寻短见一了百了,大概就是矫情吧。

      老天给了阮阮一张让男人迷醉的脸,这才让她身处万春楼的激烈竞争中不至于被踩在泥里,可就是这张脸,阮阮也觉得它不属于自己。

      多数时候,这张脸属于和她亲热的男人,和她没关系,偶尔揽镜自照时,阮阮又常常久久的凝视着它,觉得和它不熟。

      阮阮看着镜子里的脸,这张让男人疯狂,让女人妒忌的脸,她竟分不清是喜欢它还是讨厌它,看得久了,觉得也就一般般吧。

      有时候阮阮又会突发奇想,若是在这脸上划上几道疤,不很疼又好不了的那种,是不是就可以从万春楼出去,过上平民百姓的日子了呢?

      或许吧,或许!所幸楚百方有更好的办法,她只要耐心等待着,这么久都熬过来了,还在乎这两天么?

      一路无话回到自己房间,阮阮快速关上房门,背靠在门上,感觉心头直跳,不知为何,她有一种错觉,觉得刚才似乎有道视线一直盯着她,像是被蛇缠上一样,让人头皮发麻,直到关上房门。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当年落难时,有几个地痞流氓尾随阮阮,可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一路并没有防备,直到他们现身。

      时至今日,阮阮仍清楚的记得那些人脸上狞笑的表情和眼里贪婪的目光,那一次,要不是秀姨及时出现,阮阮绝对活不到今天。

      阮阮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压惊,门外传来敲门声,她略平复了下心情,这才去开门。

      来人是云朵儿,“姑娘,齐公子走了?”

      阮阮嗯了一声,云朵儿见她神思不属,还以为她在为齐盛的事心烦,便将手里雪縠纹薄纱的衣衫送到阮阮面前,“明天轮到姑娘上场了,姑娘是今年的花魁仙,妈妈花了大价钱给姑娘做了这件神妃羽衣,姑娘快穿上试试。”

      万春楼的老鸨也算得上是经营界的人才了,别人家斗花魁,斗出来也就那样了,偏她技高一筹,斗出四大花魁,完了还要斗一个花魁中的花魁,美其名曰“花魁仙”,这还不算完,斗出花魁仙后还要举办长达一个月的“百花宴”。所谓百花宴,就是令参加花魁比赛的姑娘们,名次从低到高,每晚依次表演自己拿手的才艺。万花楼夜夜笙歌,看客们非但兴趣不减,反而愈发捧场热闹了,老鸨自然而然就赚了个钵满盆满。

      明晚是“百花宴”的最后一天,阮阮费心夺得本届花魁仙,原以为只剩下些陪酒的活计,却没想到还是要登台献舞。

      云朵儿将雪白的神妃羽衣奉上,阮阮漫不经心的抚了抚,心里冷笑,神妃羽衣?名儿起得这么高贵,恐怕连寻常人家女子的亵衣都比这厚,大晚上凉风飕飕,穿在身上冷且不说,暴露是肯定的,众目睽睽下,最让人不自在。

      手上的触觉柔软而微微冰凉,云朵儿在旁高兴地介绍,据说用的是价值不菲的料子,裁缝也是京城里顶尖的,可阮阮却合理而跑偏的想象着,裁缝剪裁这件衣服时用的每一针、每一线,使的每个动作想必都小心翼翼,很专业,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屑的,心里也是。

      阮阮心里又冒出个奇怪的疑问,明日她登台演出,也没有告诉齐盛,不知他会不会来看?

      可别来!阮阮随即又担忧起来,以前几次,他都点她跳最为古典、保守、冷僻的曲子,若是明日来了,见她穿着这暴露的神妃羽衣跳着搔首弄姿舞蹈,那真是羞死人了!

      阮阮坐下给自己嘴里塞了片雪云糕,无可无不可的和云朵儿瞎扯,“就搁那儿吧,你哥哥怎么样了?钱给了?”

      前几天云朵儿哥哥遣人来楼里问她要钱,说病重了要抓药,家里穷得只剩几个铜子儿了,于是今天下午阮阮准了云朵儿回家一趟。

      “给了,这两个月的月钱都给了他们,左右在楼里也花费不了什么。”

      阮阮叹了口气,觉得无甚意趣,又忍不住嘱咐她一句:“可别把自己的体己钱都舍出去了,将来有个头疼脑热,或有饿肚子的一天,借一分钱都能难哭你。”

      云朵儿笑了笑,白白胖胖的圆脸上现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多谢姑娘嘱咐,我明白的。”

      阮阮拿出个首饰盒子,古朴大气的盒子内有乾坤,大肚能容众多首饰,光是这盒子就值不少钱。

      有几样首饰是阮阮早就不想要了的,于是便都筛选出来丢给云朵儿,“这些你都拿去卖了,得的银子就放你那儿,咱们出门我吃得也多、买得也多,就用这个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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