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开满地》上陌花开

216、别样相看

　　秋菊也没耽搁，第二天一早就去王家找程夫人说明情况，最后才道：“李家和李家姐姐我们都非常满意的，只是我师傅说结亲结亲说到底也是这俩个人要一起过一辈子，如果在一开始俩人就互不满意对方，想来成亲后也很可能过不到一起去，就怕结亲不成反而结成仇家”。

　　程夫人听完秋菊的话，拉过一旁秋菊的手道：“你这孩子，你娘说你自小就能当大半个家，开始我还有些不信，今儿听你这么说，感觉你不像个十四岁的孩子，反而是我们这种当家理事大半辈子的内宅当家人一般。说来要是敏儿能及上你一半懂事周全，我也就不会如此忧心她在王府能否过好。罢了，不说这个，你说的我都明白，明天我就去李家说清，你放心，包帮你们办得妥妥当当的”。

　　秋菊忙起身给程夫人福礼道谢，虽说是姻亲，但程夫人这样替他们跑腿，无论如何都是要很感谢的。

　　程夫人办事非常高效，第二天下午亲自跑了趟小院，对秋菊说道：“二天后，李夫人带李姑娘一早出城往城外的白马寺上香，那天正好初十，按规定朝廷旬休，我来接你们一起也去上柱香，给家里人祈福”。

　　秋菊听到很高兴，这次相年要是一切顺利，她大哥就算是定下门京城媳妇，这样等大哥成亲后，老家的爹娘也会放心不少。

　　正月初十一早，秋菊将石柱收拾得妥妥当当，全身上下一身新，白色锦缎镶银边的外袍，同色束发巾。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其实这对于相貌俊挺的男儿来说也一样，所以石柱这一身换出来时，连正坐在太师椅上看书的老爷子都“哼哼”两声表示满意。

　　虽是二月，但外面还是很冷的，所以秋菊又让石柱在外面披件浅蓝锦缎边镶灰狼皮的披风。石柱穿戴好后，第一次被亲妹如此装扮感觉还挺不自在的。他站在厅中，用手捂嘴轻咳声道：“可以了吧！”。

　　秋菊绕着他前后左右转一圈，点点头调侃道：“好，就这样，包管李家姐姐眼都要看直”。

　　石柱听小妹如此说，皮还不够厚，略为不自在转身。这时下人来报：“程夫人的马车到门口了，正催着公子与姑娘出去呢”。

　　秋菊忙让侍画拿上收拾好的包袱，跟石柱一起出门去。因车上有女性长辈在，所以石柱今儿是骑马的，秋菊则与程夫人一同乘车。程夫人一边挑着车窗帘子望着车边马儿上的石柱，一边对秋菊笑道：“今儿你大哥这一收拾出来，估计街上无论是大娘大婶还是小姑娘都要看傻眼。哟，我这话都没说完，那就有个大嫂只顾看你大哥没注意路撞了前面的杂货摊子”。

　　秋菊闻言忙也凑到车窗边上，果然街上只要看到石柱的女性，回头率没有百分百也有七八十。

　　“要说还是你娘有福气会生，看你们兄弟姐妹六个，哪一个拿出来放那人堆里都是拔尖的，特别是你大哥，也难怪李家会看上。我娘说，自从被人知道你们与我娘的关系，明里暗里的好多老太君们都找我娘打听你大哥。只是李老太君下手特快，在那天敏儿出嫁你们告辞后，私下就拜托过我娘。还是我娘说她家现在当家是大媳妇，且是心欢的娘，要她回家商量妥当才过来提”。

　　“这事儿虽说是李家先看中我大哥，但这两天程伯母却是帮我们两家来回跑了几趟，很是辛苦，我先代大哥给程伯母道声谢。如果这门亲事真成了，还请程伯母做一回那成人良缘的月老，来日我爹娘和大哥定亲自上门给伯母道谢”，秋菊乖巧道。

　　“好孩子，当日我相中你大姐，不单单是朗儿喜欢，最重要是我对你大姐很是喜爱。你大姐处事不卑不亢，为人周全，略一调教就是内宅当家的一把好手，我将朗儿和家里交给你大姐是最为放心的。现在你也渐渐长大，也不知你娘平日是如何教的你们，一个个的青出于蓝而更甚于蓝，也不知以后哪家会得了你去”，程夫人握着秋菊的手慈爱的说道。

　　“程伯母过誉了，我娘就常说敏儿姐姐毓秀端庄，行走坐卧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平日时常让我们都多学着点呢。您看，现在敏儿姐姐就做了王妃，可见您老人家才真是会教导子女呢！”秋菊忙道。

　　程夫人听到这话，不由“哈哈”笑道：“你这孩子，一张嘴儿就是甜，怨不得我家老太太喜爱你”。

　　秋菊随后又与程夫人在车上说些轻松逗趣的话，一路程夫人的笑声似乎都没断过。秋菊感觉自程夫人到京后，似乎开朗很多，以往在青阳县一直严肃端方的脸，渐渐开始柔和起来，显得整个人年轻很多。

　　白马寺很快就到了，今儿不是初一和十五，所以相对来说善男信女们不太多。秋菊先下马车，在车下扶着程夫人下车后，站在白马寺门前感慨，也许每个时空的京城外都有个白马寺吧！

　　白马寺可说是京城周边最为出名的寺庙之一，听说在大凤朝之前就存在，香火也很是灵验，所以京城的大家贵族们很是爱来此上香祈福。人一多寺庙就修得越好，庙宇宏伟、雕梁画栋来形容白马寺实不为过。

　　“走吧，咱们进去，昨天下午我就让下人来这边定下两间斋房，幸好不是十五，否则要提前好几日才能定到呢”，程夫人打头带着秋菊石柱沿着台阶往上面的寺庙大门走去。

　　秋菊走在程夫人左后方，石柱走在程夫人右后方，一众下人走在最后面。他们这一行人架势一摆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当家主母带着家中小辈来上香的。那有来来往往的普通百姓看见都要多瞅两眼，这一瞅就看见最打眼的石柱，不说回头率，还有那忘记走路，撞得前面的人差点跌下台阶的。待程夫人秋菊与石柱走入寺庙大门，还有人感慨：“端得好一个俊秀儿郎！”

　　本有人已是打算下台阶乘车离开，这会儿却是掉转脚步，跟在秋菊石柱一行人身后重入寺庙。

　　虽说引起些骚动，但程夫人秋菊石柱可顾不上注意这些，这会儿他们已在小沙弥的引领下入到寺庙后面的斋房了。

　　“你们可要去前面大殿拜拜，这边的香火还是很灵验的”，程夫人坐下后问秋菊与石柱。

　　“不了，程伯母，先办正事，办完正事再说”，秋菊看一眼石柱摇头道。

　　“好，那我让下人去大门处等着，等人到了就进来通知声，我再带你们去前面大殿”，程夫人点点头道。

　　这边下人刚走没一会，就进来通报说是刚到寺庙大门就看见李府的马车驶到大门口，李家是李老太君带着李夫人要姑娘由李大老爷陪着，现在正在前面大殿烧香呢。

　　程夫人听完，对石柱与秋菊笑道：“看来不是咱们一家着急呢！”

　　这话说得石柱还挺不好意思的，略有些不自在的低下眼睑。程夫人见状也不再取笑他，怕他脸儿太薄。

　　程夫人带着石柱与秋菊来到前面大殿，转一圈却是没见到李府的人，真是奇怪。这时那李府却有个婆子急匆匆找来，才知李家一众人等从大殿后面的小殿绕到后山那边了，请程夫人一行人过去。

　　程夫人带着秋菊与石柱也从大殿后面的小殿往后山过去，刚走出小殿，就看见李老太君带着李夫人李大老爷正站在路边等她，李心欢站在爹娘身后微低头不言语。程夫人带着秋菊与石柱过去见礼。

　　“你我两家哪用如此多礼，快快扶住程夫人”，李老太君一边嗔怪着一边让身边的老嬷嬷扶住程夫人，接着又道：“那大殿今儿虽人不多，可也人来人往的，我想着这后山倒是风景不错，所以就想带着大家来逛逛，也当是赏赏景、散散心”。

　　“您老可是跟我想一块儿了，这白马寺百年香火都如此旺盛，不单是香火灵验，这寺里内外的风景也是别家比不了的。还有这里的斋饭那也是闻名的，我还是年少时来吃过，今儿特地定下两间斋房，今儿中午咱们就在这儿用餐斋饭，也让我解解馋”，程夫人笑道。

　　“你呀，从小就嘴叼，你娘可没少说你。对了，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话题多些，可这三个小姑娘少年郎想必另有话题，你看要不让她们自行玩去？”李老太君望望李心欢秋菊与石柱三人道。

　　“正好，石柱侄儿与秋菊侄女今儿还是第一次来白马寺，就请李姑娘帮忙带他们逛逛这后山。我记得前面就是有个亭子的，我就扶老太君过那边，咱们坐那儿说说话，太君和李夫人如何？”程夫人问道。

　　“好，就这么办。心欢啊，你就陪着石家公子姑娘看看景”，李老太君先是看看自家大媳妇，见她没有意见这才说道。

　　李心欢从自家爹娘身后走出，在祖母面前福身道：“是”。然后才转向石柱与秋菊福身道：“还请石公子与秋菊妹妹别嫌我不会说话，要是我介绍得不好，俩位可别笑我”。

　　石柱冲李姑娘揖礼道：“不敢，劳烦姑娘”，旁边的秋菊也忙福身回礼。然后三人都朝李老太君等人福身施礼，这才转身往那后山的小径走去，当然身后不远跟上各自的丫头与婆子数人。

　　秋菊与李心欢在前，石柱在后一步，丫头婆子则在十步开外，三人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往那小径通幽处走去。

　　李心欢边走边牵着秋菊的手，侧头看一眼身后的石柱，然后附在秋菊耳边轻道：“秋菊妹妹，上次见过你后我就想上你那找你玩的，可年前年后我娘带着我不停的赴宴，都没时间去找你。还有，那个《西游记》后面是怎样的？那个猴儿后来从五指山下出来没？”

　　秋菊好笑看眼李姑娘满眼的期待，心里替石柱默默点蜡道：“出来了，是他的师傅叫唐僧的救了他，后面他保护他师傅去西天取经，一路历经千难万险才最终取得真经，最后被佛祖封为斗站圣佛”。

　　“出来就好，这猴儿还是挺可怜的，只是反抗一下就被压山下五百年”，李心欢欢喜道。

　　秋菊诧异看眼李心欢，没想到她会用到“反抗”这个词，会认为大闹天宫是孙猴子反抗的结果，从小在封建君主制下长大的姑娘家会有这样的认识倒是少见。

　　“李姐姐，你为什么认为他是在反抗玉帝呢？而不是他野性未训？”秋菊好奇问道。

　　“不是反抗难道还是故意如此？我回去想过，那天庭玉帝和神仙们哪个不是一身通天的本事，却与一只学过十来年艺的猴儿一般见识，不过是羡慕嫉妒猴儿的自由自在罢了，所以才会如此大张声势的计较，使出百般手段将那猴儿压在五指山下不得自由，可见无论是多么神通广大的神仙，都丢不开人之七情六欲”，李心欢挑挑眉道。

　　秋菊想果真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姑娘，看问题角度就不同，也许这就是阶层的差异。

　　“你能跟我说下，那猴儿的师傅是如何救下他的？”李姑娘摇摇秋菊的胳膊略带祈求道。

　　得，敢情这位跟夏荷有异曲同工之妙，夏荷爱听个八卦，这位爱听个故事儿。秋菊无法只好一路小声跟她说起“大圣拜师”来。

　　跟在俩人身后的石柱则有些惆怅，看着前面你附我耳边说两句，然后我附你耳边再说一声，说得热闹的俩位姑娘，心想难道是自己的魅力不够高，使得那位李姑娘都没主动与他说上一句话。心下这一犹豫，脚步就慢下来，前面两位姑娘在一个转角走过，等他也通那个树木掩映的转角，因低头想心事未注意到，那两位姑娘转左边的小路走去，而他则是往那右边的小路走去。如此三人就错开了，前面两位姑娘正一个讲得起劲，一个听得开心，一时也未发现身后少个人。

　　石柱身后的丫头婆子隔开有十来步远，等走过转角，看主子们分两拔走，一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会儿也不好上前问，就自动分成两拔。镇纸和一个家丁跟着石柱，其它的丫头婆子则跟着秋菊与李姑娘。

　　等石柱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抬头顿然发现前面没人，左右一张望也没发现人影，忙问身后镇纸，才发现跟丢了俩位姑娘，赶紧转身寻去。来到那个转角，正转身打算往左，突地转角那儿就有一声娇呼“哎呦”。石柱很是警觉的刹住脚步，没有过去转角那边。

　　然后又听到一个姑娘的声音略紧张的问：“姑娘，姑娘，可有事？你这是怎么啦？”

　　“彩儿，我脚好疼，好像是扭到了，好疼！这可怎么办呢？”那娇呼声又娇娇的道。

　　“姑娘，你别急，彩儿看可有人在附近，麻烦别人来帮下忙啊！”这应该是个那个叫彩儿的丫头的声音。

　　这彩儿刚说完，石柱正转身打算走开一些，身后就听到一声叫唤声传来：“公子，公子，这位公子请留步，请留步”。

　　石柱无法只好转身，那个彩儿丫头快走到石柱跟前施礼道：“公子，这位公子，实是不好意思，我家姑娘在转角那边不小心摔倒扭到脚，婢子一人无法扶起姑娘，能不能请公子搭把手，将我家姑娘扶到前面的寺庙内？”

　　石柱没理她，只是带着镇纸和家丁走过转角，看到那地上确有一个绿衣姑娘正跌坐在地上，两手捂着脚正低头在那叫疼。看见石柱带着下人过来，那姑娘眼神亮了亮，不过神色却是一变，然后一眨眼，就有两滴泪儿流下腮边，端的是一个梨花带雨招人怜。

　　一般的人看见这样娇美的姑娘如此，定都会大起同情怜爱心的，定会出手相帮，谁知石柱却反而往后退了一大步，这才对镇纸和那个家丁道：“你们去个人，去前面大殿叫来几位出家人，让他们扶这位姑娘回大殿找郎中看看”。

　　听公子这样吩咐，那个家丁马上转身飞快跑走，而那个绿衣姑娘和她的丫头彩儿都愣住了，这剧情不是这样发展的啊！那戏台上演的不应该是公子仗义出手相助，最后成就那金玉良缘的吗？

　　“这位姑娘见谅，等下寺内应该就有人前来，请稍等片刻即可。我还有事，请稍让我过下”，说完石柱也不等那姑娘的反应，就带着镇纸从她身边小心走过，往左边的路上走去。

　　一转到左边，就见秋菊与李姑娘正站在那儿等他。原来秋菊与李姑娘也是发现他不见了，掉回头来寻他呢。这不，两边还没碰上就遇上一场好戏。

　　李姑娘到这边转角时，听见转角外的声音就主动停下脚步，秋菊看她如此，也就跟着停下来。她并不担心石柱的应对会出错，因为据镇纸跟家里反映，他家大公子这几年在外面历练得那是看见个姑娘就自己主动往后退三步，瞅见有姑娘在他面前晕倒立马转身就跑，这样的情况估计石柱应对起来肯定是小菜一碟。

　　果然，石柱的应对没让她失望，李姑娘听见石柱吩咐下人时，嘴边的笑藏都藏不住。

　　三人会合默契的没提刚才的事，只是转身再次往前走去，不同的是，这次李姑娘却主动给大家介绍起景致来，跟石柱时不时也会说上几句景致上的诗词歌赋。这时，大家出来的姑娘那优势就体现出来，跟石柱时不时还能讨论下哪位诗人的句最好，哪句儿写得的稍欠些等。秋菊慢慢不再插话儿，脚步儿也慢下来，那俩位不知不觉间就走到她的前头去。

　　看着前面讨论得忘我的俩人，从后面望去竟是意外的和谐，秋菊想也许这样的开端是最好的。

　　绕着后山的小径，竟是转了一时辰左右，三人才在婆子的提醒下转回前面小殿后面。李老太君、李夫人、李大老爷和程夫人这会儿还坐在凉亭的聊天喝茶，见到三人走回，特别是当先俩人时，李夫人眼里的笑那真是藏都藏不住。

　　“后山景致如何？心欢可有好好给石公子兄妹介绍？”李夫人笑道。

　　“回李夫人，李姑娘一路跟我们仔细介绍山景水致，甚至连那景致上的诗词出处都有详细说明，不但尽心还颇为博闻”，石柱上前一步回道，说到这里，又转身对李姑娘一礼道：“多谢李姑娘”。

　　李心欢也福身回礼道：“石公子客气了”。

　　望着眼前的一对儿仿佛画上走出的人儿，程夫人与李老太君对视一眼，看来这天下的好姻缘又要成就一对了！

　　中午的斋房用的斋饭，不过石柱是陪着李大老爷用的，秋菊与程夫人则陪着李家女眷在另一间斋房一起用的。这儿的斋饭果然名不虚传，秋菊一边吃一边不停的称赞，而吃得最开心的就属今儿的女主角李心欢姑娘，这位姑娘胃口之好，差点儿看傻秋菊，看她细胳膊细腿的也不知那饭菜都吃哪儿去了。

　　吃完饭，略歇息一会，看时辰不早，两家人就启程回京。路上两府人一前一后，石柱照样还是骑马。程夫人在车上问秋菊后山参观的情况，秋菊简单将情况复述一遍，程夫人听完后说道：“那绿衣姑娘可要找人去查查？”

　　秋菊摇摇头道：“程伯母，她是谁并不重要，只要那俩人互相满意就好”。

　　程夫人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看来今儿回去你就要提笔给你爹娘写封信，说明下石柱的亲事要定下啦！”

　　“如果能成，我爹娘不知会有多开心！我家第一个要感谢的就是程伯母！”秋菊真心道。

　　“这个不忙，等他们定亲第一个请我喝杯酒就行”，程夫人也开心道，看来爱作媒是每个中年妇人的统一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