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开满地》上陌花开

208、皇子案二

　　程夫人带着程敏的嫁妆在腊月十三到达京城，秋菊那天早上得信后，特地与程敏一起到城外码头迎接。

　　程夫人和程老爷是寅时正才到的，虽一路上有些劳累，但看着精神却好。见着女儿与秋菊相当开心，连严肃方正的面容都像被融化般，柔和很多。

　　程夫人上岸后就让下人从船上卸下大笔的嫁妆，秋菊看着那嫁妆都有些目瞪口呆。如果说春兰出嫁的那三十六强嫁妆算是青阳县里的头一份，那么这程敏的嫁妆抬出去绝对是京城嫁女的头一份。算箱子竟有八十多个，有些箱子份量十足，得要两个下人同抬才可以搬动，难怪程夫人特地单独包了一艘船上京。

　　王老太太自接到女儿书信后，就着手安排，所以今儿赶来十辆大车，队要坐人的两辆外，其余全都是用来装嫁妆的，就这样也才险险塞下这些箱子。

　　卸完嫁妆及行李，程夫人才上了女儿和秋菊的马车，程老爷单独上了一辆马车。三人同乘，路上程夫人不等秋菊询问，主动说起春兰的现况。春兰在她一个月前出发时一切都好，算算时间生产的日子就在这两天。她本也想等春兰生后再上京，可算来算去这时间都不够用。还是秋菊娘劝的她，让她早点上京，她和秋菊爹搬至程府照顾春兰生产就好。她无法只好将秋菊爹娘一家接入府内，带着秋菊娘与夏荷熟悉府内事务一个月，至上个月初十她才出发上京。秋菊家人也一切都好，秋菊爹娘身体都不错，小六仔长高不少，石柱听说要在大年初二才上京，另外最惊喜的就是夏荷，她的婚事有眉目了，听说要赶在年前将亲事定下来。

　　爹娘和家人搬入程府照顾春兰这也没什么，毕竟程家还有大姐夫在家，但是夏荷要定亲却是她没想到的，也不知是遇上什么样的人，让有些恐婚的夏荷点头同意婚事。

　　程夫人还交给秋菊一沓书信，说是家里人特地让她带来的。秋菊也不好在车家看，将书信小心收入怀里打算送程夫人回家再看。

　　运河离京城也有八十多里路，入京时天都黑了，赶在城门关时入了城。送程夫人和程老爷入王家后，秋菊就谢绝了程敏要她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单独坐车往老爷子的住处而去。路上再忍不住，就着车上点的风灯，看起信来。

　　信是家人分开给她写的，爹娘的就是说些近况及家里大概的情况，并说夏荷的婚事有了眉目，可能要在年前定亲等，最后叮嘱她在京内注意安全和身体，并且带问好给赵泽，希望他一切顺利，机会合适还是想他能回青阳县看看，全家人都挂念他。

　　爹娘的信中简略说下夏荷的亲事过程，自回家后，媒婆又开始天天往家跑，后来她跟爹娘搬入程府，这些媒婆消息那个灵通也追到程府去，爹娘有意为她定亲，所以也不阻止那些个媒婆们，还挺积极与媒婆交流信息，只是夏荷都推掉一个没答应相看。而她婚事的转机却是出现在一位意外来程府找程朗讨教的公子身上。此人在程府无意中看到夏荷，就拼命找程朗打听她，在得知她的姓名后更是莽撞的直接找到秋菊爹，说是夏荷的儿时玩伴，请求与夏荷能见一面。秋菊爹闻言忙问起他的姓名，才知此人正是那位小胖书生方大同。夏荷得知方大同在程府，立马就到前院见他。俩人见面后那个开心，从下午聊到天黑，畅聊各自分别后的生活。当晚秋菊娘就同程夫人打听方大同的情况，原来他正是以前与程朗订过亲的州府方家嫡三房的小公子，目前已是秀才，正打算上场考举人，所以才会寻到青阳县找程朗讨教一些经验。这位方公子的父亲是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最是爱那乡间生活，曾在青阳县乡下的庄子住过很长时间，也就是那时方大同才与夏荷认得的。

　　夏荷自与方大同相认后，方大同总是寻找各样的机会想同夏荷见上一面，夏荷也不排斥见她。秋菊娘就留了个心眼，在俩人见过几次后，就以男女大防让夏荷不要再见方大同。夏荷也是个乖孩子，听了她娘的话不再见方大同，这可急坏了方小书生，连读书的心思都没了，一直找程朗打听。程朗这才告诉他，说夏荷年纪大了，家里正说亲，你是外男，这会儿真不好多见面。方大同一听说夏荷要定亲就急了，在房里灯儿亮了一夜后，第二天打道回州府。过没几天，州府方家三夫人就匆匆单独来了程府一趟，在见过秋菊爹娘及夏荷后，当时就找程夫人探听夏荷家世和亲事情况。这样程夫人从中牵线搭桥，夏荷与方大同的婚事开始走上正轨，看这个情形，年前定亲应是差不多的事。

　　石柱则写的简单些，除了近况就是透露一件事，跟他同回青州府的秦公子，在回去路上有意无意问过她爹娘对秋菊婚事的打算。回青州后，秦公子还专门抽出时间到青阳县来拜见爹娘同时参加他的贺宴，宴后也没回去，足足在他家待够五天时间。这五天对爹娘很是殷勤，爹娘对他的映像很好。秋菊看到这，都是聪明人，也是明白秦公子想要与她家结亲之意，这倒要好好想想，先放一边再说。

　　最后就是夏荷的，这家伙的那笔字实在看得人头大，现在她可算体会到老爷子看到她字时的心情了。夏荷在信中只说了一件事，就是她的婚事。这事夏荷说得特别详细，厚厚几大张才写完事情经过。大都跟爹娘写的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夏荷信中写到她对于跟方大同定亲并不排斥，如果现在真要选择一人定亲的话，那方大同是她唯一会做的选择。秋菊看到这里大松一口气，夏荷字里行间对与方大同定亲并不反感，反而是愿意去接受，这就相当不错了，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信看完本以为没有了，谁知却还有一封薄薄的在最后，秋菊拿起打开一看，原是小六仔写的。六仔三岁就由秋菊娘亲自起蒙，这会儿已是送入学堂，信上的字儿歪歪扭扭，跟那蚯蚓似的，难能可贵的是还算通畅，看得出来已是很努力。除问候秋菊外，就是问赵泽即现在的慕容长征在做什么？什么时候回家？看来对赵泽不在家，很是想念。

　　马车到老爷子府外时，秋菊已是看完信，想到春兰这两天预产期，心里也有些担心，匆匆吃完饭就在厅内提笔写回信，打算明儿到驿站寄出。正写着，慕容长征下值来寻秋菊，秋菊就将家信全给他看了，并笑道：“在小六仔的心里，我这个三姐还比不上你呢！白疼他了”。

　　慕容长征只是笑笑并不回话，他现在满腹心事，特别是石柱信中说秦公子有意与秋菊求亲一事让他心里很是不爽快。他半响才对秋菊回道：“我也写封回信给家里，到明天跟你的信一起寄回去”。

　　秋菊点头答好，想他也是想家里了。此时俩人都没意识到，青阳县的家才是他们心中的家。晚上俩人在厅内灯下写好信，慕容长征封好后交予秋菊，秋菊收好等明天一起寄。老爷子这时慢慢踱到厅门处，咳嗽两声才道：“时间不早了，该回去的赶快回去，等下宵禁就不好了，我家可没多余的房间留人住”。

　　慕容长征只好跟老爷子和秋菊告辞，转回秦公子的小院。走出厅门时才突地转身跟老爷子道：“佟老先生，明天就是三司会审的日子，今天已有三四批人找到我们这些监场和看押的人，出手都非常大方，赵统领让下官来问一声，这些是收还是不收？”

　　老爷子背着手在厅门来回踱着步子，几个来回才道：“收，全部收，让赵统领列个单子，写明钱的来处，与单子一起交给圣上。至于那些人的意图让赵统领单独入宫禀明圣上即可”。

　　慕容长征忙向老爷子行礼道谢，这才离去。秋菊好奇道：“赵统领也是天子近臣，怎会来问您老人家讨主意？”

　　“圣上年轻时是个非常谨慎之人，做事总是往前思三遍再往后想三回，这也是他当年能最后取得胜利的法宝，可惜这样的脾性坐上那个位子后却是最为多疑的。赵统领说是监管这件案子，实则才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人。赵统领也怕领会错圣意，这才来问清楚好确定下一步如何处理”，老爷子跟秋菊在院内边散步边说道。

　　“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您为什么会再次出山？”秋菊问出自己最想问的。

　　“呵呵，圣上啊那就是个孤家寡人，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坐上那个位子，他就与从前完全不同，不再有亲朋友眷，故交师朋，而只是一个孤寡之人”，老爷子边摸着那几根白胡须边说道：“我嘛你看啊，现在深冬了，那腊梅花儿却是开得最好的时候。我快古稀才发现自己一直在逃避，如果现在再不出山，这一生所学和抱负就空付流水，再不复返啦!”

　　“老爷子，如果万一圣上那个什么了，新的人又对您不好，您怎么办？”秋菊直言道。

　　“不想怎么办，登上那个位子的人定会需要为师的！”老爷子冲秋菊挑挑眉道。

　　“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要参加那什么争储啊！我虽没见过那三位皇子，可自入京后这三派的行事和争斗就没断过，万一您要是在其中出个什么事，我可怎么向我哥交代！”秋菊担心道。

　　“哈哈，放心，你师傅还没浅见到这种程度，也还没老到分不清形势的”，老爷子冲秋菊摇摇头，背着手往自己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