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开满地》上陌花开

187、秋闺会试

　　当一号店开得红红火火，京中还有四个铺子正在装修，将要开业时，九月十八今年这场特殊的秋闺会试开考了。佟老爷子自八月中旬开始好像就闲下来，没事就往秋菊住处跑，美其名曰监督石柱考前准备情况，实际却是赖在这儿混吃的，每天缠着秋菊做好吃的点心，对石柱交上来的文章看一眼就过，也不过多点评。石柱在九月初十过后就不再点灯夜读，有时早起还有闲心跟着赵泽秋菊后面耍起花架子，要不就花半天时间跟着夏荷在京中乱逛，各家铺子都会进，也会在茶馆中坐一坐。对于茶馆中满天飞的关于本次秋闺考题的各种小道信息，也只是听听一笑就过，并不往心里去。

　　秦公子则不同，他在京中没有自己的师傅，且妆品产业的事也多，让他分心不少，所以直到考前三天，他才放下书本，开始收拾心情准备考试。俩人进考场的东西则由秋菊与夏荷准备好，像进场要穿戴的衣服鞋袜、食物、炉子、银丝炭等。因家里有两个读书人，所以这些准备起来很是熟练，且对考场的禁忌也很清楚，准备的东西尽量避开这些禁忌等。

　　本次会试要考六天，六天五夜都要待在考场中，一应吃食都由家中带去，秋菊还为此特地制作出仿版的馕，这东西特别顶饱又不易坏，无论干吃还是泡水都可以。怕现在天凉遇上秋雨感冒，在问过秦公子也能吃点辣后，秋菊又将生姜与辣椒晒干磨成粉，装入两个小布包中，这样两人在吃东西时洒上一点或冲水喝都可以，可以有效防止感冒，至于上火的问题就暂不考虑了，这上火总是比感冒要好的。随身衣物只能备几件单衣，秋菊和夏荷就将家里带来的粗麻棉布织的布匹给俩人赶制了几件中衣，这粗麻棉布很是粗糙，但胜在非常厚实，穿在贴身内衣外面，防寒保暖非常不错。鞋是单鞋，也是检查的重点，不好过多做文章，但俗话说寒从脚起，脚保暖好人才会舒服暖和，只好将袜子做得厚实些。选用的是水貂皮，这皮料做袜子实在不好做，又不能加其它面料，秋菊没这手艺，还是夏荷亲自动手的，为这夏荷姑娘很是得意一回。炉子和炭倒简单，炉子是专用的，由礼部统一销售，举子们在去礼部报名时直接拿钱购买就可，银丝炭最近涨价得利害，但好在这点小钱他们还是花得起的。

　　秦公子此次上京赶考本来家里打算找一位族兄一起来帮忙打理他随身的事，谁知临出发那天，族兄说家母突发急病来不了，没办法秦公子只好一人上京，家里也说要随后再择一可靠之人上京来帮他打理，可一直都未来人。秦公子对此倒也不在意，反而很庆幸，有族里人在此他反而要顾忌防范很多事。

　　倒不是说妆品生意的事要防范，妆品生意早在万族长去青州秦家时就过了明路，说是万家给外孙练手的生意，算做补给自家闺女的嫁妆。自古嫁妆都是媳妇的私财，不能算做家族的产业，且只能传亲生子女。秦公子的娘只生了他一个，所以万家说是补给他娘的嫁妆，那秦家就不能再插手。如果秦公子还小还可以借口托管，可现在秦公子已是举人身份，自是不好再插好他的私产，只有在一旁眼红的份，这次赶考秦家就因各种原因凑在一起没派人跟随秦公子上京，只他一人上京赶考。对于秋菊与夏荷帮他打理考前用品，秦公子表示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用心给他准备，以前都是自己和下人一起打理的，对此很是感激。

　　九月十八子时过后，秦公子与石柱就早起，其他人等也起来，将东西收拾好，秋菊又赶着烙了些饼带在车上，打算在车上分给众人当早餐了，一行人出门分乘两辆车往考场赶去。考场位于东区，此区主要是衙门公府很多，礼部专设的考场也在这儿。秋菊本以为自己人等够早的，可到场一看，妈呀，只有一个成语形容：人山人海。

　　“这，这是昨儿晚上都没睡，直接排了一晚上的队？”夏荷第一次见此情景有些惊呆的问。

　　“每次赶考的举子们大约都在二千人左右，本次会试因受江南灾情影响，大概有一千七百人左右参加，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没办法住在考场附近，还有一小部分因城内住满只能去城外住，考前当天一早就要赶到考场，等到现在”，石柱解释道。

　　“唉，科举真是辛苦，一场接一场的考，考得过还好，考不过还要年年坚持下去，这真不是一般人干的事”，夏荷再次感慨。

　　“做哪样事不辛苦，科举最起码还有个标准与范围，而有些却连个书本都没有，全靠自己摸索”，秋菊听到夏荷的话，忍不住跟着说道。

　　“小妹说的是，科举虽苦可在今天这场考完后，其中一部分人将会出人头地，走进人生一场小巅峰，且再也不用辛苦读书，而人生还有无数次的无形考试，那才是最辛苦的”，石柱也说道。

　　“石老弟，走吧，礼部的府兵也来了，等会就要检查搜身后放人进去，十几寒窗苦读就看今朝，愿我们都能得偿所愿”，秦公子拍拍石柱的肩膀笑道。

　　“好，秦兄先请，希望我们今天大展所学，也不枉那夜夜苦读”，石柱拎起装有考试用品的考篮笑着跟在秦公子身后，混入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好位置自觉排起队。

　　“这就走了，我还没叮嘱他们呢！”夏荷跟秋菊重新上车，挑开车帘望着排队的举子们有些不满的说道。

　　“他们这样的状态算很不错了，你看那些不停跟周围人说话，或东张西望，或眉头紧锁，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紧张的，反而不好”，秋菊指着前后周围的人群跟夏荷说道。

　　“听说还要搜身，真的有人敢夹带？”夏荷神秘兮兮的凑近秋菊身边问道。

　　“没听过挺而走险吗？怎有那么些人脑袋不清楚，一时糊涂，还有一些则是自身防范未到位，被人钻空子陷害的”，秋菊给她解惑。

　　“啊，还有被人陷害的，为什么要陷害人啊？”夏荷还是不解。

　　“各种原因啦，有平时宿有仇怨的，有考前太高调，不自觉得罪人的，有那明知自己本科无望也不想别人好过的，想害人理由多得是”，秋菊说到这里一顿，用手指往那前方一指道：“看，那个人举止是不是异常？”

　　天空此时有些曙光，眼利的人已是可以看清十几米开外。“哪里，没看见啊，到处黑麻麻的人头”，夏荷将头探出车外，望前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秋菊轻敲一下她，指着二十米左右开外，一个身着灰色文衫之人提着装有考试用品的竹篮子，装似不经意的放在队伍中一个人篮子旁边，并退后一步与身边之人攀谈起来，聊过一会后，那边队伍开始往前移动，那人忙弯腰挡住跟自己交谈之人的视线，拿起旁边那个跟自己的考篮非常相像的篮子，又转身跟交谈之人说过几句，才提着篮子往后面排队去，又稍等一会，那人提着篮子转身离开人群，消失在街角处。

　　秋菊和夏荷的车都是靠边停的，所以刚好可以从侧边观察到那人所行之事。“他为什么要拿错篮子，难道他想害那个原篮子的主人？”夏荷有些惊悚的问。

　　秋菊没回答他，而是撩开车帘跟坐在车辕前的赵泽耳语几句，赵泽听后点点头就跳下车辕往那毫不知自己篮子被换之人走去。赵泽走近后，拍拍那人肩膀，那人开始还不明所以，见是不认识之人还有些防备的问赵泽有何事？赵泽凑近他耳边耳语几句就离开了，那人一等赵泽离开忙打开自己脚边的考篮，左手一翻就找出蹊跷之处，忙离开队伍将考篮扔得远远的。幸好这附近有大量销售考前用品的店铺，这会儿都在开门营业，那人急忙入店掏钱重新给自己添置了一份考前用品，虽花费巨多，但已是实属万幸。

　　那人重回队伍末尾排队，等经过秋菊一行人的马车时，对坐在车辕边的赵泽还弯腰施了一礼感谢，赵泽点点头。夏荷笑对秋菊道：“可算是感谢错人，这么大的恩情，以身相许都不为过”。秋菊闻言白她一眼，最近这姑娘闲得无聊，京城也逛得差不多，不知怎的开始喜欢看起话本子，这不连以身相许这等词都冒出口。

　　秋菊和夏荷等看到石柱与秦公子检查过后走入礼部大门，也知在此等着无事可做，就留下几个家丁，让有事通报即可，几人才乘车返回小院，简单吃点东西，又回房睡个回笼觉。

　　本次秋试礼部早已发文，共历时六天，分三场考试，每场考两天，六天内举子们都不许出考场大门，哪怕你提前交卷或弃考也不行，必要熬足六天。当然如果你重病不能再考或考试中途发现有舞弊现象，则直接会将你拉出礼部大门，舞弊的还要接受礼部在考试结束后的重罚。

　　六天的时间闲着没事的人也许眨眼就过，但对备受煎熬的人来说六天也许很长很长。这不秋菊夏荷每天都会在考场前等个半上午的时间，如没有什么情况要不俩人就由赵泽护着逛一逛，买些特产或礼物，打算带回给家人，要不就直接回小院处理自个的事。在考场门外等着的时间，不时就会发现有人被从考场大门拖出来，出来的人要不就是病得走不了路，要不就是鬼哭狼嚎的求饶，看着就是犯事被抓的。夏荷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每次见到替考场内的两人担心不已。六天口又下过一场秋雨，雨势虽水大，也只下了一天，但雨停后天却越发冷了。这后面两天被拖出考场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病得起不来身，或发高烧或胡言乱语。看到这种情况，秋菊也与夏荷一样对这种情况也很担心，最后两天俩人干脆坐在车上守在考场门前，防止万一有个什么情况，也好立马知道。

　　第六天傍晚时分，这天倒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傍晚的彩霞五彩斑斓非常漂亮，秋菊正望着出神，夏荷则捧着一本话本子，坐车里看得津津有味。那边等在考场门外的家属们突一齐大喊：“开门啦，开门啦，人要出来啦”。

　　秋菊与夏荷忙都收回心神，撩开车帘望去，果然考场的大门从里面正慢慢打开，随后几队礼部的府后从内跑出分列两边，但却没有人从里面走出，人们正奇怪着，突响起三声炮响，响后才有举子们从内走出。那出来的第一人精神极好，一边走出来还一边跟大家抱拳，有那好事之人还恭喜他为必能高中，那人听后哈哈大笑，也不谦虚，径上自家马车离去。随后开始有举子们鱼贯而出，石柱也在先出之列，比秦公子还早一些。秋菊与夏荷一见他出来，立马从车上下来，让下人马上扶他上马车。石柱整体精神还好，但走路也有些轻漂漂的，被下人扶住也没逞强，上了马车就歪坐在车内靠车车壁闭上双眼。秋菊和夏荷忙给他到杯热水，看着他喝下后脸色好了很多才放下心来。随后秦公子出来后，跟石柱的情况差不多，也是疲惫不堪，一行人立马让下人赶车回住处。

　　石柱与秦公子回到住处，先是热水洗个澡，再各吃了一碗青菜鸡蛋面后倒头就睡，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俩人才起身，可见这场考试对俩人来说都是一场体力极大的考验。俩人跟大家中午一起吃过午饭，就立马回房三张考卷都默写下来。石柱停笔后就将其交给昨儿就来的佟老爷子，秦公子因没有专门的师傅，佟老爷子倒也没矫情，直接让下人也取来。老爷子在正厅看完俩人的卷子后，对坐在椅子上略有不安的俩人说道：“都还不错，二甲没跑了，现在就看阅卷官的喜好，能不能争取到一甲”。

　　闻言厅内的众人都很开心，石柱与秦公子将稍提的心放下，秦公子道：“石老弟，可否让我观一下你的卷子，当然的我卷了你也随时能看”。

　　“无妨，秦兄直接拿就是”，石柱不以为意的道。这样俩人就互相掉换卷子看，秦公子一边看一边不停点头，看完后大笑道：“看完石兄的文章就知这次我能中二甲前十就很不错，兄这三篇文章如不能上一甲，那我可真想像不出还有什么人的文章能登一甲了”。

　　“秦兄太谦虚啦，秦兄文章言词华丽，引经据点也是头头事道，特别是最重要的策论卷，更是一篇难得的好文章，且本次主考官李尚书最是喜此类言词华丽的策论，秦兄冲击一甲想来也是不难”，石柱忙道。

　　“好啦，知你们俩人考得不错，现在都别互相吹捧啦，先给我们讲讲考场的情况罢，我还挺想听的”，秋菊忙打断俩人。

　　石柱与秦公子见此，相互一笑，石柱才与众人说起他的考场经历：“我的考号是五百九十八，其号舍刚好在那一排第二间，非常幸运离那个厕间很远，就是屋顶有些漏雨，所以中间下雨那天实在有些波折，其它倒还好，就是那号舍的被子味道有些不好闻，晚上闻着那味道睡不着时，我就拿出两位妹妹给我们准备的那包辣椒姜粉闻闻才能睡着，后面两天天冷就用水冲着那个粉喝，喝完不一会周身就暖呼呼的，所以这次能顺利考完真要多谢两位妹妹”，说完石柱还起身给秋菊与夏荷施个揖礼。

　　秋菊与夏荷互看一眼“嘻嘻”一笑，倒也没避开，受了石柱这一全礼。一旁的秦公子也道：“是真要感谢两位妹妹，我的号舍离那个厕间虽隔着五间号舍，但不时也能闻到味道，特别是后几天，那离得最近的两间号舍的人实在受不住那个味，直接弃考了，我后面就直接将粉袋子拿在手上，不时闻闻才挨过的。还有我最是中意这个袜子，我天生脚凉，这袜子在后面两天天气凉下来时，可是帮了我大忙”，说到这里秦公子也冲秋菊夏荷施了一礼，这次俩人可不敢全受，忙都侧身受了半礼。秦公子接着道：“实在不知怎么感谢两位妹妹，明儿上街，两位妹妹看上什么，都由我来付钱”。

　　“好啊，我最喜欢逛街了，明儿大家都一起去逛逛，明儿就让秦公子请客，后天让我大哥请客，你们看怎么样？”夏荷第一个拍手答应道。大家也纷纷点头，发榜要在考完六天后，这段时间刚好大家可心情放松的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