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开满地》上陌花开

165、桃花宴

　　十天后，桃花开得正是灿烂时，程夫人忽派人请了春兰去程府，说是协助秦夫人一起办春日的桃花宴。且自正月十五过后，程朗就没再上来秋菊家的门，春兰去程府小住了两天，才知其因要参加今年的院试，所以元宵过后就去了州府的官学读书。这会儿程夫人请春兰去协助处理家事，秋菊娘想着春兰去多住几日也无妨，所以就给她打点了行装，送去了程府。春兰与程敏一起协助程夫人处理好桃花宴大部分发工作后，在宴席前两日就回了自家，等到正日子，才与家人一起到程府。

　　既是程府的桃花宴，秋菊娘就要带着三个女儿一起去的，一家人也是早早就将当天的所需的衣服和首饰备齐。全身上下都是新的，秋菊娘更是给春兰添了一支镶红宝累金丝蝴蝶钗。小蝴蝶虽不大，但却是由极细的金丝一点一点累成的，蝴蝶的两根长须而轻轻翘着，翅膀的纹路看得一清二楚，不但精致，戴在头上更是别致可爱。银楼的掌柜说这是总店今年新来的款，统共只有三支，分别是蝴蝶、蜻蜓和蜜蜂，另两支一早就被别府的夫人内定了，只余这一支蝴蝶刚摆出来就被秋菊娘看上了，赞秋菊娘的眼光好。掌柜的话说得好，秋菊娘也就对双倍的工钱未还价，直接豪爽的付了账。

　　正日一到，秋菊娘四个由秋菊爹护送着，乘了自家的马车去了程府。程府的下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井然有序，对于秋菊一家的到来，更是热情几分。秋菊娘领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进了程府的客厅时，程夫人已是迎到了门口，拉了秋菊娘的手引她入了座。春兰带着妹妹们给程夫人及在座的各府夫人们福了礼，程敏也上前给秋菊娘见了礼。一通忙乱下来，坐在一旁的钱夫人就笑道：“唉哟，这礼见得，你们两家也算一家人了，还这么多礼，可见程府和石府不愧是书香传家”

　　“那是，咱们程府别的不敢说，蛤书香这二字却是当得的，石府出了十四岁的举人，可见也当得的”，程夫人还没说话，那个程府大房夫从就接了钱大户的话说道。她接着端杯茶抿抿嘴瞟了一眼秋菊娘后说道：“说到这个书香传家，特别是看见石府的大姑娘，倒是通身秀丽婉转，好一个昳丽佳人，却不知石大姑娘平时在家有读什么书啊？”

　　自程家大房夫人说了话后，在坐的各位夫人都没接话，这会儿听她突然找上石家大姑娘，都不由各自互对了一眼，眼神亮了起来。

　　秋菊一家没想到这大房夫人会找上春兰，秋菊想刚想代答，身后却传出春兰轻脆的声音：“回程大夫人，我平时在家除了多做些女红及帮助家母打理家事外，闲时多是读些《女儿经》及《闺训》”。

　　“果然石夫人为调教人，这大姑娘说话的声音轻轻脆脆，百伶百利的，还是二弟妹有眼光，相中的儿媳让人看着就爱。唉呀，说到女红，我到时想起前儿听到下人嚼舌的一件事，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今儿刚好石大姑娘在场，正好跟石大姑娘求证一番”，程府大房夫人扬起一抹笑说道。

　　“哦，什么事要跟石大姑娘亲自求证啊？说来我们听听？”，有那在坐的夫人被撩起好奇心问道。秋菊看了一眼，认出是王家布庄的王夫人，果然有其女必有其母，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也是偶然听到的，说是石大姑娘自小就在咱家的锦绣堂当了绣娘学徒，三年后还签约了咱家的锦绣堂成了正式绣娘呢，直到几两年石家出了举人，这才没再在锦绣堂继续做绣娘，也不知这事是不是真的。我也是听下人乱说的，如不是真的还望石夫别怪罪我”，程府的大房夫人微抿了一口茶，笑着对秋菊娘说道。

　　程夫听了这话，脸色沉了又沉，秋菊娘面无表情，夏荷则脸有怒色，正想出声，秋菊一把拉住她，指了下春兰。只见春兰缓步从她娘身后走出来，先给在坐的夫人们施个礼，起身站直对着在坐的夫人们说道：“刚程大夫人并没有说错，我幼时因家贫，且爹娘考虑到女儿家有一门傍身的技艺更好，所以自小就送了我去到锦绣堂学艺。三年期满后，通过了堂里的考核，正式成为了锦绣堂的绣娘。这个经历对我来说很重要，堂里不光教会了傍身的技艺，带我的师傅们更是教了我做人的道理，所以我很感激锦绣堂，且认为这些年的经历并无不可告人之处。在此，我给程夫人行了个礼，代绣娘们多谢程府的锦绣堂给了我们女儿家一份存容与世靠自己手艺吃饭的机会！”说完，春兰弯腰给正座的程夫人福了个深深的礼。

　　程夫人在春兰行礼时，起身离座，亲手扶了春兰起身，拉着她的手走到自己的位子拍拍，说了声：“好孩子，”，然后才对大家说道：“石大姑娘自小在我婆婆陪嫁的锦绣堂做绣娘，我婆婆在世时就一直对我们说过，无论是家里的帮工也好，绣娘也罢，都是为程家出力之人，我们都要以礼待之。现在婆婆去世了，锦绣堂传到了我的手上，我更要遵从婆婆的话，与锦绣堂的绣娘一起将锦绣堂打理得更好才是。可惜呢近几年，我年纪也是越来越大了，打理家事都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是锦绣堂这样大的产业。本正烦着，如何在家里找位能人帮我一起打理它，这不，上天就给我送来了石大姑娘，女红出色，自小又是在锦绣堂长大，对其一切都很熟悉，这么好的人选就到我手边。在这里我就跟大家交个底，从明儿起，我就开始教她打理锦绣堂的产业，它日与我儿完婚后，锦绣堂就全教给她去操心了，我呢就享享媳妇的福啦！”

　　听了程夫人的话，在坐的夫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不说没过门就打理婆家的产业吧，单说锦绣堂，那可是全县首屈一指的绣庄。县里有一家总店，各镇都有分店，无论哪户人家办喜事，都以到锦绣堂去挑选绣品为荣，且锦绣堂在州府听说还开了两家大店，那也是顾客盈门。春兰还未过门，就接了婆家这么挣钱的产业，可见程夫人有多喜爱于她，其婚后在婆家拥有的地位也会不低。在坐的夫人们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怎就信了程朗会克妻的名声，没多带自家女儿到程夫人跟前多露露脸呢！

　　虽说后悔，但在坐的都是各府当家的夫人，见程夫人如此做派，就知其并不介意春兰的过去，反而很是看重与她，都是精明人，立马风向就变了，坐在秋菊娘身边的几位夫人们，就已亲热的夸起夏荷和秋菊来，还有那着急的，已是明里暗里打听起夏荷的婚事来。而程家大房夫人没想到，弟妹会将这么大的产业在完婚前就教给未来儿媳去打理，愣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大声说道：“二弟妹，这么个毛丫头，还没完婚，怎能打理好这么大的产业？这不拿家里的产业开玩笑嘛！”

　　程夫人听了自家大嫂的话，“扑哧”一笑道：“大嫂，锦绣堂是婆婆的陪嫁，婆婆去世时，锦绣堂的产业已是给了我们二房，如何处理那是我们的家事，大嫂可以不必操这个心的”。

　　程府大房夫人没料到程夫人说话如此不给她脸面，脸红了又红，正尴尬着，就听以一个柔嫩但清脆的声音从堂间传来：“程大夫人，今儿怎么没见程兰姐姐来啊？好久都没见她，自上次见后，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可惜一直未能在各府的宴会中见到她。本想今儿程府的桃花宴，定能见到兰姐姐，谁知也没见到她？”秋菊也缓步从她娘身后走出，对着程大夫人福了一礼后道。

　　“她今儿身体不太舒服，在家休息呢”，程大夫人愣了下答道。

　　“原是病了，那可要好好养养，这倒春寒最是易让人生病，兰姐姐平日可要仔细些好。对了，去年见兰姐姐时听说姐姐都定亲了，且定的本是与敏姐姐相看的公子，这都定亲有三年了吧，婚期想是快了，不知定在几时？我们这些小姐妹们好给兰姐姐备份闺礼送去”，秋菊站在堂中俏生生的问道。

　　“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张口毕口定亲婚期完婚的，好不知脸耻”，程大夫人听了秋菊的话，突地站起身来指着秋菊大声道。

　　“程大夫人，你也太过分了，不说我家孩子还小，讲话直，你分家单过也算是一府当家夫人，如此当堂指责一个小孩子，实是未想到夫人的教养竟是这样！”秋菊娘“啪”地放下茶杯，也是站了起来，面有怒色的看着程大夫人。

　　程大夫人为何听了秋菊的话如此恼怒，却是有原因的。程兰自抢了程敏的婚事后，大房本加紧备嫁妆，打算着第二年年底程兰就与秦家的公子成亲。可谁知一等再等，等了两年也没见秦家派媒人来请期。程大夫人坐不住了，拉下脸往州府秦家跑了几趟，才等来人秦家一句话：“自家二公子与贵府姑娘定亲后，回家省视自身，说贵府姑娘兰心慧质，端是一位好姑娘，而自身功不成名不就，与贵府姑娘相比有些不配，所以这几年正在用功读书，打算考个功名出来，好与贵府姑娘完婚”。程大夫人没想到等了这么久，却等来这么一句，气得回家就病了，可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等人秦家请期，主动提完婚，所以此事可算是程大夫人的一块心病。这县城的人本也不知此事，可架不住程兰年龄越来越大，还是未完婚，就有那好事之人，与州府亲眷打听，这才传了出来。

　　程大夫人听了秋菊娘的话，转而与秋菊娘怒目而视，夏荷也从她娘身后走出，望着程大夫人火上浇油的说道：“我妹妹小，还不知事，说话直了些，只是打听下兰姐的完婚时间，程大夫人着什么急发什么怒呢！难道兰姐姐的婚事出了问题？看来这抢来的亲事，真是靠不住啊！”

　　“你们石家好大的家教，未出阁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嘴巴利害，我倒是想知道，这么厉害的小姑娘，以后谁家敢娶！”程大夫人深吸一口气，望首秋菊娘恨恨说道。

　　“这就不劳程大夫人操心了，您还是先管好自家姑娘要紧，别因她耽搁了她下面几个庶妹妹的婚事！”秋菊娘朝程大夫人讥讽一笑道。

　　“唉呀呀，这是怎的了？我这因为有事耽误来晚了，还望程夫人莫怪！”随着说话声，周夫人走了进来，胖胖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朝程夫人福了个礼，然后转而望着秋菊娘与程大夫人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您俩位要在这儿站着？”

　　秋菊娘朝她一笑，抬手让秋菊与夏荷走回身后，位子上坐下朝周夫人道：“才刚进来没看见你，就在想你怎还没到呢？何事耽误了这么久？”。

　　周夫人刚好坐到秋菊娘对面，冲秋菊娘摆摆手叹气回道：“还不家里那两个小子，今儿本一早送去学堂，这不，刚准备出门，两人在学堂里闯了祸，让夫子气得课都没上，拎着耳朵找上门来了，气得我与他爹只好先处理了他俩，这才赶了来”。俩人当堂聊起了天来，都是没理还站着的程大夫人。其余的夫人见程夫人也装没看见程大夫人的样子，都不好开口了，只得也假装没看见，各自寻了亲近的夫人们聊起天来。一时，程大夫人见众人不理她，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就扶着自家丫头的手，出了客厅。程夫人抬头瞥了眼她的身影，当没看见，亲热的拉着春兰的手与身边的夫人说起春兰如何孝顺的话来。

　　程大夫人的离开，气氛反而更加热闹起来，聊了会，夫人们就移步到程府的后花园，欣赏起满园盛开的桃花来。

　　漫步在桃林间，头顶上似乎有云在盛开，端是一幅美景。程敏早招待几位早到的姑娘在林间玩耍了，这会见各自的娘亲来了，忙上前见了礼，走到了各家夫人身边来。程敏望着春兰三姐妹道：“正说你们呢？怎么这会儿才到？可是我娘又拉着春兰姐姐不放了！”

　　“可不是，没看见程伯母那是一路牵着我大姐啊，你呀，看样子是要失庞了！”夏荷笑道。
　　“这也没办法，谁让春兰姐姐那么聪明伶俐，我娘总说让我多向春兰姐姐学习呢！”程敏娇俏的回道。

　　姑娘们与各自的娘亲陪走了一会，程府的桃花宴就开始了。宴席就开在桃林中，不过也像秋菊家的田庄游一样，头顶支了布幔遮挡那漫天掉落的桃花瓣。夫人们分席入坐后，对这样的安排纷纷赞叹，说这样才不负桃花宴的美名呢。程夫人趁机说道：“都是石大姑娘与我家敏儿的功劳，宴席无论场地、人员安排、菜品等都是俩人拟定，给我过目后安排下去的，我呀现在可是恨不得早日将石大姑娘娶进门，可惜石夫人爱女心切，迟迟不放啊”。说得在坐的夫人们都笑了起来，纷纷取笑程夫人望媳心切。

　　下我们排列有序的进来了，端着各色菜品呈到各桌上，秋菊看着那粉红枚红柳绿，颜色丰富的菜色，感叹她大姐这是将绣艺的配色用在菜品的搭配上了。粉红的桃花瓣汤、桃花果酒、桃花饼、桃花鱼和其它的菜肴中也多多少少拌入了桃花等物。

　　“呀，这桃花宴办理可真是实至名归，这么精致又好看的菜肴，我都舍不得下嘴了”，王夫人笑看着桌面说道。

　　“是呀，是呀，这菜色，这酒水，真是巧心思”，李夫人等几位夫人都跟着附和。

　　“心思确实不错，但大家可不能光看着，再不吃啊，这菜啊就凉了，来，我们先一起取杯，就为了这春光正好，桃花飘飞之即，大家共聚一起的闲暇时光”，程夫人摔先端杯说道。各府的夫人千金们也都纷纷举了杯。夫人们那两桌是果酒，而姑娘们这桌则只是一杯清茶了。

　　宴席吃得开心又热闹，大家每吃一样都赞一声，程敏与春兰听了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这算是她们这么大以来办得最大的一场宴席了，也算是难得的经验。

　　宴散后，大家移至偏厅用茶，又聊了会才有人告辞离去。秋菊一家最后才走的，程夫人在她们走前还给了春兰和程敏各一个小厘子，说是奖赏她们为了这场宴席辛苦了几日。春兰推却不要，终是没推掉，只好带回了家。回家打开一看，连秋菊都有些赞叹了，厘子里放了一支镶了大拇指甲大的红宝石雀头金钗。不说工艺了，单那颗红宝石就是难得之物，一般世面上都见不到的。
　　“这不像是新买的，看这样式应是旧物，估计是程夫人从京城娘家带来的陪嫁了，你可要好好收着，这么大的红宝，都可以传家了”，秋菊娘的眼界自从住到县城后，也是打开了的，叮嘱春兰。

　　“虽然程老爷实在不怎么的，但程夫人待大姐是真心不错的”，夏荷说道。

　　“我知道的，娘，我以后待程夫人也会更加尽心的”，春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