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奇女子》申昱

55、悄悄离开

　　红日渐渐西沉，窗边染上了橘红色。梁红玉现在主要是绣花，她曾答应父亲一定会绣好一副花团锦簇给他看。

　　那日从韩世忠口中知道曹腾三兄弟将父兄埋骨钟山之后，梁红玉心中一直计划着去祭拜，她要把自己的绣品展示给父亲看。想到父亲，梁红玉不由眼圈一红，顾小然跟她在一起久了，知道她又伤心起来。

　　梁红玉忍住泪水，低头飞针走线。顾小然叹口气，捻针捧起另一端绣了起来。胜赢小心看看梁红玉，小姐都不让她帮忙。顾小然喟然一叹，边绣边喃喃自语般地说：“梁伯父，小然我与红玉情同姐妹……”

　　梁红玉没有让姐妹们再举行送别宴会，她私下里跟姐妹们一个个告别，同她们每个人都说了一句相同的话：
　　姐姐，蒙你关照，妹妹感激不尽，我不会忘记你，我要走的时候，不论白天黑夜说走就走了，我会悄悄地离开。

　　花想容：“妹妹保重！”

　　水玲珑：“我会想你的！”

　　摇红道：“妹妹的情谊我记在心里，祝愿妹妹得展青云之志。如果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万死不辞。”

　　在同顾小然告别时，她拉着梁红玉的手，说道：“妹妹，我有一事相求。”

　　“姐姐请讲。”

　　顾小然沉吟一下，抬眼看着她说：“你帮我找个人。”

　　梁红玉微愕道：“找人”

　　顾小然点点头说：“是的，找个人。”

　　“找谁？”

　　“我有个哥哥叫顾小钧，我们兄妹已失散多年，哥哥从小就向往英雄豪杰，立志杀敌报国，我猜想他或许从军了，希望妹妹留心他的消息。”

　　梁红玉问：“他会不会改换姓名？”

　　顾小然呆了一呆，道“这个，我不知道，我想不会。”

　　梁红玉心中感触颇深，她拉着顾小然的手说：“好，我会留意的。我想你们兄妹一定有相见的一天。”

　　顾小然眼圈一红，低头说道：“但愿如此！”随后她笑了，道：“愿妹妹早日飞黄腾达。”

　　梁红玉“噗哧！”一声笑道，“飞黄腾达？……也许我会做个大将军呢！”

　　“好，等你做了大将军，我就去投奔你。你告诉我西军在哪里，等将来好去找你。”

　　梁红玉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却微笑道：“好。”

　　花园里格外宁静，梁红玉独自走着。她刚刚从凤凰山回来，遗憾的是曹腾三兄弟没在山上，她想问的事情也就无从问起了。不过她还是想去钟山看看，哪怕对着大山祭拜。

　　梁红玉一点睡意都没有，便在花园中悠悠漫步。微风吹来，虽然已经是黎明时分，她却丝毫没有觉得凉。梁家经历了一场生死存亡，就像一场梦。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意外、痛苦、屈辱，到如今的自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她心里还有个梦想，这个梦想，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梁红玉心里有说不清的思绪，慢慢走着想着，不知不觉中眼前一片明亮，曙光万道。

　　路边那一排树上都绽开着满树红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微紫色的光芒。一只不知名的鸟落在树上一动不动的停了许久，才潇洒地飞起来。前边不远处一只小鸟蹦跳着，偶尔机警地扭头看看她。

　　一簇一簇摇曳的绿叶，墙角下破土而出的绿油油一片小草，轻柔和缓的风，吹来一阵阵香味，感受风中那淡淡的幽香，尽享春的恩泽。

　　梁红玉对这一切都充满了敬意。

　　天气晴好，就是今晚了。

　　从花园回来后梁红玉对胜赢说：“你收拾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夜深人静的时候离开。”

　　梁红玉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先去钟山，然后回淮安，想来老人家也快回家了。想到母亲，她忍不住泪湿双
　　睫，自己空有一身本事，竟不能孝养母亲，反抛下她吃苦受累，朝夕悬望……

　　见她黯然泪下，胜赢忙说道：“小姐，我们苦难的日子到头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梁红玉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胜赢想说什么，欲言又止，转而问道：“我们先去哪里？”

　　“当然先去钟山，然后回家，等我们到家，母亲应该也回家了。我很想念她！”

　　胜赢点头说道：“是的，我巴不得现在就能见到夫人，还有瑞鹤姑姑。”

　　梁红玉展颜一笑，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她们也很想见到你呢！”

　　“小姐好好休息休息吧！我收拾东西。”东西不多，好收拾。收拾好了东西，胜赢来到后院鸽棚，她得安置好她的宝贝鸽子。

　　石宽养鸽子很有一套，他会用玉米加蜂蜜水喂鸽子，胜赢就说过他的鸽子是娇生惯养的。胜赢来到鸽棚，正好石宽也在。胜赢也养了一段时间鸽子，自认为相当在行了。石宽在淘汰不好的鸽子，胜赢指着那只停在树杈上的灰肚黑翅膀红眼睛红爪子的鸽子说：“那只三色宝贝是只好鸽子。”

　　石宽边忙边说：“其实鸽子的好坏，不要过分听别人的说法，也不要过分相信自己的眼睛，鸽子是有潜力的，只有放飞才能知道。”他抬头看看那只三色宝贝，笑道：“不过，你说的没错，它确实是难得的好鸽子。”

　　这时又飞回来一只花翅膀，脖子羽毛五彩斑斓的鸽子，石宽说：“这只五彩精灵早晨放飞，直到现在才回来，它飞得高飞得远，身体素质就很好。”

　　胜赢一伸手，五彩精灵就飞落在她手上，乖乖地看着她。三色宝贝、五彩精灵、黑美人、还有白雪现在都是胜赢的鸽子。

　　跟石宽也算是有些交情了，她转转眼珠说道：“石宽，你帮我个忙吧。”

　　石宽点点头说道：“但凭姑娘吩咐。”

　　胜赢就将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话。石宽呆了呆，然后说：“真的就走啊！我早知道这里留不住梁姑娘，她不是一般人。”

　　胜赢说：“凭你也知道，你懂什么？”

　　夜里，梁红玉带着胜赢悄悄地来到门口，大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拉就悄无声息地开了。

　　天朦朦，地朦朦。

　　梁红玉回头看了看，轻声道：“我们走吧！”

　　“妹妹，且慢！”忽然摇红出现在她们面前。她用手一指路边，朦胧中可以看到有一辆车停在那里。“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今日一别，妹妹当知我们很难再次相见，彼此珍重！”说罢竟是泪花莹莹。

　　梁红玉心知摇红的话不错，轻轻一叹道：“能结识姐姐，是我的福气。”摇红却笑道：“你说错了，能结识妹妹才是我的福气呢！”梁红玉看着摇红，展颜笑道：“那车真是雪中送炭，谢谢姐姐！”摇红心中舒畅，便说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妹妹一路保重！”梁红玉笑道：“姐姐聪慧！这车最好不过！我们走了！”

　　“再见！”

　　第二天，顾小然来到梁红玉的门口，用手敲门，好久没有动静，轻轻一推，门开了，她走进房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心想：怎么回事？好像和平常不大一样，哎呀，该不会是红玉已经走了吧！

　　不见了梁红玉，钱圆润急得团团转。她知道那姑娘就算在她面前大摇大摆地走她也拦不住，也不敢拦。可是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她却无比生气。

　　她问了顾小然无数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顾小然站在窗前，钱圆润站在地板上用灰中带黄的眼睛盯住她看，那眼神似乎在说：“我知道，你是不想说！看我怎样收拾你！”

　　“老实告诉我，她在哪里？”钱圆润大声叫道，“我还治不了你！”顾小然摇摇头，仍然没有回答。

　　钱圆润死死地盯住顾小然。顾小然后退一步，她觉得热血在身体里沸腾，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使她怒视着钱圆润，大声说：“我不怕你！我早就恨透你了！” 钱圆润闻言吓了一大跳，她没想到这个一向胆小听话的姑娘发起怒来这么厉害。

　　这时，摇红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走了，钱妈妈难道忘了红玉妹妹现在是自由之身？她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话说回来，即便她依旧是待罪之身，如果她想离开，你能留得住她吗？”

　　钱圆润看看似笑非笑的摇红，从她的脸上看出来这个姑娘什么也不怕，她不想再发生什么事，只好“哼！”了一声，悻悻地走了。

　　“我会弄清楚的，”她边走边说，“没有我办不到的事。”她自己知道她也只是说说而已，泄泄心中的火气。不然，她还能怎么办！

　　一整天，顾小然心里都失落落的。眼泪止不住的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到了晚上，她一点睡意也没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心里老是想着梁红玉，想着她说过的话，特别是她临走前说过的每句话都清晰地在她的脑子里回响。

　　顾小然的眼泪淌了又淌，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了无数祝福的话。也不知什么时候，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梦见自己跟梁红玉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