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奇女子》申昱

54、桃花灼灼

　　夜晚梁红玉站在窗前仰望夜空，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外面非常安静，她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唉！”

　　忽然传来一声叹息，接着又飘来一句话：“真是无聊！”

　　这是顾小然的声音，原来她也没睡。

　　一想到她们美好的青春年华都在这里白白消耗，梁红玉禁不住心里感到一阵忧愤悲哀。

　　她站在窗前，踌躇起来，寻思了好大一会儿。春夜长长远远，人生呢？她今年刚好十八岁了，正是人生中的大好年华，实在不能再虚度。

　　不敢刻意去追求什么，但总归希望有个美好的未来。

　　“我必须得离开这儿了。”她对自己说，“必须离开，到哪儿都行，就是不能再留在这里。”

　　一直以来的那个想法又从她脑海里闪过。为什么要庸庸碌碌熬日子，自己学了武艺，何不乔装打扮去闯一闯。

　　路在何方？

　　第二天晌午，顾小然来找梁红玉去看后院桃花。她说：“妹妹，今年的桃花开的最多最美，时间也最长，我们去看看。”

　　梁红玉“哦！”地一声笑道：“好呀，今日清风习习，阳光灿灿，最适合去赏花。”

　　事实上的确不错，几株早桃花已谢树，但是那两株晚桃却格外引人注目，桃树都有一人多高，树干透着紫褐色，柔软的枝条上，开满娇嫩的花朵。

　　走近桃树她们尽情欣赏着一朵朵美丽的桃花。桃花挨挨挤挤，开满枝头，散发着淡淡清香。粉红色的花瓣，嫩黄的花蕊，真是好看！

　　顾小然情不自禁地低头在花瓣上蹭了蹭，说道：“这花儿真娇嫩，我看它就像一个小仙女楚楚动人，我都想亲它一口。”

　　梁红玉笑道：“我看你比花儿还娇嫩。”

　　顾小然轻拍了她一下，道：“说笑，我怎么能跟花儿比呢？”

　　“不，我说的是心里话，肺腑之言。”

　　“那我可要好好夸夸你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孤傲高洁，气度不凡，又美得令人心醉的姑娘。”

　　梁红玉忍不住笑道：“原来你很会说动听的话。不过，人的容貌，只能给人第一印象，能天长地久、情谊永恒，还要靠品行。”

　　顾小然毫不迟疑地点点头，说：“对，我们不能以貌取人，不过，美丽的容貌会给人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

　　梁红玉颔首笑笑，指着桃枝说：“姐姐，看这个刚打苞的，犹如一颗小红豆，可爱极了。”

　　“是啊，我都想吃一口。”

　　有一朵快开放的，鲜艳欲滴，梁红玉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可是没等她伸手，那花儿却迫不及待灿烂的开放了。

　　顾小然惊喜地喊道：“你瞧，它竟然开了，怪不得胜赢说你是花仙子呢，还真是的！”

　　梁红玉说：“桃花啊，它是整个春天里美的精灵，她来到世间，哪里是开花？是要展示它的生命，漂亮、端庄、美丽、娇艳，这样多姿多彩的生命。”

　　看了一会儿，顾小然忽然间问起她今后的打算，梁红玉默然片刻，便把自己昨夜的想法用淡若清风的语气告诉了顾小然。顾小然听说后依旧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说：“去不得，万万去不得！”她没想到这么千娇百媚的梁红玉会有这种离谱的想法。

　　梁红玉闻言轻轻叹息了一声，默然良久，道：“天下之大，唯有这一处是我想去的地方，心里也偏偏想着去那里。”话锋一转，却笑道：“姐姐怎么知道去不得？你又没去过。”

　　“想想就知道，漫说你是个女子，就是一般男子也吃不消。”

　　“不像你想得那样。”

　　“难道你去过？”

　　“是的，我去过，那种感觉令人振奋。”

　　顾小然睁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梁红玉就给她讲了当初去军营的事情。等她确信梁红玉说的是真的后倒是羡慕不已。

　　片刻后顾小然又说道：“你那时也是好奇玩玩，况且有老大人和兄长，今非昔比，诸多不便不说，一旦有战争那多危险，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梁红玉往四周看了看，没有说话，她抽出宝剑在空中慢慢划了一圈，顾小然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使梁红玉周围的树枝在摇晃摆动，随后看到树叶纷纷扬扬的在眼前飞舞旋转起来，这些被卷起的枝枝叶叶围绕着梁红玉转来转去，转了一圈又一圈后有一片叶子飞到顾小然的眼前，落在脚下，她弯腰捡了起来，接着飞舞旋转的枝叶倏地全部落下。

　　“真厉害！”随着话音，摇红出现在她们面前，“妹妹，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摇红一脸惊愕佩服的表情，她是行家，一看就知道梁红玉是武功高手。顾小然虽然不太清楚梁红玉怎么可以让树叶飞，但是明白做到这样一定非同寻常。

　　梁红玉道：“我不想终老此地，也不想每天看着日月轮转，庸庸碌碌，我不能辜负了我这一身所学才好！况且我也想要锻炼锻炼自己，冲破束缚，挑战一下，也为自己搏一份前途。”

　　摇红道：“妹妹好武艺好气魄，我知你决心已定，打从心眼里钦佩万分。你聪明勇敢，你有这样的好本事，如果不去闯一番就会白白埋没了，如果你去了军营就不一样了，你可以发挥你的才智，做你想做的事情，我想将来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你会为自己挣来好前程的。”

　　顾小然看看摇红，又看看梁红玉，扬扬秀眉，“我如果有你的本事，我也会这样想的。”

　　梁红玉道：“其实我也知道困难重重，不过不用发愁，有志者事竟成。”摇红道：“妹妹说得对！”然后她们便默然无语地慢慢走着。

　　梁红玉看着满园春色，忽然想起了家，自那天从韩世忠口中知道曹腾三兄弟将父兄埋骨钟山之后，梁红玉心中一直计划着去祭拜。想到父亲，梁红玉不由眼圈一红，顾小然跟她在一起久了，知道她又伤心起来，不禁喟然一叹，边走边喃喃自语般地说：“我以前也有一个美好温馨的家……”

　　梁红玉看看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说：“我梁家世代为国尽忠，父兄心怀家国天下，却含冤受屈，我一度愤恨惶惑，可是我们这个国家危难重重，身为大宋子民，岂能一味计较个人恩怨，只有面对现实，越过心里的障碍，平静心性，做自己所能做到的与自己所应该做到的。我要继承父兄之志，为国为民尽微薄之力。”

　　顾小然点点头，她已脱籍没人能留的住她。随即又开口说：“唉，可是你毕竟是个女子……”

　　梁红玉道：“姐姐，我不这么认为，固然，男子堂堂七尺须眉，必定要有一番作为，才不辜负双亲之恩，不辜负自己所学。可是女子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为家为国贡献一己之力。我们为什么不能为国效力？为什么不可以有一番作为？”

　　摇红问道：“妹妹要去江南禁军吗？”

　　“不，是西军。”

　　“啊？就是偏远边塞的那个西军，是去那里么？”

　　“对，是。”

　　摇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好！”

　　“啊……”顾小然闻言却惊呼了一声，又连忙以手掩口，好半天瞪大眼睛，“为什么要跑那么远？边塞长期战争，你不害怕吗？”

　　“害怕？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感觉。”

　　顾小然眨眨眼睛，西北边塞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太荒凉，从来想也没有想过的地方。

　　“嗨！”梁红玉叹息一声道：“此一时，彼一时。西北禁军是纪律最严明、最有实力、最能作战的军队。西夏与辽全仗他们抵抗，如今也是最需要人的时候。尽管我没去过，也曾像你一样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去那里，但是我已经对西军有了一番了解，也认识几个西军将士。你知道吗？这次擒方腊的大军就是西军。”

　　“哎呀！他们就是西军！那真是个个都英雄呢！这回平了乱，他们大是风光呢！”

　　梁红玉目光盈盈亮，却一脸肃然：“大丈夫叱咤风云，无限风光，小女子也应当自立自强。”

　　“唉！”顾小然笑道：“我原是无用之人，有心也是空想罢了，比不得妹妹，我心里好生羡慕。可是你毕竟是女子，男子能成功，女子未必能成功啊。”

　　梁红玉释然笑道：“不必耽忧，说什么成功不成功，就是随自己心意去闯荡一番，有我用武之地则好，没有也走走看看心无遗憾。”

　　顾小然笑道：“好！便是这般想就好。”

　　“说得好！”摇红翩然走到梁红玉跟前竟然弯腰施了一礼，“妹妹受我一拜！”梁红玉忙道：“姐姐，你这是何意？”

　　摇红道：“我从心里佩服你，谁说我们女子不能替国家效力？如果到了危难的时候，我们丝毫不逊男子。妹妹有志气，一定能为我们女子扬眉吐气，挣得一份尊崇。”她顿了顿，“走，到我那里饮酒去，我新近得了一套陶杯，陶杯饮百花酒别有滋味。”说罢便脚步轻抬，裙裾飘飘往西院走去。

　　来到摇红房间就看到桌上已摆好的酒菜和三个陶杯，顾小然笑道：“当真有口福哎！”梁红玉道：“原来你早有此心。”摇红笑着让她们坐下：“来，你们先尝尝！”

　　顾小然一尝之下，连说：“好喝好喝，清爽可口，加了花蜜。”梁红玉也道：“好喝！”摇红又倒了三杯，“来，干！”

　　“嗯，慢慢慢，我们得有两句说辞。我先说，为我们的姐妹情义干杯！”梁红玉道：“为我们有缘相识干杯！”摇红一碰她们的酒杯大声道：“为红玉妹妹能离开翠仙楼，干杯！今日就是践行酒。”

　　顾小然闻言骤然一愣，转念一想随即明白，摇红却不禁感慨道：“是啊，妹妹得以脱身，必将展翅高飞，天意也！”说罢举起陶杯，一仰头竟然一口喝完，顾小然梁红玉也相继喝完，放下酒杯，。

　　“我们连喝了两杯，再来一杯，三杯酒，不忘姐妹情！”摇红说完又各自酒杯斟满。

　　顾小然笑道：“你自来善饮酒，寻常时日多是以酒代茶，我可比不得你潇洒。不过今日不同，借你的酒与妹妹践行，我喝三杯！”

　　“好。”摇红笑道：“不善饮却能如此豪爽，你也是女中豪杰。”

　　顾小然笑道：“好了，我也算豪杰了一回。不过，我还是担心，红玉毕竟是女子，怎么呆在军营？”

　　“这个无妨，我可以乔装打扮。包管叫人认不出。”

　　顾小然道：“早晚漏了馅怎么是好？会被人嘲笑的。”

　　摇红道：“忠诚义士无分男女贵贱，大义自在人心。为国为民谁人嘲笑？敬佩还来不及呢！”

　　梁红玉笑道：“假以时日我要建一支娘子军，咱们也正大光明的耀武扬威一番。”

　　听她话，二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顾小然拍手称赞，“如果妹妹真的做到了，那你就是威风八面的女将军了！”

　　摇红笑道：“好，到时候我也去娘子军效力。”顿了顿，“妹妹准备几时离开？”

　　梁红玉低头思索片刻，“就这两天就走如何？”

　　摇红道：“也好。总归早走早好吧。”

　　顾小然道：“不过，千里迢迢的，可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摇红道：“我有些积蓄，回头送与妹妹，路上好用。”顾小然忙说：“我也有。”

　　梁红玉默然片刻，看看她们，道：“不，你们自己留着，我还有两件事要办，第一件是去祭拜我的父兄，第二件是接母亲回家，能不能成行，何时成行，还未可知。”

　　摇红却道：“你呀，跟我们客气什么？即便是一时半会儿走不得，难道回家就不需要银子了？”

　　顾小然也道：“是呀！家中生计需要银子的地方多了，我们在这里又用不着，这也是我们的心意。”

　　梁红玉笑道：“好，我收下便是。”

　　摇红笑道：“这才是。”🍥🍥